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4.
原本播放着公司宣傳片的屏幕,驟然被一幅色彩濃烈、構圖怪異的畫作占據。
畫上是幾個糾纏在一起的抽象人體,充滿了原始的、野性的張力,甚至帶着一絲色情的意味。
宴會廳裏上千賓客,瞬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驚愕地看着屏幕,又看看台上同樣一臉懵逼的周董。
周董的笑容僵在臉上,他回頭看了一眼屏幕,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這......這是什麼東西?關掉!快關掉!”他對着後台低吼。
但已經晚了。
周靈拿着另一支備用話筒,從側面沖上了舞台。
“爸爸!別再壓抑自己了!”
她的聲音通過音響,清晰地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裏。
“我知道你愛這些!你愛這種不被束縛的、充滿生命力的藝術!”
她指着屏幕,臉上是神聖而狂熱的表情。
“大家看!這就是我父親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渴望!他不是一個只有冰冷數字和報表的商人,他是一個擁有火熱靈魂的藝術家!”
周董的臉,從漲紅變成了豬肝色。
他指着周靈,氣得渾身發抖,“你......你給我下去!”
“不!爸爸!今天,我就要幫你,解放你自己!”
周靈一把搶過周董的話筒,聲音更大了。
“讓我們一起爲董事長的勇敢歡呼!爲他掙脫枷鎖,擁抱真我而鼓掌!”
台下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幾個不明所以的媒體記者,下意識地按下了快門。
坐在主桌的幾個重要投資人,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尤其是公司最大的股東,王總,他的眉頭已經擰成了一個疙瘩。
王總是個非常傳統的商人,最重臉面和規矩。
“周董,這是......你們公司的新企業文化?”王總的聲音冷得像冰。
周董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他想去捂周靈的嘴,卻被她靈活地躲開。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我立刻沖上台,從背後“抱住”還在慷慨陳詞的周靈。
“小靈,別說了,董事長身體不舒服,我們先下去。”
我一邊說着,一邊強行把她往台下拖。
周靈還在掙扎,“蔓姐你放開我!我正在幫我爸完成最重要的蛻變!”
我只能對台下鞠躬道歉。
“對不起各位,一場小意外,請大家繼續。”
那晚,我拼盡全力,才勉強穩住了場面。
但所有人都知道,周氏集團,出大事了。
第二天,新聞鋪天蓋地。
《周氏集團董事長晚宴出櫃?性癖曝光驚呆衆人!》
《豪門秘辛:父女上演解放天性大戲,股價應聲暴跌!》
公司的股價開盤即跌停。
無數電話打進公司,有質問的,有解約的,有看笑話的。
整個公司都籠罩在一片末日般的氛圍裏。
周董把我叫進了他的辦公室。
一夜之間,他仿佛老了十歲。
他沒有發火,只是疲憊地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陳蔓,”他聲音沙啞,“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低下頭,做出一副惶恐又爲難的樣子。
“董事長,對不起,是我的錯。”
“是我沒有正確引導好小靈。”
我將一個文件夾遞了過去。
“小靈她......一直致力於‘解放天性’的事業,她覺得您是全公司最壓抑的人,所以......”
文件夾裏,是我精心整理的,周靈這段時間在公司的所有“光榮事跡”。
從男廁的紙巾,到李總的瀏覽器記錄。
每一件,都足以讓人瞠目結舌。
周董一頁一頁地翻看,手抖得越來越厲害。
當他看到李總那件事的記錄時,他猛地將文件夾摔在地上。
“胡鬧!簡直是胡鬧!”
他終於爆發了。
“我讓她來公司體驗生活,不是讓她來拆公司的!”
