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梔之後悔,剛才就不應該和這男人頂嘴的,現在好了吧?
一把脆骨頭就要斷了。
事後,她安安靜靜的平躺着,目光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片刻後,一滴滾燙的淚無聲地從她眼角滑落,沒入鬢角。
昭野半靠在床頭,指尖夾着一支香煙,饜足地吐着煙圈。
他瞥見她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心頭莫名一陣煩躁,他蹙起眉,語氣惡劣,
“哭什麼哭?擺出這副鬼樣子,看着真煩。”
他不說話還好,一開口,冉梔之的眼淚流得更凶了,從無聲落淚變成了小聲的啜泣。
她越想越傷心。
“我想姥姥了……”她哽咽着開口,聲音破碎不堪,
“姥姥是世界上唯一牽掛我的人……也是……對我最好的人……她現在生病在醫院,很需要人照顧……沒有我,她會死的……”
提到姥姥,眼淚掉得更厲害了,
“除了我,就沒有人會管她了……”
她帶着讓人心軟的哭腔,伸出手拉了拉昭野的衣角,仰起那張可憐巴巴的小臉望向他,
“米勒先生……嗚嗚嗚……求求你了……”
昭野眼底沒有絲毫動容,只有冰冷的審視。
他薄唇輕啓,吐出刻薄的字眼,
“賣慘嗎?這招對我沒用。”
“就不能當做件好事嗎?我姥姥真的很需要我……求求你,好嗎?”
她又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角。
“煩不煩?”昭野不耐煩地打斷她,
“姥姥長姥姥短的說個沒完,怎麼,你男朋友是叫‘姥姥’對嗎?”
“省省吧,你關心的人早死了。”
“你胡說!”
冉梔之應激,臉色瞬間慘白,身體僵硬,
“不許你這樣詛咒我姥姥,她會好好的,她一定會沒事的。”
冉梔之氤氳的眼睛怔怔地看着他,“你告訴我,你都是胡說的對嗎?”
“我胡說?”他挑眉,慢條斯理地闡述,
“冉梔之,十八歲,上面有個姐姐。你不出意外的話,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女,醫院裏還有一個成了植物人的姥姥。”
他頓了頓,欣賞着她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你調查我?”
“那咋了?”他接着說 ,
“據我所知,你顧家那些家人,似乎是絕不會管那老太婆死活的。
這麼久過去了,醫院沒人交錢,你那個姥姥,在一個月前就已經被停止治療,已經死了。”
冉梔之的心往下沉,她知道顧家那對母女蛇蠍心腸。
自己也離開了兩個月,姥姥的醫藥費……
她心裏其實早就沒底,但無論如何,她還是想親自回去證實。
沒有親眼見到,她還是不相信姥姥已經走了。
而且……
她不是私生女。
現在在顧家鳩占鵲巢的那對母女才是,那個女人才是小三。
她在心裏暗暗發誓,如果有一天她能回去,就算是魚死網破,她也要爲自己從小到大受的罪,討一個公道。
看着她從絕望到憤怒,小臉一會兒白一會兒青,眼神渙散,有趣極了。
他發現自己有點愛上這種隨意撥弄她情緒的感覺,和占有她一樣的讓人上癮。
看見她這跟死人一樣的小臉,昭野不禁發笑。
“有趣!”
她一副焉了吧唧的樣子,昭野終於滿意了。
他伸過手,用指腹粗魯地擦掉她臉上的淚痕。
“行了,別嚎了,死了就死了,嚎有什麼用。”
冉梔之沉默的流着淚,這也許就是昭野爲了斷掉她想要回去的念想,才故意這麼說的。
所以無論如何她都是要回去的。
浴室的水聲停了,昭野裹着浴袍走出來,黑發溼漉。
他本以爲會看到冉梔之繼續在床上悲傷欲絕的樣子。
卻發現她不知何時坐了起來,抱着膝蓋,眼神雖然還紅彤彤的。
有一種終於認清現實的平靜?
見他出來,冉梔之抬眸,聲音沙啞着,但語氣卻異常誠懇的開口,
“米勒先生,遇到你可能是個意外,但……也算不幸中的萬幸吧。”
昭野挑眉,靠在衣櫃旁雙手環胸,他倒想聽聽她能說些什麼。
冉梔之吸了吸鼻子,繼續道,
“兩個月前,要不是你,我可能就被那個……那個長得像發面饅頭成精了的猥瑣男帶走了。
跟他比起來,你這裏……至少……環境好點?”
昭野:“……”
拿他跟那種垃圾比?
還環境好點,他這城堡是五星級監獄嗎?
她瞄了一眼昭野看不出情緒的臉,繼續往下說,但話中帶了點陰陽的意味,
“雖然這兩個月,我是挨足了餓,關了禁閉,泡了冷水熱水,還時不時的被你蛇蟲鼠蟻啃咬……”
她每數一樣,昭野的眉梢就挑高一分。
“但是,你至少……在某些方面沒那麼禽獸,還知道遵循他人意願。”
“遵循他人意願?”
昭野忍不住嗤笑出聲,這詞從她嘴裏說出來怎麼這麼滑稽。
冉梔之點了點頭,
“至少,你想……那個什麼我,你沒有真的用強,還給我時間‘考慮’。”
“雖然考慮的結果沒多美好,皮肉之苦是受了點,但你這也不是等我“自願”的嗎?”
昭野簡直要被她的邏輯氣笑了,他聽得出她這是在故意陰陽他。
不過也是因爲自己有私心,不然她以爲她有機會在這裏跟他掰扯尊重不尊重?
恐怕早就被做成人彘了吧。
冉梔之觀察着他的神色,感覺火候差不多了,再次可憐巴巴的眼神,小手無意識地摳着床單,聲音又軟了下去,
“所以……米勒先生,我……我再求你最後一次。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對我膩了,玩夠了,覺得我沒意思了,你就高抬貴手,放我回去,好不好?
我保證滾得遠遠的,再也不出現在你面前礙眼。”
等這男人真膩了,她立刻跑路,頭都不帶回的。
昭野看着她那副超乖超懂事的樣子,明明眼底還藏着不甘和算計,卻偏要裝出溫順小白兔的模樣,反差得有點……可愛?
他惡劣的因子又開始活躍起來,爽快地點了點頭,
“行啊。”
“啊?”
冉梔之愣住,這麼輕易就答應了?
“我說,可以。”昭野重復了一遍,
“等我膩了,就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