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大夫在家呢?都搬完了吧?”
一個穿軍裝的看上去三十來歲梳着荷葉頭的嫂子手裏抱着搪瓷盆進門,跟喬安寧打招呼。
喬安寧趕緊下地迎,“你是?”
劉紅秀指指前排供銷社隔壁的院子,“咱是鄰居,我在食堂後廚,我家老李是搬運工,在班上聽說賽閻王搬來了,這不,來認認門兒。”
然後把手裏的搪瓷盆往前一送,“這是我自己醃的芥菜疙瘩,你嚐嚐。”
盆裏放着兩個拳頭大小的芥菜,黑乎乎的,帶着做得不好的臭大醬醬缸裏醃出來的鹹菜特有的臭味。
再臭也得接着,“那就偏了嫂子的好東西了。”
喬安寧說着,喬星已經從廚房拿了碗出來,把芥菜倒到碗裏,順手把劉紅秀的搪瓷盆刷了。
劉紅秀就誇,“這孩子,咋這麼懂事呢。是妹妹嗎?”
“是我家大閨女,叫喬星。”喬安寧又指着倆小的,“老二喬雪,小的叫喬月。”
都姓喬啊?
“真看不出來,你有這麼大的孩子了。這臉多嫩的,你們坐辦公室的就是不一樣兒,風吹不着,雨淋不着的,不像我們,煙熏火燎的,二十八像三十八,哈哈。”
喬星主動解釋,“劉姨,我跟喬雪是我媽撿的。我媽才二十五呢。”
啊,不是親生的啊。
劉紅秀帶着尷尬的笑,“我就說嘛,喬大夫看着就像二十來歲的。”然後迅速找話題,“那啥,喬大夫,我前兒個在食堂搬糧袋子閃了一下腰,這兩天總不得勁兒,你幫我看看?”
養豬廠離農場不過十裏路,跟附近的人一樣,生病了不去鎮上的衛生院看,都是去農場衛生所找喬安寧。喬大夫的名氣,在養豬廠也很大。
“行啊,明天吧。今兒個我這剛開,工具啥的還沒收拾,明天一早你來醫務室,我看看。”
說着話呢,喬星已經給在搪瓷盆裏放了十來個紅棗。喬安寧接過來放到劉紅秀手裏,“我明天在醫務室等嫂子過來。”
大棗現如今可是稀罕貨,劉紅秀客氣着,“我來看你的,咋能拿你的好東西呢。”
倆芥菜疙瘩換人家一把紅棗,她占了大便宜了。
“拿着吧,我看嫂子氣色,有點虧氣虧血,用這個棗煮水或者熬小米粥,能改善。”
劉紅秀可高興的抱着盆子,樂顛顛的走了。
“媽,這鹹菜都臭了,怎麼吃啊?哎媽,以前我林姨總說她家的醬不好吃,臭,鹹菜也臭,我還不信,這回是見識了。那醬怎麼還能下不好呢?”
回到屋裏,喬星看着碗裏的兩塊臭鹹菜,犯愁。
“沒事兒,不耽誤吃。多洗幾遍,切成絲,再放點五花肉,多放點油炒,多放姜絲,也香的。”
喬星就心疼,“那得放多少肉,多少油啊?太浪費了。”
喬雪在屋裏接話,“又是肉,又是油的,能不香嗎?炒鞋墊子也得香。”
“浪費啥呀,吃到肚子裏,就不算浪費。”
“那明天早上做?五花肉還剩下一點兒,再留一條晚上燉魚。炒完菜的油鍋再把玉米餅子煎一下。”
喬星安排完又問喬月,“吃小米粥還是二米粥?”
“二米粥,媽,今年咱家再多做一缸大醬吧?每年咱家的醬都不夠吃,我還想吃辣椒醬呢……”
喬安寧能吃辣,懷孕的時候也能吃,喬月小朋友從會吃飯就能吃辣,無辣不歡。每年家裏都種不少辣椒。
就是大醬,總也不夠。喬安寧做的醬引子是用空間的靈泉水煮豆子,下醬的時候也是用靈泉水,醬不臭,還特別好吃。每年總有一些鄰居、同事啥的會到家裏要一點大醬吃,或是要兩塊醬引子。
從最開始一年做一小缸,到去年,做了三大缸,陽歷這才到三月末就吃完了。
“海爺爺做的醬也好吃的,先吃這個吧。今年肯定做夠咱們自家吃的,好不好?再不給別人了。”
喬月想了想,“那倒也不用那麼摳……”
好的,明白了,“我們家小月兒又大方,又不想沒有好吃的。行,媽媽保證,今年一定夠吃的。”
大不了在空間裏藏一缸,到時候偷着往外放,總得讓孩子吃到合口的。
娘幾個說說笑笑的,很快把剩餘的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一看時間,已經九點多,喬安寧就趕孩子們去睡覺,“好了,該休息了。你們仨一個屋,敢不敢啊?”