我“戰戰兢兢”地撿起文件。
“董事長,您別生氣。小靈她本意是好的。”
“她只是太......單純了,她以爲所有人都能理解並接受她的理念。”
我“小心翼翼”地爲周靈辯解。
“尤其是在我‘鼓勵’她之後,她更是覺得自己的行爲是正確的。”
我把所有責任,都攬了一半到自己身上。
周董看着我,眼神復雜。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
“不怪你,你也是被她蒙蔽了。”
“是我的錯,是我把她保護得太好了。”
他揮了揮手,滿臉倦容。
“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我走出辦公室,心裏一片冰冷。
我知道,周董雖然憤怒,但他對周靈的愛,遠沒有被摧毀。
他只會把周靈關起來,然後找一個替罪羊。
我的計劃,才剛剛開始。
5.
果然,下午公司就出了通告。
市場部總監,那個被周靈當衆討論過脫發問題的中年男人,被解雇了。
理由是“引導輿論不力,致使公司形象受損”。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替罪羊。
辦公室裏人心惶惶。
周靈被她爸關了禁閉,切斷了所有聯系方式。
我給她發了條信息,我知道她偷藏了備用手機。
“小靈,別難過,董事長只是一時無法接受。”
“你沒有錯,錯的是這個世界太保守。”
“真正的問題,是那些給你父親施加壓力的老頑固,比如王總。”
我將矛頭,精準地指向了那個最大的股東,王總。
“是他帶頭離場,也是他第一個給董事長打電話施壓。”
“這種僞君子,才是解放事業最大的敵人。”
過了很久,周靈回復了。
“蔓姐,我該怎麼辦?”
我看着屏幕,露出了微笑。
“對付僞君子,就要用他的方式,擊敗他。”
“你要找到他的‘羞恥’,然後,將它徹底‘解放’。”
“只有這樣,你才能證明,你比他更強大,你的理念,才是最終的真理。”
周靈沒有再回復。
但我知道,她已經聽進去了。
她那顆從不肯認輸的心,已經被我重新點燃。
只不過這一次,她要燒向的,是周家最後的支柱。
我開始不動聲色地“收集”王總的資料。
王總是出了名的愛家好男人,和妻子是大學同學,恩愛三十年。
他唯一的軟肋,就是他那位掌控欲極強,又極度多疑的妻子。
我花了點錢,找人PS了幾張照片。
照片上,王總在一家溫泉酒店,和幾個年輕漂亮的女孩“相談甚歡”。
角度曖昧,笑容迷離。
我將這些照片,連同一個我編造的,王總“包養小三,轉移財產”的故事,放在一個加密U盤裏。
然後,我把U盤“不小心”掉在了我辦公室的沙發縫裏。
那個位置,是清潔阿姨打掃的死角。
卻是周靈最喜歡坐的地方。
周靈是被她媽媽偷偷放出來的。
她來公司找我,臉上還帶着淚痕。
“蔓姐,我爸不理我了,他覺得我讓他丟盡了臉。”
我安慰地拍着她的背。
“他只是需要時間。等他想通了,就會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我們坐在沙發上聊了很久。
我看着她在我“無意”的引導下,越來越靠近那個沙發縫隙。
終於,她的手碰到了那個硬硬的東西。
她疑惑地拿了出來。
“這是什麼?”
我“驚慌”地搶了過來。
“沒什麼!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我越是緊張,她就越是好奇。
“蔓姐,到底是什麼?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我“掙扎”了許久,才“無奈”地嘆了口氣。
“小靈,我本來不想讓你卷進來的。這事......和王總有關。”
我把U盤插進電腦,打開了裏面的文件。
當看到那些照片和“證據”時,周靈的眼睛都直了。
“他......王總他竟然是這樣的人!”
她臉上是厭惡和鄙夷。
“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裏卻這麼肮髒!僞君子!”
她胸口劇烈起伏,義憤填膺。
“不行!我必須揭穿他!我不能讓他這樣的蛀蟲,繼續待在我爸身邊!”
我“急忙”拉住她。
“小靈你冷靜點!王總是公司的第二大股東,動了他,公司會動蕩的!”
“動蕩又怎麼樣?”周靈甩開我的手,眼神決絕,“長痛不如短痛!我要爲我爸清理門戶!”
