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音教學在東宮漸成氣候,林昭明開始“擴招”了。
她向李承晏申請:“殿下,光咱們幾個人學,沒有對比,進步慢!得有點學習氛圍,最好找幾個基礎差不多的‘同學’,形成良性競爭!”
李承晏當時正在爲“iu和ui誰先標調”的問題頭疼,聞言頭也不抬:“隨你。”
於是林昭明拿着雞毛當令箭,在東宮搞了個“拼音掃盲試點班”。學員包括:總管太監王德福(被迫)、兩個剛入宮識字不多的小太監、三個粗使宮女,甚至還有御膳房常拿錯調料的小幫廚。
課堂設在西偏殿外的廊下。林昭明用木炭在石板上寫寫畫畫,一群身份各異的“學生”盤腿坐在蒲團上,跟着念“bpmf”。
這畫面本就夠奇特了,更奇特的是教學方式。
爲了讓學生們記住拼音字母的形狀,林昭明發明了“拼音操”——她靈機一動,給它起了個更響亮的名字:“好運來錦鯉養生操”。
“來,大家站起來!跟我做!”林昭明站在前面,今天特意把那個塑料錦鯉發卡別在了衣襟上,在陽光下閃着廉價的光,“這個動作代表‘a’!雙臂上舉,張大嘴,想象自己是條躍出水面的錦鯉,a——!”
底下稀稀拉拉地跟着做。王德福老臉通紅,動作僵硬;小太監們憋着笑;宮女們低着頭,肩膀直抖。
“好!下一個,‘o’!”她雙手在胸前比圓,“想象你抱着一個大元寶,哦不,是大西瓜,o——!錦鯉吐泡泡!”
“然後是‘e’!”她側身,一只手在身後,一只手在前,比出天鵝的曲線,“優雅的錦鯉擺尾,e~——注意尾音上揚!”
李承晏有時會站在書房窗口,面無表情地看着廊下那群做操的人。每當看到王德福一臉視死如歸地比劃“o”時,他會默默移開視線,繼續批奏折。
只是嘴角偶爾會抽動一下。
拼音操很快在東宮內部傳開。小太監們私下練習時,還會模仿林昭明,在胸口別個小布條當“錦鯉”。這本來只是東宮內部的樂子,直到有一天,傳到了不該聽到的人耳朵裏。
禮部尚書柳成,六十有三,以捍衛“聖人之道”爲己任,最見不得“奇技淫巧惑亂人心”。
這日下朝,他的門生、翰林院編修趙文廷湊過來低聲道:“恩師,東宮那邊不太對勁。”
“如何?”
“說是太子身邊那宮女,教一種名爲‘拼音’的邪術。讓宮人手舞足蹈,口中念‘啊喔呃’,還戴着些發光怪魚飾物,狀若……狀若巫蠱祭祀!”
柳成腳步一頓,眼神陡然銳利:“巫蠱?東宮?”
“千真萬確!”趙文廷湊得更近,聲音壓得更低,“恩師,不僅如此。國子監近日也因這‘拼音’鬧得沸沸揚揚。明軒兄前日與人辯論拼音粗陋,反被一群寒門子弟用那‘拼音農書’駁得啞口無言,淪爲笑談……監內如今竟有‘習拼音者實用,守反切者迂腐’的怪論!長此以往,綱常何在,師道何存?”
聽到獨子“柳明軒”受辱,柳成花白的胡須微微顫抖,握住玉笏的手指節發白。國子監是清流根基,竟也被此物侵蝕!新仇舊恨瞬間灼燒着他的理智——太子推行奇技淫巧,妖女蠱惑宮廷,如今竟禍延至他苦心經營、爲其子鋪就的青雲之路!
他深吸一口氣,將翻涌的怒火壓成冰冷的鐵塊,聲音低沉卻透着狠絕:“可有……實證?”
“有!學生那同鄉偷偷拓印了他們貼的‘符’,還……還順了一個他們戴的‘怪魚’!”趙文廷從袖中取出兩樣東西——一張拼音字母表拓印,還有……林昭明那個塑料錦鯉發卡的仿制品(一個小太監私下用魚形木片塗了熒光粉做的)。
柳成接過一看,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紙上彎彎曲曲的符號,他一個不識。旁邊配圖荒誕:張嘴山洞、圓餅、曲頸鵝……這哪裏是學問?分明是裝神弄鬼!
