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卷第2章 焚爐下的黑木牌

天權堂的晨霧還沒散幹淨,陳默蹲在焚化爐邊,盯着爐口飄出來的青煙,覺得這日子比爐子裏燒的廢符還糟心。

剛才被量天鏡金光驚走的執事們,臨走前還不忘往他這邊甩幾個眼刀——那眼神像看個剛從墳裏爬出來的厲鬼,又像看塊突然發光的破石頭,復雜得能湊一桌靈膳宴。李闊被玄真長老拎走時,腿軟得跟煮爛的靈面條似的,臨出門還回頭瞪了他一眼,那眼神活像陳默刨了他家祖墳還順走了靈米缸。

“看屁啊。”陳默對着空氣翻了個白眼,“再看把你那點破靈氣也燒了。”

他揉了揉掌心的暗紅色紋路,木牌已經安安穩穩揣在懷裏,涼得像塊剛從冰窖裏撈出來的凍靈棗。這玩意兒昨晚還跟個燒糊的炭疙瘩似的,今天突然就成了“攪動宗門根基”的寶貝,陳默覺得自己這運氣,跟天權堂後院那棵歪脖子靈槐樹差不多——半死不活三年,突然就開了朵能引雷的花。

“陳默!”

一聲暴喝砸過來,震得爐子裏的灰都抖了三抖。陳默抬頭,看見天權堂的管事王禿子,正踮着腳往這邊跑,光溜溜的腦門上沾着片霧紗,活像剛從蒸靈糕的籠屜裏鑽出來。

“王管事。”陳默慢悠悠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您這是剛搶完靈膳堂的包子?”

王禿子差點被自己的唾沫嗆死:“你、你這廢——”話沒說完,他瞥見陳默胸口那若隱若現的紅光,脖子一縮,把“廢人”倆字咽回了肚子裏,換成了咬牙切齒的假笑,“玄真長老讓你把這堆廢符燒幹淨,一粒灰都不許剩!”

他指着牆角那堆比陳默還高的廢符,嘴角抽得像被靈蟻啃了:“燒不完,今晚就去守山陣當陣眼!”

陳默看了看那堆廢符,又看了看王禿子的光頭,突然覺得這管事的腦回路比焚化爐的煙道還扭曲——守山陣那地方,罡風刮得能把靈鐵刮成粉,他一個剛恢復靈氣的半殘,去了怕是連灰都剩不下。

“行啊。”陳默蹲回爐邊,拿起根燒火棍扒拉爐灰,“不過王管事,您這光頭要是離爐口太近,小心被靈火燎成‘紅燒禿瓢’。”

王禿子臉都綠了,又不敢發作,跺了跺腳轉身就走,臨走前還踢翻了個裝靈炭的筐,炭塊滾了一地,活像他此刻的心情。

陳默嗤笑一聲,撿起塊炭扔進爐裏。火苗“騰”地竄起來,舔着爐壁,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他掏出懷裏的黑木牌,對着火光看——木牌上的紋路已經暗了下去,只有掌心按過的地方,還留着點淡淡的紅,像沾了層沒擦幹淨的靈椒醬。

“你說你這玩意兒,”陳默戳了戳木牌,“早不亮晚不亮,偏趕在李闊找事的時候亮,是嫌我死得不夠快?”

木牌沒動靜,爐子裏的廢符燒得“噼啪”響,像在嘲笑他的抱怨。陳默把木牌塞回懷裏,開始往爐子裏塞廢符——這堆符紙品種還挺全,有畫歪了的“御風符”,有靈力散得只剩渣的“聚靈符”,還有張寫着“壯陽符”的黃紙,邊角都磨破了,也不知道是哪個執事的“私藏”。

“嘖嘖,”陳默把那張壯陽符挑出來,對着陽光看了看,“就這畫符的水平,怕是壯陽不成,還得把自己補成‘縮陽烏龜’。”

他正嘀咕着,指尖突然傳來一陣刺痛。低頭一看,是張卷了邊的“破煞符”,邊角鋒利得像李闊的嘴,劃了他手指一道小口子。血珠剛冒出來,就被爐子裏的熱氣蒸成了道紅煙,連個印子都沒留下。

“倒黴催的。”陳默把那張破煞符揉成球,狠狠扔進爐裏,“讓你劃我,燒成灰都沒人給你收屍!”

符紙球“啪”地撞在爐壁上,濺起幾點火星。就在這時,符紙堆底下傳來“譁啦”一聲輕響,像有什麼東西被埋得不耐煩了,自己拱了出來。

陳默一愣,伸手扒開符紙——

巴掌大的黑木牌,跟塊燒糊的炭疙瘩似的,躺在符紙堆裏,要不是剛才那聲響,能直接和灰燼融爲一體,連掃灰的掃帚都得把它當成垃圾。

等等,這不是他揣在懷裏的那枚?