“而且,我要讓所有人看看,這些所謂的‘成功人士’,面具下是多麼的不堪!”
“我要‘解放’他!當着所有人的面!”
看着她再次燃起“鬥志”的樣子,我知道,最後一幕的大戲,可以開場了。
我給了她一個公司內部通訊錄的備份。
“不小心”在裏面夾雜了幾個主流財經媒體的公共郵箱。
以及,王總夫人的私人郵箱地址。
“你千萬別沖動,”我最後“勸”了她一句。
她卻像奔赴戰場的聖女貞德。
“蔓姐,你放心,這一次,我會證明給你看,我是對的!”
她拿着U盤,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端起咖啡,輕輕喝了一口。
真香。
6.
第二天上午十點,整個互聯網都炸了。
一封匿名郵件,被群發給了周氏集團所有員工、合作夥伴以及各大媒體。
郵件標題觸目驚心:《揭秘百億富豪王某的糜爛私生活:包養多名嫩模,涉嫌婚內財產轉移!》
郵件內容,就是我U盤裏的所有東西。
那些以假亂真的照片,和那份編造得滴水不漏的“調查報告”。
一石激起千層浪。
周氏集團的股價,繼前幾日的跌停後,直接雪崩。
王總的電話被打爆了。
他焦頭爛額地召開記者會,聲嘶力竭地否認,說照片都是僞造的。
但沒人信。
因爲更大的炸彈,在他的家裏引爆了。
王總的夫人收到郵件後,當場崩潰。
她沒有給王總任何解釋的機會,直接帶着律師和記者,沖到了周氏集團的樓下。
一場豪門婚變的撕逼大戲,在全網直播下,正式上演。
王夫人聲淚俱下地控訴王總的“暴行”。
“我跟他三十年,爲他生兒育女,操持家務,他就是這麼對我的!”
“他要把我們母子掃地出門,跟那些狐狸精過去!”
媒體的閃光燈像瘋了一樣閃爍。
王總被記者和保安圍堵在公司大廳,百口莫辯,狼狽不堪。
周董站在自己的辦公室窗前,看着樓下這場鬧劇,臉色慘白如紙。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王總不僅會立刻撤資,還會不惜一切代價,和周氏集團打一場不死不休的官司。
周氏,這次是真的要完了。
他猛地回頭,沖向被他鎖在休息室的周靈。
而此刻的周靈,正得意洋洋地看着網絡上的直播。
她覺得自己做了一件替天行道的大好事。
她終於“解放”了那個最大的僞君子。
她幻想着,父親會爲此感到驕傲。
周董一腳踹開休息室的門。
“是你做的?!”他指着周靈,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周靈看到她爸,興奮地迎了上去。
“爸!我做到了!我幫你揭穿了王總那個僞君子!”
“你快看,他現在多狼狽!我們再也不用受他控制了!”
周董看着女兒那張天真又殘忍的臉,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暈過去。
“你......你知不知道你都幹了什麼?”
“你毀了公司!你毀了整個周家!”
周董終於發出了絕望的咆哮。
周靈愣住了。
“爸,你說什麼呢?我是在幫你啊......”
“幫我?!”周董一個耳光狠狠扇在她臉上。
“你把公司唯一的救命稻草給點了!你讓我成了整個商界的笑話!你讓周家幾代人的心血毀於一旦!這就是你幫我?!”
周靈捂着臉,徹底傻了。
“不......不會的......蔓延姐說......”
“陳蔓?!”周董像是抓住了什麼,“是她讓你這麼做的?!”
我適時地推門進來,一臉“驚慌”。
“董事長!這不關小靈的事!都是我!是我沒保管好資料,讓小靈無意中看到的!”
我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是我沒有勸住她!您要罰就罰我吧!”