更刺眼的是那“怪魚”——造型古怪,材質非金非玉,竟能在暗處微微發光(熒光粉效果),上面還刻着些扭曲符號(其實是模具壓出的廉價花紋)。
“妖物!”柳成將東西攥緊,“太子年輕,被妖女蠱惑了!”
“恩師,巫蠱乃宮中大忌!學生以爲,當聯合老臣,上書陛下,徹查東宮!”
柳成沉吟。他雖不喜太子,但若無確鑿證據就貿然彈劾……
“光憑這些不夠。”柳成緩緩道,“需得有人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最好能當場擒獲。”
趙文廷眼睛一轉:“三日後朔望朝會,按例,朝會後陛下會召太子問對。屆時東宮守衛稍鬆,學生可讓那同鄉設法引路……”
柳成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只是將拓印和“怪魚”仔細收好。
眼中寒光一閃。
三日後,朔望朝會。
李承晏天未亮就起身準備。林昭明也早早起來,因爲今天是“拼音掃盲班”第一次“階段測驗”。
“大家別緊張!”林昭明站在廊下,面前擺着幾張桌子,“就是個小測驗,考得好的有獎——御膳房新做的桂花糕!”
測驗很簡單:林昭明念字,學生寫拼音;或者她出示拼音卡片,學生念字。
“第一個詞:‘太陽’。”
小太監春生抓耳撓腮,寫下“tai yang”。
“正確!下一個:‘月亮’。”
宮女秋月小聲念出:“y-u-e——yue!l-i-ang——liang!月亮!”
氣氛活躍起來。這些原本識字不多的宮人,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也能讀準字音”的喜悅。
林昭明趁熱打鐵:“爲了獎勵大家,今天教一套新的‘錦鯉養生放鬆操’!長時間坐着寫字,肩頸容易僵,來,跟我做——”
她開始示範一套結合拼音字母形狀的伸展動作:“先來個‘m’,雙手在胸前交叉,慢慢向兩側打開,像錦鯉展翅——m~~”
“然後是‘s’,身體側彎,手臂劃出波浪形——錦鯉擺尾,s~~”
“最後是‘w’,雙臂上舉,左右搖擺——錦鯉躍龍門,w~~”
動作簡單,配合她誇張的講解,廊下宮人都跟着做起來,笑聲陣陣。
就在這時,一道嚴厲的聲音響起:
“放肆!”
衆人動作一頓,齊齊轉頭。
只見廊下入口處,站着以禮部尚書柳成爲首的四五位老臣,個個身着官袍,面色鐵青。柳成身後還跟着幾個低頭太監——其中就有趙文廷那個“同鄉”。
林昭明心裏“咯噔”一下。
李承晏此刻正在太極殿朝會,東宮以王德福爲首。王德福連忙上前躬身:“柳尚書,諸位大人,不知駕臨東宮,有何吩咐?”
柳成根本不看他,銳利的目光直射林昭明,以及她身後那群還沒來得及收起動作的宮人,還有他們襟前那些各式各樣的“錦鯉”飾物(布條、木片、甚至有人別了片魚形樹葉)。
“本官今日與同僚路過東宮,聽聞此處有異動,特來查看。”柳成聲音冰冷,“果然!光天化日,聚衆行此怪誕之舉,身佩妖物,口中念念有詞——這不是巫蠱之術,是什麼?!”
“巫蠱”二字一出,在場宮人臉色瞬間慘白,撲通跪倒一片。
林昭明也跪下了,但腦子在飛速運轉。
來了!而且這次對方抓住了“實物證據”——那些錦鯉飾物!
“大人明鑑!”王德福急道,“此乃林女史所授‘錦鯉養生操’,是爲活動筋骨、輔助學習,絕非巫蠱!”
“養生操?”柳成身後的一個老臣嗤笑,“老夫活了大十歲,從未見過如此怪異的‘體操’!方才那些動作,分明是邪教祭舞!還有這些——”他指着宮人們襟前的飾物,“這些發光怪魚,不是巫蠱之物是什麼?!”
“大人,這些只是……”林昭明試圖解釋。
“住口!”柳成厲聲打斷,“妖女!就是你蠱惑太子,行此妖術!來人,將此女拿下,這些邪物一並收繳,待陛下發落!”
