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致的灼熱,撕裂般的痛楚,伴隨着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將意識瞬間撕成碎片。
夜凰最後的感知,是那份她拼死奪取的“潘多拉”病原體樣本,在遞交給接應人員的瞬間,迸發出的毀滅性能量。陷阱!那根本不是什麼樣本,而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微型炸彈!
代號“鬼手”,國安局首席醫官兼王牌特工,醫毒雙絕,令全球黑暗世界聞風喪膽的存在,竟以這樣一種憋屈的方式落幕?
不甘的意識在虛無中沉浮,不知過了多久,一股徹骨的寒冷和窒息感將她猛地拉回現實。
不是醫院消毒水的味道,而是黴爛、腐朽、夾雜着淡淡血腥氣的污濁空氣。身體沉重得像灌了鉛,每一寸骨骼都在叫囂着疼痛,喉嚨幹渴得如同被砂紙磨過。
她猛地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低矮、結滿蛛網的房梁,昏暗的光線從破損的窗紙透入,勾勒出堆滿雜亂柴垛的環境。這是一個……柴房?
陌生的記憶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地沖入她的腦海。
大夏王朝,鎮遠侯府,嫡女楚瑤。
母親林婉清,來歷不明的孤女,憑一手高超醫術救過老侯爺,被聘爲侯府正妻,卻在生她時難產而亡。
父親楚懷仁,懦弱偏心,對發妻情薄,很快抬了側室林氏爲繼室。
林氏,表面賢良,內心陰毒,帶來一個只比楚瑤小三個月的女兒楚雲柔。
原主楚瑤,因母親早逝,自身“靈根”被林氏請人暗中封印,表現爲經脈淤塞、體弱多病,被冠以“廢柴”之名,受盡欺凌。
昨日,只因嫡姐身份占了楚雲柔看中的一匹布料,便被那看似柔弱的繼妹“失手”推入結冰的池塘,高燒不退,被丟在這柴房自生自滅……
“呵……”一聲沙啞的冷笑從幹裂的唇瓣溢出。
所以,她,夜凰,二十一世紀站在暗世界頂端的“鬼手”,不僅沒死成,還穿越了?成了這個異世界侯府裏,一個人人可欺的十六歲廢柴嫡女?
巨大的荒謬感之後,是特工本能帶來的極致冷靜。她迅速壓下原主殘存的恐懼與怨恨,開始審視自身處境。
這具身體,營養不良,多處陳舊暗傷,體內還沉積着一種慢性毒素,雖然不致命,但會讓人日漸虛弱,精神萎靡。而最核心的問題,是丹田附近幾處關鍵經脈,被一股陰寒的外力強行封堵,導致氣息不暢,無法習武,甚至稍微劇烈活動都會氣喘籲籲。
“好手段。”夜凰,不,現在是楚瑤了,眼中閃過一絲寒芒。這林氏,是要將原主從身體到精神,徹底毀掉。
她嚐試調動精神力,雖然微弱,但前世那敏銳的感知和對身體精準的掌控力還在。很好,這就是她在這異世立足的根本。
“吱呀——”
破舊的木門被粗暴地推開,一個身材肥胖、滿臉橫肉的婆子端着一個豁口的破碗,罵罵咧咧地走了進來。正是負責“看守”她的王嬤嬤。
“小賤蹄子,命還挺硬,這都沒死?趕緊起來把這餿飯吃了,別躺在這裏裝死,晦氣!”王嬤嬤習慣性地走上前,伸手就想掐擰楚瑤的胳膊,這是她平日裏慣常的“教訓”手段。
就在那油膩粗壯的手指即將碰到楚瑤胳膊的瞬間,原本奄奄一息的少女,眼底驟然掠過一絲厲色!
她動了!
