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染紅了永寧侯府的飛檐翹角。
蘇清鳶在一陣劇烈的頭痛中睜開眼,入目是繡着纏枝蓮紋的藕粉色紗帳,鼻尖縈繞着一股濃鬱卻刺鼻的熏香。不是她熟悉的消毒水味,更不是中醫館裏清雅的藥香。“小姐,您醒了?可算嚇死奴婢了!” 一個穿着青綠色襦裙、梳着雙丫髻的小姑娘撲到床邊,眼眶通紅,“您落水後就一直昏迷,大夫說若是再醒不過來,恐怕……”落水?
蘇清鳶腦中轟然一響,無數陌生的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涌來:
這裏是大靖朝,她是永寧侯府嫡女沈微婉,年方十五,明日便是她的及笄大禮。原主是京城出了名的 “草包美人”,容貌傾城卻胸無點墨,性子怯懦,被庶妹沈玉柔拿捏得死死的。而所謂的 “落水”,根本不是意外。記憶中,沈玉柔約她在府中荷花池邊賞花,趁她不備推入水中,又故意拖延救治時間,只爲讓她明日及笄禮上失儀,甚至落下病根。
更深的記憶讓蘇清鳶渾身發冷:前世,沈玉柔便是借着這次落水,設計讓原主“失貞”的流言傳遍京城。
未婚夫大靖朝三皇子蕭景淵以此爲由退婚,轉頭便娶了沈玉柔。隨後,沈玉柔與蕭景淵聯手,誣陷原主的兄長通敵叛國,導致父兄戰死沙場;又暗中給原主母親下毒,讓她抑鬱而終;最後,原主被灌下毒酒,屍體被隨意丟棄在亂葬崗,連全屍都沒能留下。之後三皇子蕭景淵利用巫蠱案將本就因邊關戰亂導致雙腿癱瘓在床被皇帝厭棄的太子陷害致死,謀得帝位。
而她,蘇清鳶,現代中醫世家的傳人,自幼浸淫醫道,一手針灸出神入化,更精通藥理。三天前,她在博物館參與一件唐代醫藥陶罐的搶救工作時,遭遇意外爆炸,再次睜眼,便成了這命途多舛的侯府嫡女。
“小姐,您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貼身丫鬟碧月擔憂地伸手探她的額頭,“莫不是還在發冷?奴婢再去給您拿床被子來。”
“不必。” 蘇清鳶開口,聲音帶着剛醒的沙啞,卻多了幾分前世沒有的清冷與堅定,“碧月,去給我打一盆溫水來,再取一套幹淨的素色襦裙。另外,把我梳妝台上那盒‘玉露膏’拿來。”
碧月愣了愣,小姐落水前還是怯生生的,怎麼醒了之後,語氣都變了?但她不敢多問,連忙應聲退下。
蘇清鳶撐着身子坐起來,指尖撫上自己的脈搏。脈象浮細而弱,伴有鬱結之氣,顯然是落水後寒氣入體,再加上原主長期抑鬱,氣血不暢。更讓她警惕的是,脈象中隱隱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滯澀 —— 那熏香有問題!
這熏香裏摻了少量的 “醉魂草”,長期吸入會讓人神思恍惚、反應遲鈍,原主性子怯懦、記性不佳,恐怕與此脫不了幹系。沈玉柔這是早就開始算計她了!
不多時,碧月端來溫水和玉露膏。蘇清鳶先用溫水擦拭身體,褪去寒氣,又打開玉露膏 —— 這是侯府特制的護膚膏,質地細膩,香氣淡雅。但蘇清鳶指尖沾了一點,放在鼻尖輕嗅,眸色一沉:裏面被加了 “白薇粉”,少量使用能讓皮膚顯得白皙透亮,可長期使用,會導致肌膚敏感,一旦接觸到特定的花粉,便會紅腫瘙癢,醜態百出。
明日及笄禮,沈玉柔必定會安排人在她的禮服上灑上那種花粉,讓她在賓客面前出醜。
“碧月,” 蘇清鳶將玉露膏放回盒子,語氣平淡,“把這盒膏子丟了,再去庫房給我取一瓶三年份的玉竹膏來。另外,去藥房拿些生姜、艾葉、陳皮,再帶一根銀針過來。”
碧月雖滿心疑惑,但還是聽話地照做。
蘇清鳶取來銀針,在自己的內關、足三裏、曲池等穴位輕輕刺入,手法精準,力度恰到好處。隨着銀針轉動,她體內的寒氣漸漸消散,氣血也順暢了許多。隨後,她讓碧月用生姜、艾葉和陳皮煮水,用來泡腳驅寒。
做完這一切,蘇清鳶靠在床頭,眼神銳利如刀。
沈玉柔,蕭景淵,從此以後我就是沈微婉,前世你們欠原主的血債,我沈微婉定要你們百倍償還!
明日的及笄禮,便是她逆轉乾坤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