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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區停車位一位難求,眼見鄰居們每天都要爲停車爭吵。
我好心將父親留下的廢棄工地改成“一元停車場”,方便大家停車。
今天,卻被一個車主指着鼻子罵,說我劃花了他的豪車讓我賠他三百萬。
“車停在你這裏,現在多了這麼深的劃痕,不是你幹的還能是誰?賠錢!必須賠錢!”
周圍平時受惠的鄰居們,此刻都成了沉默的看客。
我忽然覺得這一切都很可笑。
當初他們誇我是“活雷鋒”,如今出了事,我第一個就成了“嫌疑人”。
我沒有解釋,轉身在門口貼了張告示:
“本停車場自即刻起無限期關閉,各位請自尋車位。”
01
“陳哥,我明天出趟差,車停你這兒三四天,麻煩你幫忙看着點。”
“小陳,我閨女周末回來,小區裏肯定又沒地方停,提前跟你報備一下,給她留個角落的位置就行。”
我正拎着垃圾下樓時,鄰居王偉和趙大爺路過和我打招呼說道。
我笑着應承道:“沒問題。”
然後把垃圾放地上,在隨身攜帶的本子上記下他們的車牌號和預計停放時間。
扔完垃圾,我正準備回去,卻聽到幾個鄰居正在不遠處的涼亭裏圍在一起閒聊。
302的趙叔看了一眼停車場的方向,語氣裏滿是感慨。
“要我說啊,咱們樓最該感謝的就是小陳,感謝他自掏腰包把自家廢棄工地整改劃線弄了這個停車場。”
“以前下班晚點兒,我就得在周邊幾條街轉悠半個多小時找車位。”
“有時候實在沒車位,只能停路邊,一個月交罰款都得好幾百!”
“現在有了小陳開的停車場,一個月只需要交一塊錢停車費,車子不用風吹雨淋不說,停車還能提前預約時間和位置,這好事上哪兒找去?”
趙叔這番話,像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其他人也立刻跟着說道:“老趙說得太對了!”
“之前我車停路邊,不知道被哪個缺德鬼劃了那麼長一道,找不到人,自己掏了好幾千修,想起來就憋氣。”
“可不是嘛,要不是小陳,咱們這車還不知道得受多少罪呢。”
“最關鍵就收一塊錢!這跟白停有啥區別?純粹就是幫鄰居忙啊!”
他們說着,轉頭注意到我,臉上立刻滿是感激的笑容。
“謝謝陳哥,辛苦了!”
“是啊小陳謝謝你,你就是咱們樓的及時雨啊!”
聽着鄰居們一句句的感謝看到他們臉上的笑容。
我心中一甜,頓時覺得忙活了一天的勞累也減輕了不少。
自從小區車位越來越緊張,鄰居們爲了搶車位幾乎天天吵架,甚至有人凌晨爬起來挪車占位。
看着大家這麼折騰,我想起了父親留下的這塊地。
雖然荒廢多年但面積不小,簡單平整一下,劃上線,起碼能停二三十輛車。
說幹就幹。
我請了工人將垃圾運走,平整了地面,劃好了整齊的車位線,還裝了幾個簡易監控。
一個簡易的停車場就建好開始營業了。
停車場雖然不大,但需要處理的事情還真不少。
協調車位,引導停車,記錄時間,有時深更半夜還得起來給臨時要走的車主挪車騰位置。
遇到誰家來客人或者有搬家運貨的大車,我還得提前規劃,確保通道暢通。
每個車位我每月只收取一塊錢,來維持停車場的基本運轉。
如果每個月有剩餘,我便會用這筆錢爲停車場添置一些滅火器,夜間照明燈泡什麼的。
畢竟,我開停車場的初衷只是爲了方便小區的鄰居能夠方便停車。
他們的笑容和由衷的感謝,是我堅持下來的最大動力。
“大家太客氣......”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停車場那邊一陣尖銳刺耳的叫罵聲。
02
“陳默聲!你給我滾出來!你看看我的車!”