周董死死地盯着我,又看看一臉懵懂的周靈。
他或許猜到了什麼,但沒有證據。
而且,現在追究誰的責任,已經毫無意義。
大廈將傾。
他頹然地坐倒在沙發上,像是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精氣神。
“滾。”
“你們兩個,都給我滾。”
我“流着淚”,拉着還在發呆的周靈,走出了辦公室。
走廊裏,員工們看我們的眼神,像在看兩個瘟神。
周靈終於反應了過來,她抓住我的胳膊,聲音顫抖。
“蔓姐,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
我擦了擦“眼淚”,看着她。
“小靈,我們可能......真的做錯了。”
我臉上是恰到好處的悔恨與迷茫。
而我的心裏,卻在放聲大笑。
7.
周氏集團的倒塌,比我想象的還要快。
王總的報復是毀滅性的。
他動用了所有的人脈和資源,對周氏進行圍剿。
撤資、訴訟、曝光稅務問題、策反核心團隊......
環環相扣,招招致命。
不到一個月,曾經的商業巨輪,就成了一艘千瘡百孔、即將沉沒的破船。
周董爲了填補窟窿,變賣了所有能賣的資產。
豪宅、名車、收藏品......
最後,連公司大樓都抵押了出去。
但他還是沒能挽回敗局。
法院的傳票像雪片一樣飛來。
周董被列爲失信執行人,限制高消費,成了別人口中的“老賴”。
周靈的世界,也徹底崩塌了。
她被趕出了家門,銀行卡被凍結,信用卡被停用。
從雲端跌落泥潭,只用了一瞬間。
她想不通。
她明明是想做好事,想“解放”那些被束縛的靈魂。
爲什麼最後,她自己卻被全世界拋棄了?
她來找我。
那是我辭職後,租的一間小公寓。
她站在門口,穿着過季的名牌,臉上是憔ें悴和不解。
“蔓姐,你告訴我,我到底哪裏錯了?”
我給她倒了杯水,讓她坐下。
我看着她,平靜地說:“你沒錯。”
她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希望。
“你只是,太超前了。”我緩緩開口,“你的理念,這個陳腐的世界還無法理解。”
“他們嫉妒你的純粹,害怕你的勇敢。”
“所以,他們要摧毀你。”
我輕輕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的顫抖。
“小靈,你是一個孤獨的先驅者。”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淚流了下來。
“對......對!他們都嫉妒我!他們害怕我!”
她喃喃自語,仿佛在催眠自己。
我看着她陷入自己構建的邏輯閉環裏,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
摧毀一個人最好的方式,從來不是否定她。
而是肯定她,然後,看着她在那條錯誤的道路上,一路狂奔,直到粉身碎骨。
周靈開始瘋狂地在網絡上爲自己辯解。
她注冊了無數小號,在所有關於周氏集團的新聞下面留言。
“周靈是無辜的!她是一個偉大的解放者!”
“錯的是這個虛僞的世界!是王總那種肮髒的僞君子!”
“你們都應該被解放!你們這些被欲念禁錮的可憐蟲!”
她的言論,在網絡上引起了新一輪的群嘲。
網友們把她當成了一個笑話,一個瘋子。
“周家大小姐這是破產後瘋了?”
“還解放者?我看是破壞者吧!”
“有這樣的女兒,周董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更有人扒出了她之前在公司的種種“事跡”。
她成了“性羞恥解放大師”,成了年度最火的梗。
無數人涌到她的社交賬號下,用最污穢的語言,對她進行“解放”。
他們發她的照片,P成各種不堪入目的表情包。
他們人肉她的信息,討論她的三圍,猜測她的性史。
他們用她曾經說過的話,來攻擊她。
“別害羞嘛,這是活力的象征。”
“讓我們來幫你解放天性吧,大小姐。”
她曾經施加在別人身上的一切,如今都百倍千倍地,還給了她自己。
她崩潰了。
她每天把自己鎖在廉價的出租屋裏,不敢出門,不敢上網。
曾經那個神采飛揚、不可一世的周靈,變成了一個驚弓之鳥。
她給我打電話,聲音裏是無盡的恐懼。
“蔓姐,救救我......他們都在罵我,他們都在羞辱我......”