動作快如鬼魅,虛弱的手臂仿佛只是隨意一抬,精準無比地扣住了王嬤嬤的手腕。指尖用力,不偏不倚,正按在某個關鍵的穴位上。
“啊——!”殺豬般的慘叫瞬間響徹柴房。
王嬤嬤只覺得一股鑽心的酸麻劇痛從手腕直沖腦門,半邊身子都軟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手裏的破碗摔得粉碎,嗖了的飯菜灑了一地。
她驚恐萬狀地抬頭,對上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那裏面沒有了往日的怯懦、恐懼和哀求,只剩下冰封千裏的寒意,深不見底,讓她從腳底板升起一股涼氣。
“大…大小姐…你…”王嬤嬤嚇得舌頭打結。
楚瑤鬆開手,用破舊的衣袖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剛才觸碰過對方的手指,仿佛沾上了什麼髒東西。她的聲音沙啞,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冰冷威壓:“王嬤嬤,看來你忘了,誰才是這侯府名正言順的嫡女。”
王嬤嬤捂着手腕,又驚又怒,色厲內荏地叫道:“你、你敢打我?夫人知道了……”
“夫人?”楚瑤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打斷她,“你是指,那個偷盜我先母嫁妝中那支赤金鑲寶石蝶戀花簪子,偷偷送去給娘家侄女做聘禮的林氏?”
王嬤嬤的瞳孔驟然收縮,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這件事她做得極其隱秘,連她家那口子都不知道,這個一直被圈禁在柴房、奄奄一息的廢柴小姐是怎麼知道的?!
楚瑤沒有給她思考的時間,繼續用那種平淡卻懾人的語氣說道:“你右手小指指甲泛青,舌苔厚膩發黃,夜間盜汗,腰腹時常墜痛,乃是溼熱下注之症。若再不診治,不出半年,下半身就得癱瘓。”
王嬤嬤渾身劇震,如同見了鬼一樣看着楚瑤。這些隱疾,她連看大夫都沒敢細說,楚瑤竟然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說得分毫不差!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王嬤嬤的聲音帶着哭腔,恐懼徹底壓倒了憤怒。
楚瑤微微俯身,靠近她,聲音低沉而縹緲,帶着一種神秘的誘導性:“我死過一次,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閻王爺說我陽壽未盡,又送我回來了。順便……開了天眼,能知過去,能斷病症。你說,我是人是鬼?”
她的話語,結合剛才匪夷所思的表現和精準的點破隱私,徹底擊潰了王嬤嬤的心理防線。
“大小姐饒命!大小姐饒命啊!”王嬤嬤磕頭如搗蒜,“是老奴豬油蒙了心,是老奴該死!求大小姐開恩,饒了老奴這條賤命吧!”
楚瑤直起身,重新靠回柴堆,語氣恢復了淡漠:“去,弄些幹淨的吃食和熱水來。今天的事,若泄露半句……”她目光掃過王嬤嬤的手腕和腰腹。
王嬤嬤一個激靈,連忙道:“不敢不敢!老奴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不知道!這就去給大小姐準備!”她連滾爬爬地逃離了柴房,仿佛後面有厲鬼索命。
看着砰然關上的房門,楚瑤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精神力消耗不小,這身體實在太弱了。立威只是第一步,活下去,並恢復力量,才是當務之急。
她回想起記憶碎片中,母親林婉清留下的一個舊妝奩。原主因爲思念母親,一直偷偷藏着一兩件小玩意,那妝奩似乎就被原主塞在柴房的某個角落。
強撐着虛弱的身體,她開始在雜亂的柴垛中翻找。果然,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她找到了那個布滿灰塵、木質卻隱隱透着不凡的舊妝奩。
妝奩做工精巧,但表面已經十分破舊。她仔細摩挲着,特工的敏銳讓她很快發現了異常——底部的木板厚度似乎有些不均。指尖用力在邊緣幾個特定位置按下去。
“咔噠。”一聲輕響,一個極其隱蔽的薄薄夾層彈了出來。
夾層裏,沒有金銀珠寶,只有一塊用軟布包裹着的玉佩。
玉佩觸手溫潤,質地剔透,呈現出一種瑩瑩的青色。造型是一只展翅欲飛的鳳凰,雕工古樸大氣,每一根羽毛都栩栩如生,透着一種悠遠神秘的氣息。
就在她拿起玉佩,指尖拂過鳳凰眼睛時,之前教訓王嬤嬤時不小心劃破的指尖,一滴血珠滲出,恰好落在了那鳳凰的眼睛上。
異變陡生!
那滴血珠瞬間被玉佩吸收,鳳凰的眼睛仿佛亮了一下。緊接着,玉佩爆發出柔和卻奪目的青色光芒,將整個昏暗的柴房照得亮如白晝!
楚瑤只覺得眉心一燙,那玉佩竟化作一道流光,“嗖”地一下鑽入了她的眉心!
