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林衛東那間充斥着黴味和男人凶狠氣息的小屋。
直到快步穿過垂花門,回到中院自家門口,被那初冬的冷風一吹,她才猛地打了個激靈,停下腳步。胸口劇烈起伏着,不是累的,是氣的,也是嚇的。
那只手臂殘留的觸感,那狼一樣的眼神,還有那句“以後……慢慢還”……像三根冰冷的針,扎在她心口,讓她一陣陣發慌。
“媽,你站門口幹啥?借到糧食沒?”兒子棒梗的聲音從屋裏傳來,帶着不耐煩。
秦淮茹猛地回神,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驚悸,臉上瞬間又掛上了那副慣有的、帶着點愁苦和溫順的表情,掀開棉布簾子進了屋。
屋裏,婆婆賈張氏正盤腿坐在炕上,小眼睛滴溜溜地轉,手裏納着永遠也納不完的鞋底。見秦淮茹兩手空空回來,臉立刻拉得老長,像個發面饅頭摔在了地上。
“怎麼?那新來的小子不給?”賈張氏的聲音又尖又細,帶着刻薄,“一個剛死了爹的絕戶玩意兒,擺什麼譜?你連他都拿不下?”
秦淮茹心裏憋屈得厲害,但不敢跟婆婆頂嘴,只能低聲解釋:“媽,不是……那林衛東,他跟院裏其他人不一樣,凶得很,話也說得難聽……”
“難聽?能有多難聽?還能吃了你?”賈張氏三角眼一翻,“我看就是你沒用!白長了這張臉!連點糧食都要不回來,一家子喝西北風啊?”
旁邊的小當和槐花怯生生地看着媽媽和奶奶,不敢說話。棒梗則一臉不滿:“就是,媽你也太沒用了!傻柱的飯盒今天也沒拿回來,我都餓死了!”
聽着婆婆的數落和兒子的抱怨,秦淮茹只覺得一股邪火蹭蹭往頭頂冒。她在外面對付男人,回來還要受這老虔婆的氣?林衛東那張帶着譏誚和凶狠的臉再次浮現,對比之下,傻柱那副點頭哈腰的舔狗模樣,簡直順眼多了!
不行,不能就這麼算了!那林衛東剛頂班,手裏肯定有安家費!必須想辦法拿捏住他!
可她腦子裏剛閃過幾個念頭,就被林衛東那刀子似的眼神給逼退了。那小子,是個滾刀肉,軟硬不吃的主兒!
就在賈家一片低氣壓時,屋外傳來了動靜。是傻柱拎着網兜飯盒,哼着小調回來了。
秦淮茹眼睛一亮,立刻調整表情,掀開簾子就迎了出去,臉上瞬間掛上了三分委屈七分柔弱。
“柱子……”聲音那叫一個婉轉悠揚,帶着鉤子。
……
林衛東沒興趣理會賈家那點破事,更不在意傻柱會不會當他的“忠實舔狗”。
身體修復強化之後,他只覺得渾身精力充沛得嚇人,高燒帶來的虛弱感一掃而空,腹中更是飢腸轆轆。
他鎖好門,心念一動,從系統空間裏取出兩個白面饅頭,又拿出一小碟鹹菜,就着涼白開,大口吃了起來。饅頭鬆軟香甜,遠不是這個時代常見的窩窩頭能比。
填飽肚子,身上有了力氣,他開始仔細打量這間原主父親留下的老屋。房子不大,裏外兩間,家具破舊,但好在還算完整。角落裏堆着些鉗工工具和零碎物件,都落滿了灰。
“既然繼承了這身份和房子,以後就得在這四合院扎根了。”林衛東眼神銳利,“紅星軋鋼廠一級鉗工……起點低了點,但憑老子的手段和系統,往上爬不難。”
“當前首要任務,是在這禽獸遍地的四合院立住腳!不能像原主那樣當個誰都能捏一把的軟柿子!”
他想起剛才秦淮茹那吃癟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只是個開始。這院裏,道貌岸然的一大爺易中海,精於算計的二大爺劉海中,摳門算盤三大爺閻埠貴,還有那蔫兒壞的許大茂……有一個算一個,都別想在他這兒討到便宜!