幾個隨行的侍衛就要上前。
“巫蠱”二字如冰水灌頂,林昭明瞬間通體生寒,那是真真切切、會要人命的罪名!在極致的恐懼與孤立無援的絕望中,她感到頭頂的發卡猛地一燙,不再是微溫,而是清晰到無法忽視的灼熱,仿佛在發出警告。
“且慢!”
清冷的聲音傳來。李承晏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廊口,顯然剛從朝會趕回,還穿着朝服。他一步步走進來,目光掃過跪了一地的宮人,最後落在柳成身上。
“柳尚書。”他開口,語氣平靜卻帶着威壓,“未經孤允許,擅闖東宮,拿孤的人——不知這是哪條宮規?”
柳成躬身行禮,態度卻不卑不亢:“殿下!老臣並非擅闖,實是聽聞東宮有巫蠱之事,危及殿下安危、動搖國本,這才與同僚冒死前來查證!如今人贓並獲,此女行跡詭異,所授之術怪誕,宮人所佩之物更是聞所未聞——不是巫蠱是什麼?!”
他指着那些錦鯉飾物:“殿下請看!這些怪魚,非金非玉,夜間發光,不是妖物是什麼?!還有這些宮人方才所做動作,分明是邪教儀軌!殿下年輕,被此妖女蒙蔽了!”
李承晏走到一個宮女面前,取下她襟前的魚形木片,看了看,又看向林昭明。
林昭明抬頭,對上他的目光,用力眨了眨眼——信我!我能解釋!
李承晏幾不可查地頷首,轉向柳成:“柳尚書說這是巫蠱,可有憑據?憑這些木片?憑這些動作?”
“這還不夠嗎?!”一個老臣激動道,“殿下!巫蠱之術,自古有之,皆是以怪異物品、舞蹈咒語蠱惑人心!此女所爲,與史書記載一般無二!”
“哦?”李承晏挑眉,“那依諸位大人之見,當如何?”
“當立即將此妖女下獄,嚴刑拷問同黨!銷毀所有邪物!東宮上下徹查清洗!”柳成斬釘截鐵。
廊下一片死寂。所有宮人都嚇得瑟瑟發抖。
林昭明跪在地上,手心冒汗。巫蠱……歷史上因爲巫蠱被搞死的人太多了……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
她突然抬頭,大聲道:“陛下駕到——”
衆人一驚,下意識回頭看向廊口。
空無一人。
趁這瞬間,林昭明“噌”地站起來,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快步走到柳成面前,深深一禮:
“柳尚書!諸位大人!奴婢有話要說!”
柳成皺眉:“妖女還想狡辯?!”
“奴婢不敢狡辯!”林昭明抬起頭,眼神清澈,“奴婢只是想請問諸位大人——您幾位近來,是否常覺肩頸僵硬、腰背酸痛?是否夜裏難以安眠,白天精神不濟?”
幾位老臣被她問得一愣。
柳成冷哼:“這與巫蠱何幹?!”
“大有幹系!”林昭明聲音提高,“因爲奴婢所授,根本不是什麼巫蠱之術,而是——‘導引音律錦鯉養生法’!”
衆人:“???”
連李承晏都微微挑眉。
林昭明不等他們反應,繼續語速飛快:“此乃奴婢家傳秘法!融合了上古導引術、音律療法和錦鯉祥瑞祈福儀軌!”
她走到牆邊,指着拼音表:“這些符號,並非咒文,而是‘音療符文’!每個符號對應人體一個穴位,念誦時可震動氣血,疏通經絡!”
她又指向那些動作:“這些動作,看似怪異,實則是爲了拉伸筋骨,活絡血脈!比如剛才的‘m’式展翅,可開肩舒背;‘s’式擺尾,能活絡腰肋;‘w’式躍龍門,最是提振陽氣!”
最後,她拿起那個魚形木片,雙手捧給柳成:“至於這‘錦鯉’——大人,錦鯉自古便是祥瑞之兆,寓意吉祥、安康。奴婢讓學員佩戴,是取‘祈福康健’之意,更是爲了方便記憶動作要領——動作如錦鯉,輕盈舒展。這木片上的熒光,不過是磷粉,絕非妖術!”
柳成被她一連串話砸得有點懵:“胡、胡言亂語!從未聽說有此等療法!”
“大人沒聽說過,是因爲此法太過珍稀,乃家師一脈單傳!”林昭明臉不紅心不跳,“家師乃終南山隱士,精通道家養生與音律之學。奴婢入宮前,家師再三叮囑,此操需配合特定音節,以音導氣,方可奏效!”
