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瀾神州,軒轅王朝,西北燕地。
八百裏蕭川,最大的土豪蕭氏家族,正在召開每年一次的祖祠大會。
蕭氏祖祠前的空地上,豎立着一尊血跡斑斑的刑架,刑架上拴着一個健碩的少年,正在承受鞭刑。
神情冷漠的蕭氏族長蕭元赫,懷抱桃木如意,一身錦緞團花的萬字獸袍,端坐在祖祠前,冷冷地看着少年受刑。
一般來說,祖祠大會召開前,身爲族長都會做些慈善事跡,已彰顯仁慈。
如蕭族長這樣以血腥開場倒是少見。
受刑的少年叫做蕭懷玉,乃是蕭氏家族的旁支子弟。
至於挨打的原因很簡單。
他把族長的孫子給揍了,而且揍得很慘。
爲了給孫子出氣,順道殺雞儆猴,所以族長決定在祖祠大會上行刑!
慘淡的陽光照在庭院中,蕭懷玉雙手捆縛,趴在刑架上一言不發,赤裸健碩的脊背呈現古銅色澤。
在他脊背的中間,則有一塊極其醒目的胎記。
“啪!”
牛皮擰成的鞭子狠狠抽在他身上,行刑的壯漢下手極狠,只一鞭便抽裂了他的肌膚!
蕭懷玉肌肉微顫一下,一言不發。
“三……四……五……六……十八……”
壯漢一鞭一鞭地抽打下去,蕭懷玉背後肌膚逐漸血肉模糊,不時有鮮血和撕裂皮膚掉在地上。
如此慘烈的場景,蕭族長卻神情冷漠。
在他身邊的輪椅上則坐着一個裹在繃帶中的少年。
少年生的頗爲英俊,看着刑架上的蕭懷玉,臉上露出一絲陰毒的快意。
此人正是族長親孫子蕭懷山!
蕭懷玉正是因爲毆打了他,這才被當爺爺的族長揪到祖祠受刑!
看到蕭懷玉背後那塊血色胎記,蕭懷山心中幸災樂禍。
幸好這小子不能修行,否則家族那裏還有他混的餘地!
蕭氏家族是北燕城最大的土豪家族,但家族卻有一種極其詭異的血脈痼疾。
蕭氏子弟但凡出生,背後生有血紋胎記者,將終身無法踏上修行之路。
每代蕭氏子弟,必有一個生血脈胎記者。
這一代恰好就輪到蕭懷玉的身上!
然則蕭氏卻是武道家族!
沒有武道就意味着沒有前途!
爲能讓兒子修行,蕭懷玉的父親蕭遠風幾乎嘔心瀝血。
在蕭懷玉十一歲時,爲給兒子尋覓化解血脈痼疾的靈藥,蕭遠風趕赴西荒大山,結果一場獸潮爆發之後,蕭遠風自此杳無音訊。
從那一刻開始,蕭族長就惦記上了蕭懷玉家的五十畝靈田。
但蕭遠風在家族的威望很高,蕭族長和蕭遠雷又是蕭懷玉的長輩,不好出面。
這任務就責無旁貸地落在蕭懷山的頭上了。
幾日前,蕭懷山在滄瀾江畔找到練功鍛體的蕭懷玉,任憑他百般挑釁,蕭懷玉都絲毫不爲所動,就當蕭懷山小醜一般。
蕭懷山惱羞成怒之下,對蕭懷玉說出一句極其惡毒的話語,激起戰火。
“……你爹早就死在西荒的獸潮當中了,說不定早已變成妖獸糞便肥田了,哈哈哈……”
暴怒之下的蕭懷玉徑直朝蕭懷山直撲而來!
兩人在滄瀾江畔一番惡戰。
蒼瀾神州修行體系以煉氣爲本,分開竅、先天、煉魄、煉神、法相、魔神六境。
武者在跨過修徒五層後,便正式踏入煉氣一境的開竅境!
令蕭懷山震驚的是,沒有煉氣修爲的蕭懷玉,僅憑鍛體的功夫,竟和他這個修徒五層的武者大戰數百回合而不落下風!
這讓蕭懷山心中殺機驟起。
沒等他施展殺招絕技時,蕭懷玉卻趁機抱着蕭懷山滾入湍急的滄瀾江中!