正盤算着,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聲,似乎是中院那邊吵起來了。
林衛東眉頭一挑,好事兒啊!正好讓老子去亮個相,給各位禽獸鄰居們留下個“深刻”印象。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雖然依舊是那身打着補丁的舊工裝,但挺拔的身姿和銳利的眼神,讓他整個人氣質大變。推開門,不緊不慢地朝中院走去。
中院院子裏,已經圍了不少人。
只見秦淮茹正站在自家門口,眼圈泛紅,拿着手絹抹着眼角,肩膀微微聳動,那模樣,真是我見猶憐。
傻柱梗着脖子,擋在秦淮茹身前,對着站在對面的許大茂怒目而視:“許大茂你丫找抽是不是?敢欺負秦姐?”
許大茂也不甘示弱,叉着腰,歪着嘴:“傻柱你他媽少血口噴人!誰欺負她了?我就是路過,說她一句‘又占誰家便宜呢’,怎麼了?我說錯了嗎?這院裏誰不知道她秦淮茹見天兒東家借西家挪的?”
“你放屁!”傻柱火冒三丈,擼袖子就要上前。
一大爺易中海站在中間,板着臉:“都少說兩句!像什麼樣子!”他看向秦淮茹,語氣放緩,“淮茹啊,怎麼回事?大茂他怎麼着你了?”
秦淮茹抽抽搭搭,卻不直接說許大茂,反而話鋒一轉,帶着哭腔:“一大爺,我沒……我沒想惹事。我就是……就是剛才去看後院新來的林衛東兄弟,他病得厲害,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我想着給他送個窩頭,結果……結果……”
她恰到好處地停頓,眼淚汪汪地看向周圍看熱鬧的鄰居,成功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了“新來的林衛東”身上。
“結果怎麼了?”易中海追問。
“結果林兄弟可能病糊塗了,說話有點沖……把我……把我給趕出來了……”秦淮茹說着,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我知道他是病人,我不怪他,就是心裏……有點難受……”
好家夥!林衛東在人群後面聽得直呼內行!
這白蓮寡婦,演技真是爐火純青!輕描淡寫幾句話,就把自己塑造成了關心鄰居反被誤解的受氣小媳婦,把他林衛東抹黑成了不識好歹、脾氣暴躁的愣頭青!
果然,院裏衆人看向剛從後院走過來的林衛東,眼神都帶上了幾分異樣和審視。
易中海眉頭皺得更緊,看向林衛東,帶着長輩和管事大爺的威嚴:“衛東,有這回事?淮茹好心去看你,你怎麼能這個態度?”
傻柱更是直接開噴:“姓林的!你他媽還是不是人?秦姐好心好意,你他媽狗咬呂洞賓!”
許大茂則在旁邊幸災樂禍地看戲。
面對衆人的目光和質問,林衛東不慌不忙,甚至嘴角還掛着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諷笑容。
他先是掃了一眼還在那“垂淚”的秦淮茹,目光銳利得讓她下意識避開了視線。
然後,他才看向易中海,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整個院子:“一大爺,您這話問得有點偏頗啊。您怎麼不先問問,秦姐她是怎麼個‘好心’法?”
易中海被噎了一下,沉聲道:“你說!”
“我發着高燒,剛醒,秦姐就摸進我屋,坐我炕沿上。”林衛東語速平穩,卻字字清晰,“口口聲聲說我可憐,要給我送吃的。可我林衛東雖然剛來,也知道賈家五口人,就靠秦姐一個學徒工工資和傻柱……哦不,何雨柱同志的接濟過日子,家裏糧食比我家還緊張。”
他目光轉向秦淮茹,帶着毫不掩飾的審視,在她鼓脹的胸脯和渾圓的臀線上刻意停留了一瞬,才慢悠悠地繼續:“我林衛東堂堂七尺男兒,頂天立地,剛進廠當了一級工,有手有腳!讓我去占一個拖家帶口、日子緊巴的寡婦的便宜?我丟不起那人!傳出去,別人怎麼看我?怎麼看我們院?”
“所以,我謝絕了秦姐的‘好意’,請她回來了。怎麼到了秦姐嘴裏,就成了我說話沖,趕她走了?”林衛東兩手一攤,一臉“無辜”和“不解”,“難道非得我感恩戴德,接下她那救命的窩頭,然後讓她家棒梗餓肚子,我才算態度好?我才算是個好人?”