陳默趕緊摸了摸胸口——空的。

他看着爐邊的木牌,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突然覺得腦瓜子有點懵:這玩意兒什麼時候跑出來的?還學會“越獄”了?

他把木牌撿起來,入手涼得像剛從冰窖裏撈出來的凍饅頭,指尖的傷口碰到木牌時,居然還麻了一下,那勁兒跟被門夾了似的,又疼又癢,怪別扭的。

“你還挺能跑啊。”陳默對着木牌嘆了口氣,“是不是嫌我懷裏太擠,想出來透透氣?”

木牌沒動靜,倒是爐子裏的靈火“騰”地竄了一下,差點燎着他的頭發。陳默趕緊往後縮了縮脖子,把木牌往懷裏一塞——這動作熟練得讓人心疼,畢竟三年來他躲李闊的刁難,跟耗子躲貓似的,早練出了“懷裏藏東西”的條件反射,連上次偷後廚的靈棗,都是這麼揣在懷裏混過了執事的檢查。

“陳默!你擱那兒跟廢符嘮嗑呢?”

王禿子的聲音又炸了過來,陳默趕緊抓起一捧符紙往爐子裏塞,扯着嗓子喊:“沒嘮嗑!這符紙跟我玩捉迷藏呢,剛找着!”

王禿子“哼”了一聲,沒再過來——估計是覺得跟個剛讓量天鏡發光的“怪胎”計較,掉了他管事的價。

陳默鬆了口氣,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把木牌從懷裏掏出來,對着爐子裏的火光又看了兩眼。木牌被火一照,紋路裏居然透出點暗紅的光,像爐子裏沒燒透的炭渣子,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他正研究着,忽然聽見身後傳來“啪嗒”一聲——回頭一看,是個巴掌大的銅鈴鐺,滾到了他腳邊。

這是“示警鈴”,天權堂的執事們用來喊雜役幹活的,平時都掛在月亮門的門楣上。陳默剛想撿起來送回去,就看見王禿子從月亮門探出頭,嘴角掛着蔫壞的笑:“剛好,你把這鈴也燒了——昨天被靈貓抓壞了,留着沒用。”

陳默盯着那銅鈴鐺,眼皮跳了跳。

示警鈴是銅鑄的,壁厚得能砸核桃,焚化爐的靈火雖然能熔鐵,但燒銅得至少兩個時辰。王禿子這是明擺着要折騰他——畢竟昨天他還喊陳默“廢人”,今天就得看陳默的臉色,心裏肯定憋着火。

“執事,這鈴鐺是銅的,燒起來費……”

“費什麼費?”王禿子打斷他,把手裏的賬本往掌心一拍,“讓你燒你就燒,哪來那麼多廢話?燒不完,今晚就去守山陣當陣眼!”

陳默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守山陣的陣眼,是宗門懲罰重犯的地方,罡風比隕星崖烈十倍,凡人進去半個時辰就會被刮成肉糜。王禿子這是把“殺雞儆猴”的雞,指名道姓地安在了他頭上。

他撿起銅鈴鐺,掂量了掂量——這玩意兒至少三斤重,往爐子裏一扔,估計能把靈火砸滅一半。

“行,我燒。”陳默咬着牙,把鈴鐺往爐子裏一塞。

“咚”的一聲悶響,爐子裏的靈火果然矮了半截,黑煙“咕嘟咕嘟”往上冒,像個被噎着的老頭。陳默蹲在爐邊,拿着根燒火棍扒拉鈴鐺,心裏把王禿子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這老小子怕是沒吃過“紅燒禿瓢”,等他靈氣再穩點,非得讓這光頭嚐嚐靈火燎頭皮的滋味。

就在這時,懷裏的黑木牌突然熱了起來。

那熱度不是焚化爐的燥,是像揣了個暖手爐,溫溫的,順着胸口往經脈裏鑽。陳默一愣,趕緊把木牌掏出來——只見木牌上的暗紅紋路亮了起來,像一條條細小的紅蛇,在黑木上扭動着。

緊接着,一股微弱的靈氣從木牌裏滲出來,順着他的指尖鑽進了經脈。

陳默的身體僵住了。

這是……靈氣?