在蕭懷山喝飽了一肚皮江水後,蕭懷玉的報復就開始了。
蕭懷山萬萬沒有想到,被激怒的蕭懷玉會是如此的可怕!
蕭懷玉生生打斷了他的四肢,又粉碎了他的鼻梁骨,最後活活踹斷了他七根肋骨,這才作罷了。
在蕭懷山被抬回家後,慘烈的傷勢令蕭族長震驚了。
自當上族長三十年來,威嚴極重的蕭族長還從未這麼憤怒了。
偌大的蕭川中,幾乎沒人不知道蕭族長對孫子的寵溺。
幾乎是放在嘴裏怕化了,放在手心怕摔到。
如今卻被蕭懷玉這個低賤旁支子弟差點廢掉!
盛怒之下的蕭族長也顧不得什麼,當即就把蕭懷玉抓到祖祠準備受鞭笞一百!
負責行刑的壯漢也是族長的心腹,下手也格外狠毒。
每一鞭子下去都附帶真氣,直抽的蕭懷玉皮開肉綻!
一百鞭子,差不多能將蕭懷玉活活抽死!
他準備將蕭懷玉活活凌遲!
“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三十八……”
在蕭懷玉後背已沒有一層好皮時,周圍觀摩的蕭氏族人沉默下來。
一股無形的火焰開始在人群中開始蓄積。
幾名蕭氏旁支長輩額頭青筋暴綻,眼中幾乎噴出火來!
一直安然端坐的蕭族長壽眉微挑,似感應到什麼,忽然拿起只金擊子輕輕一敲!
“嗡……”
行刑的壯漢立即停止施刑。
“蕭懷玉。”蕭族長懷抱桃木如意,緩步走來,居高臨下看着他說道:“你可知罪了麼?”
一直都在低頭木訥受刑的蕭懷玉,緩緩抬起頭來,一雙眼睛露出嘲諷的神色。
“如果你認罪,剩下六十鞭子就免了。”蕭族長輕撫着懷中的如意,冷漠地說道。
蕭懷玉微微地仰起臉來,忽然對他咧嘴一笑。
蕭族長老臉微沉,沒等他開口說話,蕭懷玉忽然喉嚨一動,一口積攢半天的唾沫,狠狠吐在他臉上!
在場所有族人都震驚了。
蕭族長徹底懵了!
蕭族長豪橫一世,在偌大蕭川當了三十年的蕭族族長,乃是出了名的豪橫霸道,睚眥必報。
在偌大蕭川中,幾乎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而蕭懷玉這個旁支晚輩弟子,竟敢在他臉上吐口水!
這簡直是從未有過的奇恥大辱!
蕭族長臉皮微微抖動,他一抹了帶血口水,急怒攻心,暴喝道:“給我行刑!往死裏抽!”
“啪!”
壯漢猛地一輪皮鞭,一鞭抽在他脊背上,帶掉一大片皮肉!
如此慘烈的場景,看得在場蕭氏族人幾乎不忍目睹。
蕭懷玉仰天大笑道:“打得好!誰讓我蕭懷玉既沒爹又沒娘呢?
蕭元赫!你今天有種就活活的打死我!
否則,你休想打我家產業的主意!”
一句話出,祖祠登時風雲色變!
蕭族長明顯感覺人群中某種東西被打破了。
“好哇,我說蕭族長怎麼下這種狠手!原來是想謀取懷玉家的產業!”
“這也太無恥了!虧他還是德高望重的族長!原來是損人利己!”
“我呸!你們不看看,這些年有多少蕭氏旁支產業,都被族長給豪奪了!”
“一個修徒五境的武者,去爲難一個身患隱疾的廢材!嘖嘖,這族長真能幹得出來!”
周圍蕭氏族人群情激奮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激烈。
就連一旁行刑的壯漢都有些不知所措,不由地停下手中的鞭子。
看到周圍群情激憤的族人,蕭族長沒有絲毫表情,手中堅硬的桃木如意已被他生生捏裂開來!
“都肅靜!”旁邊一名中年男子站出來蠻橫喝道:“這裏是蕭家祖祠,祖宗牌位在這裏看着呢!”
這中年男子不是別人,正是蕭族長的兒子蕭遠雷,也是蕭懷山的父親。
他這一句話說出來,在場氣勢洶洶的人群立時安靜不少,但蕭氏族人眼中憤怒更加濃鬱了。
“那好啊。”一名魁梧大漢站了出來,冷笑着說道:“那就讓蕭家祖宗好好,看看,咱們蕭家族長幹的什麼好事!”