轟!
一番話,如同平地驚雷,在院子裏炸響!
所有人都愣住了,仔細一品,這話……沒毛病啊!
賈家什麼情況,大家心知肚明。秦淮茹主動去給一個剛來的、不算熟絡的單身小夥送吃的?這事兒細想起來,是有點不對勁兒。再被林衛東這麼一點破,味道全變了!
這哪裏是關心鄰居?這分明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是想拿個窩頭拿捏住這新來的小子,以後好多一張長期飯票!
再看看秦淮茹那豐腴的身段,不少老爺們心裏都泛起了嘀咕,看向秦淮茹的眼神也多了幾分玩味。這俏寡婦,手段可以啊!
秦淮茹的臉瞬間變得煞白,她沒想到林衛東不僅凶,嘴還這麼毒!句句都在理,句句都戳她肺管子!把她那點小心思扒得幹幹淨淨!
“你……你胡說!”秦淮茹又急又氣,眼淚這次是真的有點憋不住了,“我沒那麼想!”
“你沒那麼想?”林衛東嗤笑一聲,往前逼近一步,身高帶來的壓迫感讓秦淮茹下意識後退,“那秦姐你告訴我,你家糧食多得吃不完?多到能接濟我這個非親非故的鄰居了?”
“我……”秦淮茹啞口無言,嘴唇哆嗦着。
傻柱見狀,心疼壞了,又要上前:“林衛東你他媽……”
“何雨柱同志!”林衛東猛地轉頭,眼神如電,直射傻柱,“這裏有你什麼事?你是賈家的人?還是秦淮茹的丈夫?你這麼急着跳出來替她出頭,是以什麼身份?嗯?”
靈魂三問,直接把傻柱問懵了,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張着嘴“我……我……”了半天,屁都放不出來一個。他什麼身份?他屁的身份都沒有!就是個舔狗!
許大茂樂得差點拍大腿,陰陽怪氣地幫腔:“就是啊傻柱,人家當事人都沒說什麼,你急吼吼地充什麼大尾巴狼?真當自己是賈家爺們了?”
“許大茂我操你大爺!”傻柱惱羞成怒,轉移目標就要去打許大茂。
“夠了!”易中海一聲暴喝,臉色鐵青。
他深深看了一眼林衛東,眼神復雜。這小子,不簡單啊!幾句話就把自己和秦淮茹的位置調了個個,還順便把傻柱和許大茂都卷了進去,弄得全院雞飛狗跳。看來,這院裏來了個刺頭!
“事情清楚了,就是個誤會!”易中海強行定性,“淮茹也是好心,衛東呢,也有自己的考量。都是鄰居,話說明白就行了!都散了!該幹嘛幹嘛去!”
他不能再讓林衛東說下去了,再說下去,秦淮茹那點臉面真要丟光了,連帶着他這個一向偏袒賈家的一大爺臉上也無光。
衆人見一大爺發話,這才竊竊私語着,意猶未盡地散去。但今天,林衛東這個新來的年輕鉗工,算是給全院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狠,愣,而且腦子極其清楚!不是個好惹的主!
秦淮茹在衆人異樣的目光中,捂着臉跑回了家,砰地關上門,估計得氣得捶胸頓足。
傻柱狠狠瞪了林衛東一眼,又擔心地看了看賈家房門,這才悻悻地回了自己屋。
許大茂則沖着林衛東隱晦地豎了個大拇指,咧着嘴走了。
林衛東站在原地,感受着各色目光,坦然自若。
他看着賈家緊閉的房門,仿佛能穿透門板,看到裏面那個氣急敗壞的白蓮寡婦。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帶着征服欲的弧度。
淮茹嫂嫂,這才哪到哪?
咱們的賬,慢慢算。
你的“好心”,老子心領了。
至於回報嘛……嘿嘿,保證讓你……終身難忘。
他轉身,雙手插兜,吹着口哨,悠哉遊哉地回了後院。
那背影,落在某些有心人眼裏,顯得格外扎眼,也格外……危險。
四合院的天,從今天起,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