我心裏咯噔一聲,趕緊朝停車場那邊趕去。
是小區的鄰居趙斌。
他正叉着腰站在他的保時捷旁邊,臉色鐵青地叫罵。
他身邊圍着幾個早起遛彎的鄰居,對着他的車指指點點。
我心裏一沉,快步走過去。
“趙哥,怎麼了?”
“怎麼了?你眼瞎啊!”
趙斌的手指幾乎戳到我的臉上,又猛地指向他車子的引擎蓋。
“你看看,這麼長一道劃痕!深得都能看見底漆了!”
“我這車可是新買的,花了三百多萬!你說怎麼辦吧!”
我湊近一看。
引擎蓋上確實有幾道明顯的劃痕,又長又深,像是被什麼尖銳物刻意劃過的。
“趙哥你先別急,停車場有監控,我現在就給你查一下!”
“查什麼查!”
“車是停在你這裏的,是在你的地盤上出的問題!不是你幹的,還能是誰?”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眼神輕蔑地說道:“我就說你怎麼這麼好心,一塊錢就讓我們停一個月,原來在這兒等着呢!”
“是不是看我的車好,你嫉妒,心裏不平衡,所以故意劃的?”
這話像一把刀子扎過來。
我攥緊了拳頭,強忍着憤怒解釋道:“趙哥,你這話太過分了!”
“我辦停車場是爲了方便大家,要是爲了錢怎麼可能一個月只收一塊?”
一旁看熱鬧的鄰居孫阿姨懷疑地看了我一眼說道:“有什麼不可能的?一塊錢是不多但架不住有些人心理陰暗,看不得別人好啊!”
“那三百多萬的車,你開三輩子停車場也開不上!”
我氣得整個人快要爆炸,語氣裏也帶上了暴躁:“孫阿姨,說話要講證據!”
“這些天來停在我停車場裏的車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有哪一輛出過問題?”
不等孫阿姨答話,趙斌滿臉鄙夷,唾沫星子橫飛地沖我吼道:“以前是沒停這麼貴的車!現在停了,你就眼紅了!”
“就你這樣的,怕是一輩子都沒見過什麼值錢玩意兒,看到我的豪車能不嫉妒眼紅?”
眼看越來越多的人被這邊的動靜吸引過來,我急於證明自己的清白。
伸手一指監控說道:“既然你們說是我劃的,那我們就一起去看監控證明我的清白!”
“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如果監控查出來跟我沒關系,你們兩個必須當着小區所有人的面跟我道歉!”
說完,我不顧他們兩個難看的臉色,轉身進屋拿出了筆記本電腦。
當着他們的面,我調出了昨晚的監控。
然而,卻發現昨晚到今早的監控只有黑漆漆一片。
我的心猛得一沉。
往前查看才發現昨晚竟然有幾個氫氣球擋在監控前,直到今天早上才被人拿走。
“昨晚的監控呢?”
趙斌鄙惡聲惡氣地質問我。
“被不知道誰放的氣球擋住了......”
我沉聲說道。
“這可真是夠巧合的!剛要查看監控就發現鏡頭被氣球擋住了?”
孫阿姨撇撇嘴,眼裏全是懷疑。
趙斌當即沖過來拉住我的脖領子,怒氣沖沖道:“我看氣球就是你放的吧,你這個劃車賊!賠我三百萬!”
我解釋道:“昨晚我一直在家,沒出門,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趙斌卻再也忍不住,一拳打在我臉上。
我的鼻子當即流血不止。
我忍着疼痛,正想要打回去。
眼神一瞥,卻突然看到一個東西,當即停下了動作。
“我有辦法證明我的清白!”
03
趙斌懷疑地看了我一眼。
孫阿姨眼中不安一閃而過,搶着問道:“你怎麼證明?”
我指向趙斌那輛豪車:“雖然停車場監控被擋住了,可他的車上不是裝了行車記錄儀嗎?”
“裏面一定錄到了是誰劃了他的車!”
說着我就要去拿他車裏的存儲卡。
趙斌卻攔住我,不耐煩道:“行車記錄儀沒開!別給我扯其他的,車停在你的停車場,不是你幹的是誰?少廢話,快賠錢!”
“三百萬一分都不能少!”
這時,周圍的鄰居被這裏的動靜吸引,都圍了過來,議論聲頓時像蚊子一樣嗡嗡響。
“趙斌的車被劃了?三百多萬呢!”