“爲什麼?我只是想讓他們變得更好......”
我聽着電話那頭的哭聲,語氣依舊溫柔。
“小靈,你看,你成功了。”
“你不是一直想讓大家公開討論性,破除羞恥嗎?”
“現在,你成了那個中心。所有人都在圍繞着你,進行一場前所未有的‘大解放’。”
“你應該高興才對。”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死寂。
然後,是撕心裂肺的尖叫。
我知道,她終於明白,被“解放”的滋味了。
8.
周董最終申請了破產。
他一夜白頭,從一個意氣風發的企業家,變成了一個落魄潦倒的老人。
他沒有再找過周靈。
我聽說,他最後一次見她,只說了一句話。
“我沒有你這個女兒。”
周靈的精神狀況越來越差。
她開始出現幻覺,總覺得有人在監視她,在嘲笑她。
她不敢見人,甚至不敢拉開窗簾。
那個曾經叫囂着要撕開一切僞裝的女孩,如今卻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風。
有一次,我去看她。
她蜷縮在房間的角落,頭發油膩,眼神渙散。
看到我,她像是看到了鬼,尖叫着往後縮。
“別過來!別過來!”
“你也是來‘解放’我的嗎?”
我站在門口,看着她。
“小靈,是我,蔓姐。”
她愣愣地看了我半天,眼神才恢復一絲清明。
她爬過來,抓住我的褲腳,像個無助的孩子。
“蔓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不該去解放別人,我不該把別人的隱私當成武器......”
“求求你,讓他們放過我吧......”
她痛哭流涕,悔不當初。
我蹲下身,輕輕撫摸她的頭。
“現在知道錯了?”
我臉上掛着她熟悉的,溫柔的微笑。
“可惜,晚了。”
我將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和盤托出。
從我如何引導她將目標對準李總,到我如何僞造證據陷害王總。
我將自己的每一步算計,都說得清清楚楚。
周靈的眼睛越睜越大,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
“爲......爲什麼......”她的聲音像漏風的鼓。
“因爲,我也是被你‘解放’過的人啊。”
我湊到她耳邊,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
“上一世,你把我包裏的避孕藥倒在桌上,問我私生活精不精彩。”
“你帶着你爸,解雇我,讓我背上一個億的債務。”
“最後,我死在了大街上。”
“周靈,我只是,把你送我的禮物,原封不動地,還給你而已。”
她驚恐地看着我,像是看到了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她張着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你看,你所謂的‘解放’,不過是滿足你窺探和羞辱他人的欲念“
”你享受那種撕開別人傷口,看着他們痛苦流血的快感。”
“現在,輪到你了。”
“好好享受吧,我的解放者小姐。”
然後,轉身離開。
我身後,是她徹底崩潰的,絕望的哀嚎。
不久後,我聽說周靈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她徹底瘋了。
她見人就說自己是“解放者”,然後驚恐地把自己衣服一件件脫光,說要“自我解放”。
醫生說,她患上了嚴重的應激障礙和被害妄想症。
她親手制造的武器,最終刺穿了她自己。
而周董,在得知女兒徹底瘋了之後,一夜之間仿佛被抽幹了所有力氣。
他遣散了所有傭人,獨自一人守着那棟空蕩蕩的,即將被拍賣的別墅。
有一次,我在街上偶遇了他。
他穿着一件舊夾克,在路邊攤買打折的包子。
曾經那個高高在上的商業帝王,如今眼神渾濁,背脊佝僂,和任何一個落魄的街邊老頭,沒什麼兩樣。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
然後,他緩緩地向我走來。
我以爲他要質問我,甚至打我。
我靜靜地站在原地,等着。
他走到我面前,看了我很久。
然後,他對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對不起。”
他說。
我不知道這句對不起,是爲周靈,還是爲他自己。
我也沒有回答。
我只是從他身邊,平靜地走了過去。
我們之間,早就沒什麼好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