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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墅裏,林柔桑正半倚在沙發上。
她趁電視廣告的間隙,抽空瞥了宋錦霓一眼。
“喲?弟妹,回來了?”
宋錦霓臉色一沉:
“林柔桑?你怎麼會在我家?”
“是我接她和燦燦來的。”
傅時桉從院裏走進客廳,主動爲林柔桑解釋道。
“這幾天媒體記者一直圍堵在柔桑的家門口,他們母子現在來我們家借住幾天,避避風頭。”
是通知,而不是詢問。
傅時桉向來這樣當機立斷斷,從未真正在意過她的感受。
宋錦霓只感覺心頭很累,不想再過多糾纏。
她沒有吭聲,徑自走向主臥。
餘光偶然掃過落地窗時,宋錦霓腳步猛然一頓。
院子裏原本專爲心心建造的愛心型泳池,已然被人用水泥填上,建造出一座兒童滑滑梯。
注意到宋錦霓的視線,林柔桑“好心”解釋起來,滿臉得意。
“時桉說,反正泳池現在沒用了,留着也是浪費,所以特意幫燦燦建座滑滑梯圓夢。”
她話裏帶着毫不掩飾的炫耀。
宋錦霓這才注意到,那患有重度潔癖的男人,現在手上滿是塵灰泥土。
回想起過去一家人去海灘旅行,傅時桉甚至不願意陪心心玩貝殼、挖沙子。
宋錦霓本以爲他是潔癖嫌髒。
可傅時桉如今卻會爲了林柔桑孩子的一句話,親力親爲去給他圓夢。
看來,只是他不願爲心心破例罷了。
宋錦霓緊握的雙拳緩緩鬆開,最後輕聲道:
“嗯,知道了。”
“這棟別墅的主人本來就是時桉,隨他怎麼布置。”
宋錦霓語氣平靜到有些異常。
傅時桉無意識皺眉,他從沒見過宋錦霓這副樣子。
在他的預想裏,宋錦霓再見到林柔桑時,應該會繼續大哭大鬧,責怪他,怨恨他,最後再妥協。
可她沒有。
宋錦霓好像......有哪裏不太一樣了。
傅時桉下意識認定,宋錦霓應該是沉浸在失去女兒的過度悲痛當中。
他語氣難得多了幾分哄人的意味:
“心心的事,我會補償你。”
聽到傅時桉提及心心的名字,宋錦霓眸光驟冷,不禁嗤笑。
“補償?”
她目光有意無意掃過一旁的林柔桑。
“心心已經死了,難道你們能拿命來補償她嗎?”
傅時桉下意識將林柔桑護在身後,擋住宋錦霓淬了毒般的視線。
“心心的事只是一場意外!與柔桑本人無關,你不要借機欺人太甚。”
他聲音帶着連自己都沒發現的緊繃。
宋錦霓心中苦澀更甚。
明明她話裏還沒有任何指向,她的丈夫卻下意識維護起別的女人。
這時,餘光偶然注意到燦燦帶着滿手泥巴,踮起腳去夠桌上靜置的骨灰罐。
宋錦霓呼吸停滯了半秒:
“燦燦!別碰!”
可燦燦不但沒有聽話收回手,反而用力揮手一撥!
“哐當!”
一聲巨響響徹客廳。
骨灰罐摔落撞擊地面,碎片四濺。
而裏面的骨灰全部傾灑而出,燦燦腳底帶進室內的泥漬混雜在一起。
宋錦霓腦海中某根弦突然斷裂。
她幾乎是嘶吼出聲:
“走開!不要踩!”
燦燦嚇得在原地手足無措,肮髒的鞋底反復踩上心心的骨灰。
最後,他直接往林柔桑身後躲,委屈巴巴:
“媽媽,我怕......”
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宋錦霓雙腿發軟,跪倒在女兒骨灰面前。
她雙手顫抖,試圖撈起僅剩的那點骨灰。
但已然於事無補。
傅時桉嘆了口氣,從皮夾裏隨手抽出十幾張鈔票,走上前遞到宋錦霓面前。
“一個普通花瓶而已,碎了就碎了,大不了我替燦燦賠錢給你。”
“閉嘴!”
宋錦霓雙目猩紅,伸手推開即將踩上女兒骨灰的傅時桉。
“滾開!不要踩!我不要你的臭錢!”
她力道大得驚人。
傅時桉一時沒站穩,往後踉蹌了幾步,臉色驟黑。
“嫌不夠?”
他會錯宋錦霓的意,轉頭從西服兜裏掏出空白支票,籤上龍飛鳳舞的大名。
傅時桉籤下的支票數額一張比一張大。
輕飄飄的支票一張張甩在宋錦霓臉上,羞辱至極。
“這些錢,夠買你這破罐子了吧?”
“我知道你因爲心心的案子記恨林柔桑,但你別跟燦燦一個小孩子較勁......”
傅時桉再次不分青紅皂白,繼續偏袒林柔桑母子。
宋錦霓氣得渾身發抖,眼眶漲紅。
“傅時桉,你真眼盲心瞎嗎?這是心心的骨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