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公司年度慶功宴上。
集團CEO楊景明端着酒杯，帶着幾分酒意，半開玩笑地說：“錦華啊，你小子真是好福氣。”
我連忙謙虛道：“楊總您過獎了。”
他話鋒一轉：“這麼漂亮的老婆，太浪費了，我們拼單一下怎麼樣？”
我以爲自己聽錯了，問道：“......什麼拼單？”
楊景明湊近了些，壓低聲音說：“很簡單。在公司，你太太陪我出席一些必要的商務活動，給我當個‘門面’，回家就歸你。”
“作爲回報，下個季度的核心項目，我直接交給你。”
我被他嚇到了。
“錦華，你是個聰明人。這對我們兩個都好啊！你想想，讓你太太出來見見世面，還能幫你鞏固事業，這不比她在家裏當個花瓶強？”
“放心，我只是把她當作我的助理，順便幫你監督一下她。”
01
楊景明拍了拍我的肩膀，丟下這句話，轉身回了宴會廳。
回家的路上，我起想越亂。
“拼老婆”......他怎麼能這麼惡心。
可核心項目......那是我拼了命都想拿下的機會。
打開家門，妻子林舒穿着可愛的圍裙，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醒酒湯迎了上來。
“回來啦？快喝點湯暖暖胃，你今晚肯定又喝了不少。”
我接過湯，不敢看她的眼睛。
“怎麼了？臉色這麼差？”她伸手想摸我的額頭。
我下意識地躲開了。
“沒事，”我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就是喝多了，頭疼。”
這是我第一次，對她撒謊。
幾天後，林舒興沖沖地告訴我一件事。
“錦華，楊總約我周末去喝下午茶呢！說是搞個家屬聯誼，熟悉一下。”
我的心猛地一沉。
“你......答應了？”
“當然啦！”林舒晃着我的胳膊，一臉天真，
“這可是個好機會！”
“我跟楊總打好關系，對你的事業肯定有幫助啊。”
“你不是一直想負責核心項目嗎？我得幫你鋪鋪路呀。”
看着她爲我“籌謀”的興奮樣子，我心裏五味雜陳。
或許，是我想多了。
我強笑着說：“好，那你去吧，替我謝謝楊總。”
周末下午，林舒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門了。
我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家裏，心裏空落落的。
然後我打開了微信朋友圈。
看到了一張照片。
照片裏，林舒笑靨如花，坐在一家高級會所的沙發上。
而她的身邊，坐着的不是趙雅，是楊景明。
他的手，看似隨意地搭在林舒身後的沙發靠背上，形成一個環抱姿態。
晚上，林舒回來了。
她哼着歌，心情很好的樣子。
我坐在沙發上，死死地盯着她。
她脫下高跟鞋，走到我面前，奇怪地問：“怎麼了？幹嘛這麼看着我？”
“下午茶......怎麼樣？”我質問道。
她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閃躲，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挺好的呀，趙雅姐人很不錯，我們聊得很投機。”
她只字不提楊景明。
那晚，我把自己關在書房。
煙一根接一根地抽，直到天亮。
02
第二天一早，我頂着兩個黑眼圈去了公司。
還沒坐穩，楊景明的助理就通知我去一趟楊總的辦公室。
推開他辦公室的門，楊景明正悠閒地品着茶。
他看到我，笑了。
“錦華，昨天的‘聯誼’，你太太很懂事。”
我很生氣，但是我沒有表現出來。
“楊總，我......”
“別緊張，”他擺擺手，打斷我的話，“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公司在鄰市有個緊急項目，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去盯三個月，我想讓你去。”
我愣住了。
這不明擺着是要把我支開嗎？
“可是楊總，我手頭還有核心項目的前期準備......”
