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整個宴會廳靜得能聽見空調出風口的細微聲響。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在門口那行人與我之間來回移動。
陳哲的臉色由白轉青，握着王薇薇的手不自覺鬆開了些。
王薇薇掙開他的手，向前一步，聲音裏帶着試探：
“林......林總？”
我哥哥林景深的目光甚至沒有分給她半分。
他徑直走向我，動作自然地將外套披在我肩上。
“穿這麼少，不冷？”
他語氣入場，宴會廳裏卻每一個人敢出聲。
我搖搖頭，沒說話。
林景深這才轉過身，面向已經徹底僵住的陳哲。
“陳總...是吧？”
他語氣平靜，甚至帶着一絲禮節性的客氣：
“聽我妹妹說，這一年多，承蒙你照顧了。”
陳哲的喉結劇烈滾動。
他張了張嘴，好半天才擠出一句：
“林總......這、這是個誤會......”
“誤會？”
林景深微微挑眉，從助理手中接過一份文件。
他沒有打開，輕輕拍了拍陳哲的胸口。
“你公司最近那筆五千萬的融資，投資人是我母親的家族基金。”
“需要我告訴你，那份讓你引以爲傲的商業計劃書，是誰熬夜幫你修改了七稿嗎？”
陳哲猛地轉頭看我，眼神裏滿是難以置信。
“淼淼......你......”
“陳總還是叫我林淼吧。”
我迎上他的目光，聲音很輕。
王薇薇的父親王總這時終於反應過來。
他快步走到林景深面前，臉上堆起尷尬的笑容：
“林總，這真是太巧了。”
“薇薇和令妹是同事，我竟然一直不知道......”
“王總客氣了。”
林景深打斷他，語氣依然平靜：
“淼淼性格低調，喜歡自己闖蕩，家裏也就由着她。”
他說着，目光掃過王薇薇身上那件香檳色禮服：
“王小姐這件禮服，是D家今年春季高定吧？”
王薇薇下意識點頭，有些不明所以。
“挺好看的。”
林景深淡淡一笑：
“不過上個月巴黎那場秀，品牌方給我母親送了全套。”
“她嫌太閃，就給了淼淼當睡衣。”
王薇薇的臉瞬間漲紅，她緊緊咬着下唇，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大廳裏的賓客開始竊竊私語。
“天啊......林家......”
“所以林淼才是真正的...”
“陳哲這次踢到鐵板了。”
陳哲像是終於找回聲音，他沖到我面前，想要抓我的手。
林景深的保鏢上前半步，擋住了他。
“淼淼，你聽我解釋。”
陳哲的聲音在顫抖：
“我和王薇薇只是商業聯姻，我對她沒有感情。”
“我愛的一直都是你！”
他語無倫次，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
“那些話都是爲了公司，爲了我們的未來......”
“我知道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他幾乎要跪下來：
“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看着他那張因爲慌亂而扭曲的臉。
忽然覺得很陌生。
這個曾經讓我心動、讓我甘心隱藏身份的男人。
此刻看起來如此卑微，又如此可笑。
“陳哲。”
我開口，聲音平靜得自己都意外：
“你知道我最難過的是什麼嗎？”
他茫然地看着我。
“是你明知道我被所有人看不起，也沒有爲我這個遠方表妹，說過一句話。”
陳哲的身體晃了晃，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氣。
王薇薇突然笑出聲。
那笑聲尖銳，帶着嘲諷和自嘲：
“所以，陳哲。”
“你費盡心思想要攀上的高枝，其實早就被你踩在腳下了？”
她轉身看向她父親：
“爸，這場鬧劇，我們還要看多久？”
王總的臉色鐵青。
他狠狠瞪了陳哲一眼，然後對林景深勉強笑道：
“林總，今天這事是我們唐突了。”
“改天我一定登門致歉。”
林景深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他轉向我，聲音柔和下來：
“回家？”
我點了點頭，走到門口，陳哲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林淼！”
“這一年多的感情，對你來說，就真的什麼都不算嗎？”
我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算啊。”
我輕聲說：
“算我花錢，買了個教訓，挺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