這名魁梧大漢叫蕭天熊,是蕭懷玉的堂伯,在蕭族當中威望極高。
是蕭氏旁支中僅有能和族長分庭抗禮的人物。
蕭族長眼中寒光一閃,冷冷說道:“蕭懷玉把我孫子打成什麼樣子,你們都是有目共睹的吧?按照族規,這就是同族相殘!
我今天莫說抽他幾下,就算將他活活打死,也是秉公處理!”
“秉公處理?好一個秉公處理! ”蕭天熊冷笑一聲,忽然拿出一沓契約:“蕭族長,這些田產地契都是你們家從旁支手中巧取豪奪而來的,你今天是不是也要秉公處理呢?”
蕭族長登時噎住!
一旁蕭遠雷的額頭開始滲出冷汗了。
他不能置信地看着眼前這一沓的田契憑條。
蕭族長猛地一轉頭,看着旁邊刑架上的蕭懷玉。
只見此時的蕭懷玉露出雪白牙齒,對他笑的極其燦爛。
那諷刺的眼神不像是在看族長,而是在看一頭掉進陷阱的傻狍子!
蕭族長老臉陰霾了下來,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好半晌,他才壓下心頭怒火,露出一副慈祥模樣, 笑眯眯對周圍族人說道:“把懷玉放下來,給他敷藥治傷,我再給諸位主持公道。”
擔任蕭氏族長多年,蕭族長也是老奸巨猾。
他深知道這些底層旁支的懦弱。
就算被一時激起怒火,但只要避重就輕,待這團火氣過後,這些旁支族人依舊要受他的壓榨!
他依舊還是蕭族一言九鼎的族長!
只可惜的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不止是他。
一旁蕭遠雷急忙走過去要解開蕭懷玉身上繩索時,又被蕭懷玉一口唾沫吐了個滿臉花!
“我呸!”
蕭遠雷可沒有老爹這麼老奸巨猾,驟然受辱的他當即暴怒了。
“蕭懷玉,你找死!”
他抹了一把臉龐,右手驀然青光大盛,劈臉朝蕭懷玉劈去!
煉氣三境,煉魄之境!
沒等這一掌劈在蕭懷玉身上,一道匹練般的光華已攔在蕭懷玉身上,擋下蕭遠雷這一擊。
蕭遠雷一怔,看到一旁陰冷的父親,不由說道:“父親……”
蕭族長面如寒霜,他一翻手將蕭遠雷扇飛了出去!
蕭遠雷捂着臉上掌印,眼中露出怨毒的神色。
卻見刑架上的蕭懷玉大聲吼道:“老不死,我蕭懷玉今天也不打算要這條命了,就跟你們家討一個公道!”
蕭族長和蕭遠雷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蕭懷玉竟然要舍命向他這個族長討個公道!
此話一旦傳出去,蕭族長經營幾十年的名譽將會徹底掃地!
這一 番豪言壯語也激起周圍族人血性。
一名蕭氏族人站出來,悲憤說道:“對!我家的十畝祖田,就是被蕭遠雷謀奪的!”
“蕭長天,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兒麼?”蕭遠雷猛然上前一步,冷聲喝道。
在踏出一步同時,蕭遠雷身上猛然綻出一股氣勢,逼得蕭長天倒退數步。
瘦弱的蕭長天卻兩眼血紅,他猛地一把撕開胸衣,嘶吼道:“蕭遠雷,你有種就弄死老子!
反正老子現在家產都沒了!婆娘也帶着娃娃跑了,你有種就弄死老子!”
面對氣勢洶洶的蕭氏族人,蕭族長和蕭遠雷徹底懵逼了!
“好!好!好!”蕭族長怒極反笑,點了點頭道:“沒想到,我這八十老翁,栽到你這小破孩兒的手裏!好!很好!”
他猛然拄着拐棍站起身來,淡淡說道:“既然契約在這,那就全部秉公處理吧。”
一旁蕭遠雷大驚失色。
他這幾年家產業急劇擴張,占據一多半都是巧取豪奪而來的,現在竟要全部吐出來麼?
他急赤白臉地跳出來連聲說道:“父親,這可是咱們家……”
話音剛落,蕭族長一耳光將他扇倒在地,喝道:“丟人現眼的東西,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