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何清苑最終沒有籤字。
她說要請律師，要爭取撫養權。
我說那就法庭見，看法官會不會把兒子判給一個裝癱瘓很久、撞斷孩子腿、還要摘他器官的母親。
我抱着兒子離開時，她在身後喊。
“沉硯！你會回來的！沒有我，你們活不下去！”
笑話，她坐了這麼久輪椅，不都是靠着我才吃上一口飯。
是我一個人撐起了這個家。
我沒回頭。
城中村的單間只有十平米，一張床，一個舊衣櫃。
我把兒子放在床上，跪下來看着他。
“寶貝，以後就我們兩個人了，怕不怕？”
他搖搖頭，小手摸我的臉，好像在安慰我。
我這才發現自己又流淚了。
第二天我去找工作，把兒子鎖在屋裏，告訴他誰來都不要開門。
跑了三家餐館，都被拒了。
第四家的老板娘心軟，說可以讓我在後廚洗碗，但工資低，時間長。
我說行。
傍晚拖着酸痛的身體回家，在樓下小超市買了兩包泡面。
老板娘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
“小江啊，你......你上網看看。”
我用舊手機連上超市的WiFi，打開本地論壇。
首頁飄着好幾個熱帖。
《八一八那個拋棄癱瘓妻子的惡毒男人》
《知三當三，逼死原配，現在卷錢跑路了》
點進去，是我的照片。
有些是偷拍的，有些甚至是結婚證上的證件照。
帖子說我當年插足何清苑和周桓的感情，害得周桓“假死”逃亡。
現在周桓病重回國，我不僅不讓妻子照顧恩人，還卷走家裏所有錢，帶着兒子跑了。
回帖都在罵。
“這種男人怎麼不去死”
“孩子真可憐，跟着這種爹”
“支持何女士起訴要回撫養權”
我關掉手機，手指冰涼。
老板娘小聲說。
“今天有好幾撥人來打聽你......小江，你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
我搖搖頭，拿着泡面上樓。
開門時，兒子正趴在窗邊。
聽見聲音，他轉過頭，小臉上有淚痕。
我沖過去抱住他，顫抖地拿起桌面上的名牌。
是何清苑的律師。
我抱緊兒子，渾身發抖。
他們想逼我回去。
逼我走投無路，然後乖乖把兒子送回醫院。
第二天我去餐館洗碗時，老板娘把我拉到一邊，塞給我兩百塊錢。
“小江，你走吧。有人打電話來，說要是還雇你，就讓我的店開不下去。”
我接過錢，深深鞠躬。
工作沒了。
我試着去賣血，血站說我的血型不緊缺，暫時不收。
去申請低保，工作人員說我的戶籍還在婚內，要配偶共同申請。
我給何清苑打電話，她不接。
第三天，兒子發燒了。
我抱着他去診所，醫生說是着涼，開了點藥。
但夜裏燒得更厲害，小臉通紅，開始說胡話。
我背着他去大醫院掛急診。排隊時摸遍全身，只剩下最後五十塊錢。
醫生檢查後說需要住院輸液，押金至少一千。
我跪在繳費窗口前求他們，窗口裏的女人面無表情。
“沒錢就帶回家，後面還有人排隊。”
我抱着兒子坐在醫院走廊裏。
他滾燙的額頭貼着我脖頸，呼吸微弱。
手機震動，是何清苑發來的短信。
“沉硯，回來吧。兒子需要錢，阿桓的病也需要錢。只要你同意捐贈協議，我可以既往不咎，我們還能像從前一樣。”
像從前一樣。
我笑到咳嗽，咳出了眼淚。
想讓兒子活下來，似乎只有低頭這一條出路。
可這條路，也是用兒子的未來換的。
就在我要撥通何清苑電話時，身後傳來一道耳熟的男聲。
“江沉硯，我來安排他住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