喬雪翻着白眼,“媽,不帶瞧不起人的。你以前半夜出去給你接生啥的,還不是說走就走,還不是我們姐仨在家。家裏又沒寶藏,把門一叉,菜刀放枕頭底下,怕啥?”
咱就是說,誰家的小姑娘,動不動的就要動刀子吧。
“行行行,你最厲害。不過也不勉強,要是睡不着,就自己抱被子過來。”
嗯。
喬星出門,把屎盆拿屋裏,順手把門插上,就回屋了。
喬安寧終於有了自己的私人空間。
躺在被窩裏,睡不着,進了空間,在倉庫裏找了修復面膜出來,洗了臉,貼上面膜,偷喝了一杯奶茶,吃了兩個蛋撻,又刷了牙才出來。
剛吃了東西,不能馬上睡,坐在炕上打坐,雖然這個時空裏,練不功,習不了武,強身健體是可以的。這身體的底子特別的差,要不是靈泉水加上古武功法增加體魄,不能調養成現在這樣的黃金比例,該胖的地方胖,該瘦的地方瘦,還有超長的大長腿。連頭發都養得又黑又長又直。
現在自己有單獨的房間住,每天晚上都可以做面膜,臉上的疤印去得也會快一些。最多一年,就能去疤,也不用天天包着絲巾,可以見光見風了。
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起,娘倆合作,很快做了早飯,把孩子送走上學,喬安寧帶着藤條箱子到醫務室上班。
程大姐已經打掃過衛生,劉紅秀在診室等着了。
“嫂子你把棉襖脫了,慢慢的轉個圈。”
劉紅秀脫下了棉襖,裏面貼身的秋衣,帶着補丁,她紅了臉,不好意思。喬安寧早習慣了,劉家是雙職工,有工資的人家,日子相對來說算是寬裕的,村子裏的人,棉衣裏,都光着的,哪有錢買秋衣秋褲。
劉紅秀也不見得買不起新秋衣,只是現在的人,節省慣了,穿在裏面的衣服,不到舊得不行,都會堅持穿的。
“好了,我再號下脈。”
才把脈枕放上,手還沒搭上,有一輛軍用貨車停在了院子裏。
一個特別年輕的小夥子敲了下窗戶,“喬大夫,我是軍區醫院院辦的辦事員劉強,來給你送東西。”
喬安寧只能讓劉紅秀再等一等,接收上級醫院的物資。
無非是一些宣傳冊子,還有赤腳醫生手冊,以及好大一沓子會議記錄。
還有兩袋子大米,兩袋子白面,一桶十斤裝的豆油,一條豬腿,半扇排骨,十顆白菜,兩麻袋土豆,兩麻袋蘿卜。
“這是辦室室電話,你有事可以給辦公室打電話,領導說了,喬大夫的任務重,不用專門去醫院開會,除非必要的會議,你只在養豬廠裏待着就可以。有事,辦公室會電話通知。”
又特別拿了一個皮制行李箱下來,還有一個封着的信封,“這是簡參謀捎來的東西,還有信。”
喬安寧接了信封,人家利索的上車走了。
程大姐幫着海叔把吃食往後屋裏搬,那三間房,一間海叔老兩口住着,另一間是值班室,中堂是廚房兼食堂。
喬安寧把皮箱拿到屋裏,信封放在辦公桌上沒動,先給劉紅秀看病,“嫂子你這是閃了腰,我給你按一下,再開個藥,回去吃上一周,一個月內別搬重物,別幹重活,養養就好了。”
開藥啊?
劉紅秀就挺爲難的,“我這天天忙得腳不沾地,食堂裏忙,家裏仨小子,一天洗洗涮涮的忙不開,哪有時間吃藥啊?光按行不行?”
這還是在食堂做完了早飯,才請了一會兒假來看病的呢。
開藥又得花錢,又得花時間熬,哪有那個時間。
“……也行,那你隔一天來一趟,我給你針灸。就是慢一點。”
“針炙診費是多少啊?”
“一毛錢,針得消毒,酒精有成分的。”
行行行,一毛錢可以。
說着話,就按完了,下了地,馬上就覺得腰上鬆快了許多,“太得勁兒了。喬大夫這醫術,沒得說。”
穿上衣服,跟宋蘭出去交費了。
宋蘭這護士,還兼管着收費和藥房。收錢是她,拿藥也是她。
等人走了,喬安寧這才拿過信封,打開,裏面掉出來一個鑰匙,是開行李箱的鎖的。
還有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