“那個不急，”他皮笑肉不笑地說，“你太太會幫你‘跟進’的。而且，這是命令。”
他是我的上司，我反抗不了。
出發去坐高鐵前，我給林舒打電話，她沒接。
我發信息給她，告訴她我要出差三個月。
她只回了兩個字：“好的。”
連一句“注意安全”都沒有。
在鄰市的日子，度日如年。
楊景明似乎是鐵了心要隔絕我，工作安排得很緊密。
我每天給林舒打的電話，大多數時候，都是無人接聽。
偶爾接通了，她也只是不耐煩地說：“我在忙，有什麼事回去再說。”
忙？她能忙什麼？
直到一周後，我才知道了答案。
那天晚上，我在酒店，習慣性地打開手機。
一條財經新聞推送彈了出來。
標題是：《東南集團慈善晚宴星光熠熠，神秘女伴成全場焦點》。
我點了進去。
看到的是楊景明意氣風發地走在紅毯上，而他身邊挽着他手臂是我的老婆林舒。
直播的彈幕密密麻麻。
“這女的是誰？好漂亮！是楊總的太太嗎？”
“樓上別瞎說，沒準是公司新籤的藝人，或者是重要客戶。”
評論區裏，一個認證爲財經記者的ID回復道：
“據說是楊總的‘神秘女伴’，身份保密，但今晚全程陪同。”
神秘女伴......
我立刻撥打林舒的電話。
這一次，她接得很快。
“喂？”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冷靜。
“林舒！”我幾乎是吼出來的，“你在哪兒？！你在幹什麼？！”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然後，我聽到她冰冷的聲音。
“陳錦華，我在爲你的前途周旋，你能不能別這麼不懂事？”
“我的前途？！”我氣得發笑，“我的前途就是讓你去當別人的女伴嗎？！”
“不然呢？”她冷冷地反駁，“你在鄰市安心待着，別給我添亂。有些事，你一個做下屬的，沒必要知道得太清楚。”
嘟嘟嘟......
她掛了電話。
就在我愣神的功夫，手機又響了一下。
是楊景明發來的微信。
“你太太很上道，比你聰明多了。你安心出差，回來就有驚喜。”
驚喜？
這他媽是驚喜嗎？
這是羞辱！
我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抓起桌上的台燈，狠狠砸向牆壁。
接着是水杯，煙灰缸，遙控器......
03
我沒有聽楊景明的。
第二天，我直接買了最早一班的機票回了家。
我沒告訴任何人。
三個小時後，我站在了自己家門口。
我甚至想好了說辭，我要帶林舒走，離開這個城市。
哪怕一無所有，從頭再來，我也認了。
我不想再過這種被人踩在腳下，連妻子都保護不了的日子。
我用鑰匙打開門，客廳裏沒有人。
臥室的門虛掩着，裏面傳來林舒和另一個女人的說笑聲。
是趙雅。
我悄悄走過去，透過門縫，看了過去。
林舒正站在鏡子前，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剪裁精良的高定禮服。
趙雅在一旁，幫她整理着裙擺。
“小舒，你身材真好，這件Chanel的最新款，簡直是爲你量身定做的。”
林舒得意的回答。
“還是雅姐你有眼光。”
“那是，這可是楊總特意吩咐，讓我給你挑的。他說你上次晚宴表現得很好，讓他很有面子。”
“應該的。”
我再也聽不下去，一把推開門。
“林舒！”
房間裏的笑聲戛然而止。
林舒和趙雅同時回過頭，看到我，臉上都閃過一絲驚慌。
尤其是林舒，她下意識地想用手遮擋身上的禮服。
趙雅畢竟是見過世面的，她很快鎮定下來，對我笑了笑。
“錦華回來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們好去接你。”
我沒理她，只是盯着林舒。
“你不是應該在鄰市嗎？”林舒質問道。
“我不回來，怎麼看得到這出好戲？”我冷笑。
趙雅尷尬地咳了一聲：“那個......你們夫妻倆聊，我先走了。小舒，衣服你留着，下次活動穿。”
她說完，逃也似的離開了。
門關上的那一刻，林舒就卸下僞裝來。
她冷冷地看着我。
“你回來幹什麼？楊總不是讓你待三個月嗎？”
“我再不回來，我老婆都要沒了！”我沖她吼道。
她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陳錦華，你吼什麼？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被任命爲核心項目的總負責人了，任命書明天就下來。”
她說完，從包裏拿出一把車鑰匙，扔在梳妝台上。
“喏，這是楊總獎勵你的，寶馬五系，頂配。你不是一直想要嗎？”
