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調我去富山鎮派出所做一名基層民警。
陳實的天塌了,腦瓜子嗡嗡的,天旋地轉。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考上省公安廳,成爲一名警察,轉正第一天,被調回老家去做基層民警,他接受不了。
這事,還要從兩個月前說起,省公安廳廳長的前妻,是商業銀行的行長,貪污受賄,攜款跑路,被反貪局在機場截住,抓了回來。
涉及到省公安廳廳長,接受調查。
陳實當時還是一名實習警察,被派去監視省公安廳廳長,上面的領導,強調不允許他見任何人。
陳實嚴格按照領導的要求,守在門口,一日三餐,生活用品送進去,其他一切人,都被陳實拒之門外。
有一次,一個老太太來送餃子給廳長,要進去看看他,被陳實攔住,餃子可以送進去,人不能進去,要是出了紕漏,自己是要擔責的。
老太太只說了一句,我記住你了,轉身離開。
事後陳實才知道,這個老太太,可是前任省委副書記的老婆。
公安廳廳長是前任省委副書記的人,接受調查一個月,跟前妻貪污受賄沒有牽連,官復原職。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陳實就慘了,得罪了這位大佬,直接調回老家鎮上,做基層民警,一眼就可以看到老,這輩子,能混個副科,都得燒高香。
大好的前程,毀於一旦。
偵查科長拍拍陳實的肩膀:“小夥子,還年輕,在哪裏都是爲人民服務,好好幹。”
陳實很想罵娘,你他媽說的是人話嗎,你怎麼不到基層爲人民服務,擠破腦袋的往省廳鑽,還不是這裏機會更多,基本幹個三五年,不出什麼大問題,都可以混個副科。
可到鎮上派出所,才有幾個副科的崗位,基本是一個蘿卜一個坑,都在排隊等候。
自己一個新人,沒有背景,幾乎是等不到的。
一旦過了三十歲,得不到提拔,就是被組織放棄培養的,可以躺平混工齡,等退休了。
偵查科長面帶微笑的離開,留陳實呆愣在原地。
現在想想,原來自己被偵查科長擺了一道,之前不明白,爲什麼讓自己一個實習的警察,去監視廳長。
這就是一個死局,這種大佬,涉及到方方面面,沒人知道,上面會不會動他。
去監視的人,看守嚴了,得罪廳長,萬一上面沒有動他的意思,廳長官復原職,第一個就收拾你。
要是上面要動他,你監視鬆懈,讓他見了其他人,串供什麼的,你也要被收拾。
左右得不到好,這裏面的人,都是千年的狐狸,誰也不願意去,接這個燙手的山芋,才砸到自己頭上。
陳實痛心疾首,當時應該多想想,不能上司叫你做什麼就做什麼,若是坑的話,果斷拒絕,寧願得罪上司,也不能得罪大佬,人家一句話,就可以把你發配到五百公裏外的偏僻小鎮,讓你一輩子,都沒有翻身的機會。
得罪上司,頂多給你穿點小鞋,還可以挽回。
陳實嘆氣一聲,原以爲進體制內,是平步青雲,人人友善,沒想到裏面是步步殺機,個個人面獸心,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用,事已成定局,只能辦理調動手續,回富山鎮派出所報到。
陳實辦理完手續,情緒低落到極點,依依不舍的走出公安廳。
站在門口,他回頭看了一眼公安廳大門,這一輩子,恐怕是沒有機會,再回到這裏。
陳實自我安慰,還好,我有善解人意的女朋友,找她尋求安慰。
陳林拿出手機,給女朋友秦敏打去電話,電話很快接通。
“喂,你在哪裏?”
“怎麼了?我在上班。”
“下班我來接你”
“你今天這麼閒嗎?”
“說來話長,見面聊。”
“好吧”
掛了手機,陳實騎上自己的小電驢,往秦敏工作的銀行趕去。
秦敏在一家商業銀行上班,過了實習期,剛轉正。兩人是同一屆的,不是一個學校,大學期間,兩人談了三年,每一個周末,都粘在一起,不見到對方,感覺心裏空空的。
周圍的同學朋友,都羨慕他們的恩愛,加上畢業一年,已經在一起四年了。
秦敏是益州市本地人,中產家庭,對陳實挺好的,每次回家,都要給陳實帶些吃的。
陳實一路風馳電掣,想到女朋友對自己的好,糟糕的情緒,有所好轉。
來到銀行門口,陳實停下小電驢,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五點二十,再有十分鍾,女朋友就下班了。
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秦敏才走出來,看到陳實,一臉喜悅的走到陳實身邊。
陳實抱怨道:“怎麼這麼久才出來”
秦敏甜美一笑:“剛轉正,哪能一下班就走,得加下班,給領導看看,領導都沒有走,你就走了,領導會覺得,給你的工作量太少了,得多給你加一些。”
“還有這說法”
“這是職場,可不是學校,沒有人會憐香惜玉,這是我天天請一個前輩喝奶茶,她偷偷告訴我的。”
陳實想到自己,埋頭苦幹,也不會找前輩取取經,真是太傻了,人家過來人的一句話,比你埋頭苦幹管用多了。
自己就是一個典型的反面教材。
陳實騎着小電驢,帶着秦敏,來到自己出租屋附近一家燒烤店。
停下小電驢,秦敏問道:“你又要吃燒烤,我不想吃。”
“我心情不好,陪我喝兩杯。”
“看出來了,就差滿臉寫着不高興。”
“這麼明顯嗎?”
“太明顯了,這是體制內的忌諱,不要把不高興寫在臉上,人家一眼就能看出你的心情,要做到喜怒不形於色。”
人在情緒低落的時候,是不想說話的。
陳實走進燒烤店,感覺心裏很難受,具體怎麼難受,說不出來。
他點了許多燒烤,要了一箱啤酒。
秦敏語氣溫柔的說:“怎麼了,要喝這麼多酒,是不是轉正延時了?”
陳實搖頭,打開一瓶啤酒,咕嚕咕嚕,一口氣喝了一瓶。
啤酒打溼了衣服,秦敏連忙拿紙巾,給陳實擦拭。
“慢點喝,又沒人跟你搶,到底怎麼了,是不是被領導批評了?”
陳實還是搖頭,又拿起一瓶啤酒,秦敏一把搶過啤酒:“你要急死我,不說,不給你喝。”
陳實一臉痛苦,抓耳撓腮,支支吾吾說:“我被調回老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