意識被一股強大的吸力拉扯,瞬間沉入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眼前豁然開朗。
這裏是一片灰蒙蒙的空間,約莫一間屋子大小。空間的中央,是一窪清澈見底的泉水,只有一丈見方,水面上氤氳着淡淡的乳白色霧氣,散發出令人心曠神怡的清新氣息。
泉水旁邊,是一小塊黑油油的土地,看起來異常肥沃。更遠處,則被濃鬱的灰色霧氣籠罩,看不真切。
“這是……空間?”楚瑤的意識體站在泉邊,心中震撼。前世她也接觸過一些超自然現象的檔案,卻從未想過自己會親身擁有。
她能感覺到,這方泉水中蘊含着極其磅礴而溫和的生命能量。
意識微動,退出空間。她依舊在柴房裏,但能清晰地“看到”眉心處那個神秘的空間,以及那窪泉水。
沒有絲毫猶豫,她用意念引導,掬起一捧泉水。掌心瞬間傳來清涼溫潤的觸感,仿佛那不是水,而是液態的暖玉。
她將泉水喝下。
甘甜清冽!仿佛久旱逢甘霖,泉水入喉,瞬間化作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身體的寒冷、疲憊、疼痛,如同被春風拂過,迅速消融。喉嚨的幹渴感瞬間消失,連體內那沉積的慢性毒素,都似乎被這股力量壓制、淨化了一些。
她又將剩餘的泉水塗抹在手臂上一處明顯的淤青上。奇跡發生了,淤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消散,皮膚恢復光潔,甚至比周圍的肌膚更加細膩!
“靈泉!”楚瑤眼中爆發出璀璨的光芒。
這簡直就是爲她量身定做的金手指!有了它,調理這具破敗的身體,解除毒素,甚至沖擊那被封印的經脈,都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她毫不猶豫,再次引導靈泉,這次是直接浸泡。雖然身體還在柴房,但意識仿佛沉浸在溫暖的泉水中,每一個毛孔都在貪婪地吸收着生命能量。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到身體排出了一些黏膩的污垢,雖然不多,但整個人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變得輕盈而充滿活力。虛弱感一掃而空,雖然力量還未恢復,但精氣神已然煥然一新。
“咔嚓。”門外傳來輕微的響動,是王嬤嬤戰戰兢兢地送來了幹淨的食物、飲水和一盆熱水。
楚瑤迅速收斂心神,恢復了幾分之前虛弱的樣子,但眼神中的光彩,卻已截然不同。
打發走感恩戴德、保證守口如瓶的王嬤嬤,楚瑤就着熱水簡單擦拭了身體,換上了幹淨的(雖然依舊舊損)衣物。吃着還算可口的飯菜,她的頭腦飛速運轉。
靈泉空間是她最大的秘密和底牌。目前看來,泉水具有極強的治愈、淨化、補充生命能量的效果。旁邊那塊黑土地,很可能可以種植。遠處的迷霧,或許隨着她能力的提升,還能進一步開拓。
當務之急,是利用靈泉,盡快讓這具身體恢復健康,並擁有一定的自保能力。第一步,徹底清除體內毒素,改善體質。第二步,想辦法疏通被封印的經脈。第三步,了解這個世界的武力體系,開始修煉。
至於侯府裏的這些牛鬼蛇神……楚瑤眼中冷光一閃。
林氏,楚雲柔,還有那個冷漠偏心的父親……你們施加在原主身上的一切,我會連本帶利,一一討回!
前世的夜凰,能憑借自己的雙手,在危機四伏的特工世界登臨絕頂。今生的楚瑤,擁有靈泉空間和前世積累的無數知識技能,難道還會在這小小的侯府翻船?
絕無可能!
窗外,夜色漸濃,冰冷的月光透過破窗灑落,映照着她蒼白卻無比堅毅的側臉,和那雙深不見底、銳利如刀的眼眸。
廢柴嫡女?呵。
她的開掛人生,從這間破敗柴房,正式開啓。
只是,母親林婉清,一個醫術高明的孤女,爲何會擁有如此神奇的玉佩?她的真正來歷,究竟是什麼?這背後,又隱藏着怎樣的秘密?
楚瑤摩挲着眉心,感受着空間靈泉的汩汩生機,心中隱隱有種預感,她卷入的,絕不僅僅是宅鬥那麼簡單。
前方的路,注定步步荊棘,卻也……波瀾壯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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