我指着那把鑰匙，又指着她身上的禮服，聲音都在發抖。
“這......這些，都是用你換來的嗎？！”
林舒終於不耐煩了。
“不然呢？靠你嗎？！”
我不敢相信這話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
她一步步向我逼近，冷聲道。
“陳錦華，我跟你結婚五年了，你給了我什麼？你每天加班加點，累死累活，結果呢？連個項目負責人都爭不上！”
“現在有機會擺在眼前，你升職，我們換好車，住大房子，有什麼不好？”
“我不過是陪楊總出席幾個場合，說幾句好話，就能換來你奮鬥十年都得不到的東西！這筆賬，怎麼算都劃算！”
我看着她，感覺無比陌生。
“所以，你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我問道。
她冷笑一聲。
“陳錦華，你醒醒吧。你既然沒本事護着我，就別怪我用自己的方式往上爬。”
“這個社會就是這麼現實。要麼做人上人，要麼被人踩在腳下。我不想再過那種看人臉色的日子了。”
04
第二天上午的部門例會上，楊景明當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了我的任命。
“......經過公司高層的一致決定，任命陳錦華爲核心項目的總負責人，即日生效！”
台下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
楊景明笑着把那份任命書遞給我，又把那把寶馬車鑰匙拍在我手裏。
“錦華，好好幹，別辜負公司，也別辜負......你太太的一片苦心啊。”
他特意加重了“太太”兩個字。
我拿着那份任命書和車鑰匙，一步步走到台前。
然後，當着所有人的面，我把任命書撕了個粉碎。
接着，我把那把車鑰匙，用力扔回了楊景明的腳下。
楊景明瞬間生氣了。
“陳錦華！你他媽瘋了？！”
我看着他，平靜地說：“楊總，這份‘大禮’，我受不起。這個項目，誰愛做誰做。”
“你......”楊景明氣得渾身發抖，“好！好！你有種！你給我滾！”
他覺得還不夠解氣，拿出手機，點開一張截圖，直接投到了會議室的大屏幕上。
那是林舒的朋友圈。
定位是一家頂級私人會所。
照片上是一桌精致的菜肴和價值不菲的紅酒。
配文是：“真正的男人，懂得爲女人鋪路，而不是讓女人陪自己吃苦。”
下面，是楊景明唯一的點贊和評論：“說得對。”
楊景明指着屏幕，對着我笑道：“陳錦華，看清楚了！是你自己沒本事，是你自己窩囊！你老婆都比你識時務！現在，給我滾出去！”
我沒有再看他一眼，轉身離開了會議室。
回到家，林舒正在客廳裏敷着面膜。
看到我回來，她皺了皺眉。
“你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我把手機扔到她面前，屏幕上正是她那條朋友圈。
“你發的？”
她看了一眼，毫不在意地“嗯”了一聲。
“爲什麼要這麼做？”我盯着她。
她撕下面膜，慢條斯理地拍打着臉。
“我說的是事實而已。陳錦華，你今天當衆拒接升職，把車鑰匙扔了？你是不是覺得你很有骨氣？”
她冷笑起來。
“你那不叫骨氣，叫愚蠢！你毀掉的不是你一個人的前途，還有我的！”
“你給不了我的，自然有人給。”
當晚，我看到她在收拾行李箱。
“你要去哪？”我問。
“楊總有個重要的海外客戶要見，讓我陪他去一趟。”她頭也不抬地說。
“幾天？”
“三五天吧，看情況。”
她把一件件昂貴的衣服疊進行李箱，那些牌子，我一個都不認識。
我看着她忙碌的背影，這一次，沒有再挽留。
她收拾好行李，拉着箱子從我身邊走過，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我。
一周後，全集團的線上季度總結大會如期舉行。
所有高層、股東和數千名員工，都在線上觀看直播。
楊景明穿着高定西裝走上演講台。
台下，林舒就坐在第一排最顯眼的位置，一臉驕傲地看着他。
而我，正坐在後台的中央控制室裏。
工作人員對我說：“陳總監，楊總的PPT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切換。”
我點點頭，卻沒有去動那個名爲“CEO演講稿”的文件夾。
我的鼠標，輕輕點開了一個我自己創建的文件夾。
文件夾的名字，叫做“禮物”。
我戴上內部通訊的耳麥，對着麥克風，輕聲說：
“楊總，您的演講，配點‘真相’當背景，會更精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