他三年沒碰過靈氣了。

那股靈氣很淡,像山間的霧氣,卻帶着股說不出的溫潤,順着經脈往胸口的天璣星竅去。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些碎了三年的星竅碎片,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碰了一下,微微顫動起來。

“這……這是……”

他的聲音抖得像篩子,眼睛死死盯着木牌——只見木牌上的紅紋越來越亮,靈氣也越來越濃,甚至能看見淡淡的白氣,從木牌裏飄出來,裹住了爐子裏的銅鈴鐺。

“滋啦——”

奇怪的聲音響起。

陳默抬頭一看,只見那三斤重的銅鈴鐺,居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了。

不是被靈火燒化的,是被木牌散出的靈氣裹着,像塊糖似的,慢慢變成了一灘銅水。靈火在旁邊“噼啪”響着,像是在給這詭異的一幕伴奏。

陳默的下巴差點掉在地上。

他搓了搓眼睛——沒錯,銅鈴鐺真的化了,爐子裏只剩一灘閃着光的銅水,連點渣都沒剩。

懷裏的木牌慢慢涼了下來,紅紋也暗了下去,又變回了那塊毫不起眼的黑炭疙瘩。

陳默把木牌攥在手裏,掌心的汗把木牌浸得發潮。

這玩意兒……不是廢木頭?

是寶貝?

他的心髒“咚咚”跳着,比當年在黑風谷遇上邪修時還快。三年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這攤爛泥似的人生,好像真的能“扶上牆”了。

“陳默!你磨磨蹭蹭的,鈴鐺燒完了沒?”

王禿子的聲音又傳來了,帶着不耐煩。

陳默趕緊把木牌塞進懷裏,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對着月亮門喊:“燒完了!剛燒完!”

“燒完了就趕緊把爐灰清了!”王禿子的聲音遠了些,“今晚後廚要蒸靈糕,你去劈柴!”

陳默應了一聲,蹲在爐邊,看着那灘銅水,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笑。

劈柴就劈柴吧。

反正他現在懷裏揣着個寶貝,別說劈柴,就是讓他去守山陣掃灰,他都能笑着去。

他不知道的是,這枚黑木牌,不僅能融銅鈴,還能融掉他這三年的黴運,融掉青雲宗的輕視,甚至能融掉那道隔開小世界與宇宙的壁壘。

而此刻,爐子裏的銅水還在泛着光,像一顆剛誕生的星。

陳默拿着燒火棍,輕輕碰了碰銅水——指尖傳來的熱度,燙得他心裏發癢。

這廢柴二人組的日子,好像要到頭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往後廚的方向走。天權堂的霧紗還沒散,靈氣在空氣裏慢悠悠地飄着,像被打散的星子。陳默抬頭看了看天,太陽已經升起來了,金色的光透過霧紗,落在他的臉上,暖烘烘的。

三年了。

他第一次覺得,青雲宗的天,好像沒那麼黑了。

走到後廚門口,陳默聽見裏面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響——是後廚的張廚子,正在跟個靈蘿卜較勁。張廚子是個胖子,臉圓得像個靈西瓜,每次蒸靈糕都會偷偷留一塊給陳默,是天權堂少數沒欺負過他的人。

“張廚子,”陳默推開門,“我來劈柴了。”

張廚子回頭,看見是他,眼睛一亮:“陳默?你咋來了?今天不是該你燒廢符嗎?”

“燒完了。”陳默指了指外面,“王管事讓我來劈柴。”

張廚子“呸”了一聲,把手裏的靈蘿卜扔在案板上:“那禿驢就是故意折騰你!等着,等我蒸好靈糕,給你留塊最大的!”

陳默笑了笑,拿起斧頭走到柴堆邊。柴堆是剛運來的靈木,硬得能崩碎斧頭刃。陳默試了試,一斧頭下去,靈木紋絲不動,反震得他手心發麻。

“這靈木太硬了,”張廚子探出頭,“你等我給你找把好斧頭。”

陳默搖搖頭,把斧頭放下,摸了摸懷裏的木牌。他試着運轉剛才從木牌裏感受到的靈氣,指尖慢慢泛起淡淡的紅光——戾氣裹着靈氣,像層薄紗,裹住了他的手掌。

他再次拿起斧頭,對着靈木劈了下去。

“咔嚓——”

靈木像塊豆腐似的,被劈成了兩半。

木屑飛濺,張廚子手裏的靈蘿卜“啪”地掉在地上,瞪着眼睛看着陳默,嘴巴張得能塞進個靈雞蛋:“你、你這是……”

陳默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劈成兩半的靈木,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

他的修行,真的重新開始了。

而這一次,他不會再像塵埃一樣,被人踩在腳下。

他要做那道能穿透霧紗的光,不僅照亮自己,還要把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都照得睜不開眼。

後廚的煙筒裏冒出了白煙,靈糕的香味慢慢飄了出來。陳默拿起斧頭,繼續劈柴——每一斧頭下去,都帶着靈氣的震顫,每一斧都劈得幹脆利落,像在劈開他這三年的憋屈,劈開青雲宗的偏見,劈開那道隔開他與星辰的壁壘。

窗外的霧氣,在陽光裏慢慢散了。

陳默的身影,在柴堆邊拉得老長,像顆正在冉冉升起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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