她轉身,對還跪着的宮人們道:“春生,你之前不是說老寒腿犯了嗎?做操之後是不是好多了?”
春生愣了一下,趕緊點頭:“是、是!做完操,腿暖和了!”
“秋月,你是不是失眠好多了?”
秋月猛點頭:“對!現在一沾枕頭就睡着!”
“王總管,您頸椎是不是沒以前那麼僵了?”
王德福:“……確實鬆快了些。”這倒是實話。
林昭明雙手一攤,看向柳成:“柳尚書,您看!此操若真是巫蠱,他們練了該日漸憔悴才對,怎會反而身體好轉?這分明是有益身心的養生之術啊!”
柳成被她說得一時語塞。
林昭明趁熱打鐵,做出痛心疾首狀:“奴婢本是一片好心,見宮人們終日勞作,筋骨勞損,太子殿下批閱奏折至深夜,更是耗神費力,這才獻出祖傳秘法,想爲大家調理身體。不想……竟被誤會成巫蠱!奴婢……奴婢冤枉啊!”
她說着,還抬手抹了抹並不存在的眼淚。
李承晏在一旁看着,嘴角幾不可查地抽了一下。
這女人……真能編。
但效果是顯著的。幾位老臣面面相覷,怒氣明顯消減,取而代之是疑惑。
養生?導引?音療?錦鯉祈福?
聽起來雖然還是很玄乎,但至少比“巫蠱”順耳多了。
柳成臉色變幻不定。他本是想抓個現行,坐實巫蠱罪名,一舉扳倒這個妖女。可如今被這三言兩語,竟扭轉成了“養生秘法”?
“空口無憑。”柳成冷冷道,“你說能調理身體,可有實證?太醫可曾認可?”
“這……”林昭明一噎。太醫?她上哪兒找太醫背書?
就在此時,廊外又傳來一道溫和帶笑的聲音:
“老夫倒是可以作證。”
衆人回頭,只見一位須發皆白、精神矍鑠的老者緩步走來,身後跟着兩個提藥箱的藥童。
正是太醫院院使,陳太醫令。
陳太醫令今年七十有六,是宮中資格最老、醫術最高明的太醫,連皇帝都對他禮敬三分。他平時深居簡出,今日竟出現在東宮?
柳成等人連忙行禮:“陳太醫令。”
陳太醫令擺擺手,笑呵呵地走到林昭明面前,上下打量她:“你就是那個教‘拼音’的林女史?”
“是。”林昭明有點懵。
“老夫近日聽說,東宮有人創了一套‘活動筋骨、調理氣息’的操法,頗爲新奇,特來瞧瞧。”陳太醫令說着,竟自顧自地跟着牆上的拼音表比劃起來,“這個‘a’的動作,雙臂上舉——嗯,確實可拉伸肩背經絡;這個‘o’,懷抱於胸——可開胸順氣;這個‘s’,側彎搖擺——活絡腰肋……”
他一邊比劃,一邊點頭,儼然一副學術研究的模樣。
柳成臉色變了:“陳太醫令,您這是……”
“柳尚書莫急。”陳太醫令停下動作,捋須笑道,“老夫方才在廊外聽了一陣。此女所言,雖有些誇大之處,但並非全無道理。”
他指向那些動作:“這些伸展、扭轉、開合的動作,確合導引術之理。至於配合音節……”他沉吟,“《黃帝內經》有雲:‘五髒有聲,聲各有音。人有五音,宮商角徵羽。’以音導氣,古已有之。雖不知她這些‘拼音’是否真有療愈之效,但讓人在活動時發聲,確能調勻呼吸,舒暢胸臆。”
陳太醫令轉向李承晏,拱手:“殿下,老夫以爲,此操法雖新奇,卻無有害之處,反有活動筋骨、調節氣息之益。至於‘巫蠱’之說……”他看了柳成一眼,“怕是誤會了。”
柳成的臉色徹底黑了。
他沒想到,陳太醫令會突然出現,還說了這麼一番話!
陳太醫令德高望重,醫術精湛,他的話,某種程度上比他們這些文臣更有說服力——尤其是在“養生”這件事上。
李承晏適時開口:“既然陳太醫令都如此說,那此事便清楚了。”他看向柳成,“柳尚書,您還有何疑問?”
