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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道我是軍區大院最有福氣的聾啞女人。
丈夫顧祁銘身爲文工團團長,閱盡千帆,卻獨寵我一人。
三年前,他帶兵作戰,我身爲通訊員爲他擋了一個炸彈。
可自那之後,我五感盡失,又聾又啞,退出一線。
他也回歸老家轉任文工團團長,娶我進門,許諾照顧我一世。
再多追求者他都明確拒絕,不爲所動。
一年前,他爲我找來了唇語老師郭晴。
郭晴很漂亮,我總擔心顧祁銘會對她動心。
可每次都會被顧祁銘看她時那冷淡的眼神,打消這個顧慮。
直到這天,我的聽力意外恢復了,他們的對話盡收耳中。
“祁銘,我懷了,你真的不能和她離婚嗎?”
見顧祁銘緊張地掃了我一眼,郭晴笑了笑。
“你放心,她唇語還不會幾個字,看不懂我們說什麼。”
很快,顧祁銘就冷着臉對郭晴說着寵溺的話。
“暖暖救過我,我雖不愛她,卻也不能負了她,孩子你生下來,我會養的。”
顱內瞬間炸開,我如墜冰窖。
當晚,我收拾包裹離開了軍區大院,返回了作戰一線。
顧祁銘,我不會再讓你爲難了。
......
軍區大院的風似乎從未這樣涼過,吹得我心比身寒。
聽到他們的對話,我如遭雷擊,心裏像過電般麻木。
隨着耳畔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我眼眶裏的淚水也再也藏不住。
顧祁銘見我狀態不對,一臉焦急,連忙打着手語問我。
【暖暖,你怎麼哭了?是哪裏不舒服?】
我愣在原地,紋絲不動,沒做回應。
【暖暖,哪裏不舒服你和我說,我要不要找醫生?】
我強壓住胸腔的酸意,搖了搖頭,眼淚像水龍頭般噴涌而出。
他小跑進屋,給我取來了紙巾,神情緊張地在我臉上擦拭。
我的頭向側後方一閃,躲開了他的好意。
他的手僵持在了半空,瞳孔緩緩對上了我淚眼朦朧的眼。
他攥着紙巾,滿目柔情地比劃着,急得手指都快打結。
【到底哪裏不舒服?我真的好着急,你回個話好不好?】
就是這雙眼,讓我誤以爲我們兩情相悅,騙了我好長時間。
我不知道顧祁銘是何時覺得我是個累贅。
我也不知道他是何時開始對郭晴動的心。
我只聽見他親口說,他不愛我,卻必須對我負責。
我只知道她和郭晴有了親骨肉。
我承認,是我不孕不育。
可我是因爲救了他,才子宮受損......
我是爲了救他,才舍棄了我做媽媽的權利......
我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簡單回應。
【我沒事,你們都走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我剛起身想進屋,顧祁銘就緊緊拉住我的手臂。
【我不走,你心情不好,我帶你出去逛逛吧?】
他打完手語後點了點頭,用渴望的眼神示意我同意。
還沒等我反應,郭晴就咂了聲嘴。
“她不想去就別勉強她了,我上個月讓你陪我去國營飯店吃新品紅燒鯧魚,你現在都沒和我去呢。”
“還有上周你還答應帶我去百貨大樓裏買新品連衣裙,你忙團裏排練始終沒履行承諾。”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從前都是我們兩個單獨去的,你就別帶着她了。”
像是有誰拿着小刀在我心口上一刀一刀割了下去,痛得我牙床都在抖。
原來,他答應過郭晴這麼多事。
原來,他和她私下約會好多次。
原來,他的好不止是對我一人。
我猩紅的眼緊緊盯着顧祁銘,想看他作何反應,拳頭藏在身後瑟瑟發抖。
他猶豫了片刻,開了口。
“今天她心情不好,帶她一次吧,我很久沒陪她出去玩過了。”
“帶她一次”這四個字,說得就像是施舍。
他扭頭對我面帶笑意。
【我們倆帶着郭晴去好不好?她爲了教會你唇語,也費心費力,我們犒勞她一下。】
是犒勞她費盡心思拉慢教學進度,讓我學的慢點。
還是犒勞她在軍區大院住了一年,每天當着我的面兢兢業業和你不着痕跡的演戲?
還是......犒勞她懷了你的孩子......
苦澀的思緒還沒完全抽離,顧祁銘就拉着我的手走出了軍區大院。
他頭也不回,嘴上卻惦記着另一個女人。
“晴兒,你自己跟上來,今天我就不牽你的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