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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徐家老宅的家宴,也是我父親的忌日。
按照規矩,周妄作爲女婿,必須出席。
我熨好了周妄的西裝,掛在顯眼的位置。
看着他熟睡的側臉,我有一瞬間的恍惚。
十年前,他還是個窮小子。
那時候冬天很冷,我想吃城南那家老字號的栗子蛋糕。
周妄二話不說,就出去了。
回來的時候,他眉毛上全是冰碴,但他懷裏的蛋糕還是熱的。
他傻笑着把蛋糕捧到我面前:“念念,只要你開心,讓我做什麼都行。”
那時的周妄,滿眼都是我。
那時候的我,也真的以爲即使沒有面包,愛情也能飲水飽,真是諷刺。
家宴開始前十分鍾。
我獨自站在徐家老宅的門口,寒風瑟瑟。
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周妄發來的信息。
很簡單,只有一行字:
“薇薇的貓丟了,我走不開。”
那一刻,我的心一空。
不是因爲愛,是因爲恨。
我恨他。
更恨那個居然還對他抱有一絲幻想的自己。
事實證明,狗改不了吃屎。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老宅的大門。
屋裏坐滿了徐家的旁系親戚,不是爲了祭拜,是爲了瓜分徐家剩餘的最後一點產業。
“喲,念念來了。”
二嬸陰陽怪氣地開口,“怎麼就你一個人?周妄呢?”
“也是,連自己男人都守不住,徐念你也真是沒用。”
他們七嘴八舌,唾沫星子橫飛。
像當年我爸剛走時一樣,把我當成案板上的肉,肆意羞辱。
我挺直腰杆,一言不發地走到靈位前,上了香。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林薇薇發了一條新動態。
照片裏,周妄滿頭大汗,趴在草叢裏找什麼東西。
配文:“只有在妄哥這裏,我才感覺自己是被珍視的小公主。”
看着照片裏他焦急的神情,和我記憶中那個雪天少年的身影重疊。
只不過,那次是爲了我,這次是爲了另一個女人的貓。
我的拳頭緊了緊,冷冷地掃視了一圈。
“徐家的產業,不用你們操心。只要我活着一天,就輪不到你們來分一杯羹。”
說完,我轉身離開。
回到別墅已經是深夜。
周妄正坐在沙發上,身上沾滿了貓毛,一臉疲憊。
見我冷着臉進來,看了一眼桌上早就冷掉的飯菜,眼神閃爍了一下。
“怎麼還沒睡?特意等我?”
他語氣緩和了一些,走過來想摸摸我的頭,卻被我側身躲過。
他臉上的溫情瞬間凝固,“徐念,給你臉了是吧?”
“擺着個死人臉給誰看?不就是個忌日嗎?每年都有,有什麼好矯情的?”
“薇薇當年爲了救我才落下的病根,一只貓對她很重要。”
他的每一句話,都在我的雷點上蹦迪。
我第一次沒有順從。
我紅着眼眶,聲音顫抖:“向前看?向前看就是在我爸忌日這天,讓你老婆一個人面對羞辱?”
“向前看就是爲了給小三找貓,讓你嶽父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寧?”
“周妄,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周妄被我的反抗激怒了。
這三年來,我從未這樣大聲跟他說過話。
他猛地站起身,抬手就要打我。
他看着我通紅的眼眶,巴掌懸在半空。
“你......哭什麼?”他聲音突然啞了幾分。
“我......我也沒真想打你。誰讓你剛才說話那麼難聽?”
他試圖給自己找台階下,“行了,別鬧了。大不了明天我讓人送個包給你。”
在他眼裏,我的痛苦和尊嚴,不過是一個包就能打發的小事。
見我依舊不說話,他冷笑着說。
“既然你這麼硬氣,那就別花我的錢!”
“從今天開始,停掉你所有的副卡。好好反省反省,你到底靠誰才活到現在。”
說完,他摔門而去。
我擦幹了眼淚,走到床邊,掀開厚重的床墊。
在夾層裏,抽出了一份材料。
最後一次了,周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