“小陳劃的?不能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爲一塊錢忙活,說不定心裏早就憋着壞呢!”
“車停在他這兒,他脫不了幹系!”
“這事兒不讓他給個交代,以後我們的車被劃了怎麼辦?”
那些圍着我的目光,有懷疑,有探究,有幸災樂禍,就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爲我說句公道話。
早上還對我滿心感謝的張叔和李嬸注意到我的視線都紛紛扭過臉去。
那些曾經堆滿笑容的臉,此刻都寫滿了疏離和沉默。
我忽然覺得這一切都很可笑。
原來他們的感謝如此廉價。
僅僅是有可能觸及他們的利益,他們就能立刻收起感激,換上猜忌的嘴臉。
我的善意和付出,在他們看來竟然成了心理陰暗和動歪心思的證明!
“既然如此,那報警吧,讓警察把所有事情查清楚。”
我的聲音出奇地平靜。
趙斌一愣,隨即惡狠狠地說:“報!必須報!警察來了,我看你還怎麼狡辯!”
“你這破停車場也別想開了!”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沉默的鄰居,說道:“你放心,我也不準備開了。”
我沒有再爭辯一句,轉身走進屋子,拿出紙筆,唰唰寫下幾行大字:
“本停車場自即刻起無限期關閉,各位請自尋車位。”
然後,我走到停車場入口,在所有鄰居的注視下,將這張告示端端正正地貼在了最顯眼的位置。
貼完告示,我不再理會身後趙斌的叫罵和鄰居們錯愕的議論,徑直走回房間,開始收拾我那點簡單的東西。
這間簡陋的樣板房,本來就是爲了看停車場才搭建的。
如今停車場我不準備開了,自然也不需要住在什麼都沒有的這裏。
那個記錄收支和停車記錄的小本子,被我拿起直接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既然善意得不到應有的對待,那我索性將付出全部收回。
在我收拾東西時,外面因爲停車場的突然關閉,已經開始吵了起來。
“怎麼回事?怎麼突然關了?”
“告示上寫着呢,無限期關閉!那我們車停哪兒?”
“都怪趙斌!非得鬧這麼一出!”
“話不能這麼說,小陳要是心裏沒鬼,關什麼停車場?”
“就是,三百多萬的車被劃了,換誰不急眼?”
鄰居們互相指責的聲音和各種喇叭聲,爭吵聲交織在一起,比以往任何一次爭搶車位都要激烈。
剛平靜了沒幾個月的小區再次亂了起來。
不過這些,都不關我的事了。
我正收拾東西,房門突然被敲響了。
我打開門,是住在我樓下的王姐。
她臉上帶着幾分尷尬和歉意,手裏還提着一袋水果。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我說道:“小陳,你別和趙斌那種人一般見識,他就是仗着有幾個錢,目中無人。”
說着,她把水果往我手裏塞:“這陣子真是辛苦你了,大家都念着你的好呢。”
我看着那袋水果,沒有接。
“王姐,水果您拿回去吧,謝謝您的好意,但我現在需要的不是這個。”
王姐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表情更尷尬了。“小陳,你看......停車場這一關,大家實在是不方便。要不等趙斌氣消了,你跟他道個歉也不用賠錢,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至於大家那裏,你和大家好好解釋解釋,也算是有個交代。”
“大家那麼多年的鄰居,肯定會相信你的!”
我和趙斌道歉?
給大家交代?
我看着她,心裏只覺得悲涼。
“王姐,車不是我劃的,我不需要給任何人交代。”
“停車場也不會重開了,至少在趙斌和那位幫腔的孫阿姨沒有爲他們的污蔑正式公開道歉之前,絕無可能。”
王姐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看我態度堅決,最終只是嘆了口氣,提着水果訕訕地走了。
王姐走後,我嘴上雖然說着清者自清,可心裏卻始終像壓着一塊大石頭。
監控被擋住,我沒有證據證明劃車的不是我。
難道要這輩子背着這個罵名遭人唾棄?
就在我心中滿是不甘時,手機上卻突然收到一條消息。
我的眼睛瞬間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