柳成張了張嘴,最終咬牙躬身:“老臣……老臣魯莽,聽信傳言,誤會了林女史。請殿下恕罪。”
“誤會解開便好。”李承晏淡淡道,“只是東宮畢竟是孤居所,日後若再有人未經通傳擅入,莫怪孤依宮規處置。”
這話說得不重,但警告意味十足。
柳成和其他幾位老臣冷汗都下來了,連聲稱是,灰溜溜地告退。
待他們走遠,廊下只剩下東宮自己人。
林昭明長舒一口氣,腿一軟,差點坐地上。
王德福連忙扶住她:“林先生,您沒事吧?”
“沒事沒事,就是嚇得。”林昭明拍拍胸口,看向陳太醫令,“多謝太醫令解圍!不過您剛才說的那些……是真的嗎?拼音操真能養生?”
陳太醫令笑呵呵地看着她:“活動筋骨,總比坐着不動強。至於音療……”他眨眨眼,“老夫行醫一輩子,深知一個道理——讓人相信自己在變好,有時候比吃什麼藥都管用。”
林昭明愣了愣,隨即恍然大悟,也笑了:“您說得對!”
陳太醫令又看向牆上那些拼音表,饒有興趣:“不過這些符號,確實精巧。標注讀音,比反切直觀多了。林女史,改日有空,可否來太醫院坐坐,給老夫講講?”
“當然!”林昭明眼睛一亮——這可是打入太醫圈的好機會!
陳太醫令又和李承晏說了幾句,便告辭離去。
廊下終於恢復平靜。
李承晏走到林昭明面前,垂眸看她:“‘導引音律錦鯉養生法’?”
林昭明幹笑:“臨時編的……不然真被當巫蠱抓起來怎麼辦?”
“編得不錯。”李承晏語氣平淡,“連陳太醫令都信了。”
林昭明嘿嘿一笑,隨即又垮下臉:“不過柳尚書他們肯定不會罷休。這次是糊弄過去了,下次呢?”
李承晏望向柳成等人離開的方向,眼神微冷。
“無妨。”他轉身往書房走,“既然你說這是‘養生操’,那便讓它真正‘養生’起來。”
林昭明:“啊?”
“王德福。”
“奴婢在。”
“傳話下去。”李承晏腳步不停,“即日起,東宮每日晨間,全體宮人練習‘錦鯉養生操’半刻鍾。請陳太醫令酌情改良,編入太醫院日常養生條目。”
林昭明:“!!!”
這、這是要把拼音操官方化、正規化?
“另外,”李承晏在書房門口停下,回頭看她,“你那個‘錦鯉’的說法,甚好。去找尚宮局,做一批繡着拼音字母的‘錦鯉香囊’,就說是‘養生祈福’之用,分發給東宮上下。”
林昭明目瞪口呆。
太子殿下這反應……不是息事寧人,是順勢加碼,直接把“拼音周邊”做成了宮廷保健爆款?
李承晏看她呆住的樣子,嘴角幾不可查地彎了一下。
“不是要推廣拼音嗎?”他推門進屋,聲音從裏面傳來,“給你機會了。”
林昭明站在廊下,看着書房關上的門,突然咧嘴笑了。
危機變商機?
還得是太子殿下啊!
她轉身,對還一臉懵的宮人們拍拍手:“都聽到了?明天開始,晨練!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咱們要把‘錦鯉養生操’,變成大梁宮廷第一保健操!”
宮人們面面相覷,隨即都笑了。
雖然剛才嚇得不輕,但現在……好像又有了新的盼頭?
而此刻,走出東宮的柳成,回頭看了一眼那朱紅宮門,臉色陰沉。
“恩師,就這麼算了?”趙文廷不甘心。
“算了?”柳成冷笑,“這才剛開始。”
他握緊袖中的拼音拓印和那個木片錦鯉。
“此女不除,拼音不滅,遲早禍亂朝綱。”
【五月十八,小雨。
此女竟率宮人做“錦鯉操”,展臂撅臀,口念“啊喔呃”。
柳成聞風而至,斥爲“巫蠱”。
彼女忽轉稱“導引音律養生法”,侃侃而談穴位經脈。
更奇者,陳太醫令竟現身佐證,言“活動筋骨總有益處”。
……太醫院何時與此女沆瀣一氣?
然,看柳成啞口無言狀,甚爲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