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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你的醫保卡和銀行卡先放我這兒。”
一大早,我剛從醫院復查回來,女兒就站在門口,伸手要我的卡。
我護住手提包,心裏一緊。
“爲什麼?醫生說我下周必須開始新療程。”
女兒眼神飄忽,聲音卻理直氣壯。
“浩浩下學期要上國際幼兒園,學費還差八萬,反正你的病也治不好,那些進口藥別吃了,用醫保卡裏的錢先墊上。”
我手指攥緊背包帶子,骨節發白。
“不行!醫生說了,這個新療法有40%的存活率。學費的事你們自己想辦法,這是我的救命錢!”
“媽,你怎麼這麼自私?”女兒皺起眉頭,“浩浩是你親外孫,你的錢早晚不都是我們的?再說了,你那病就是個無底洞,最後還不是人財兩空?”
我氣得渾身發抖,幾乎站不穩。
“我自私?當初你要買房,我賣了老家的宅子給你湊首付,你生孩子,我提前退休來當免費保姆,現在我得病了,就成了無底洞?”
女兒臉上掠過一絲不耐煩。
“媽,說這些有意思嗎?哪個當媽的不爲兒女付出?你這不都是應該的嗎?”
她伸手來搶我的包,翻出醫保卡和存折。
我上前要搶回來,被她一把推開。
我踉蹌着後退,腰撞在桌角,劇痛傳來。
女兒看都沒看我一眼,拿着卡就往外走。
“我去取錢,下午就給幼兒園交費。”
門“砰”地關上。
我扶着桌子,眼淚終於掉下來。
這就是我養了三十年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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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女兒回家時臉上帶着笑。
“媽,學費交上了,幼兒園園長說浩浩特別聰明,以後肯定能上常春藤。”
我沒說話,在廚房切菜。
菜刀落在砧板上,一聲聲鈍響。
女兒走過來,靠在門框上。
“對了媽,你那新療法要多少錢?”
“你應該還有存款吧。”
我沒抬頭,切菜的手一頓。
“一期六萬,要做六期。”
她倒吸一口涼氣。
“三十六萬?!搶錢啊!媽,不是我說,有這錢不如留給浩浩將來出國用。”
菜刀突然一滑,切到了我的手指。
血涌出來,染紅了半個土豆。
女兒驚呼一聲,卻站在原地沒動。
我自己扯了張紙巾按住傷口,終於抬頭看她。
“李婷,我是你媽。”
她愣了一下,隨即皺眉。
“我知道你是我媽,所以我得爲咱們家長遠考慮,你那病治愈率那麼低,何必浪費錢?在家養着,我們能照顧你。”
“照顧我?”
我笑了:“這三個月,你們問過我一次疼不疼嗎?知道我每天夜裏吐幾次嗎?你們只關心我還能不能給你們做飯、接孩子。”
女兒臉色變了。
“媽,你這話說得沒良心。我們怎麼沒關心你了?上周不是給你買了止疼藥嗎?”
“兩塊錢一板的止疼藥。”我點點頭,“對,謝謝你們。”
她聽出諷刺,惱羞成怒。
“行,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反正卡裏的錢我已經用了,你自己看着辦吧!”
她轉身要走,我叫住她。
“明天我去把密碼改了。”
女兒猛地回頭:“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我們四目相對,她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冰冷。
最後,她冷笑一聲。
“改吧,改了你就從這個家搬出去。這是我趙磊的房子,不是你林秀蘭的。”
這話像一把刀,直插心髒。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她轉身上樓,腳步聲重重砸在我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