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閉着眼的時候,差點以爲我那不成器的皇弟終於聽信左相讒言,把我送進地府了。
先聽見個男聲,挺溫和:“DNA結果出來了,這是我女兒,該認祖歸宗了。”
我眉頭當時就跳了一下。
認祖歸宗?地府裏也有配享太廟的環節嗎?希望流程不要太復雜。
沒等我琢磨完,一道老婦人嗓子就劈了過來:“哼!女孩兒本來就是賠錢貨!現在認回來,集團股價動蕩她擔得起嗎?”
賠錢貨?
本宮十五歲監國,十七歲開女子書院,二十歲平南疆叛亂。
我死之後大周被打回原形了是吧?這都什麼年頭了,還有婦人思想如此……狹隘?
緊接着,又一個女聲響起,聽着溫溫柔柔,但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媽,話不能這麼說。女兒帶回家養養,將來總有用得上的地方。”
這話味兒不對。
只提“帶回家”,絕口不提“認祖歸宗”,合着本宮還見不得光?
還有,等等。
誰是她女兒?母後說話從不這樣!
一個激靈,我猛地睜了眼。
白花花一片,晃眼。頭頂這平整光滑還發亮的“穹頂”是什麼?
不愧是地府,一看就不是凡間有的東西。
三個腦袋湊過來擋住了我的視線。
沒有頭發的男人一臉慈祥:“孩子,醒了?”
哦,在本宮眼裏,短頭發和沒頭發是一個樣。
發型奇怪的女人拿着塊白溼布往我手上擦,動作略顯僵硬:“阿璃渴不渴?傷口疼不疼呀?”
我沒吭聲,目光慢慢轉。
這屋子,四壁蒼白,好些從未見過的器具閃着冷光,滴滴作響。天旋地轉間,一大團不屬於我的記憶,硬生生砸進了腦子裏。
哦豁。
懂了。
可惜,不是地府。
這身子原主的親娘,當年是被那老婦人轟出家門的。
原因是有人給眼前這位周家家主生了兒子,母憑子貴上位,不巧,就是眼前說話不對味的婦人。
後來這家人要把沈璃認回去,這具身子的娘親便給他們抱了個孤兒,說是周家的血脈。
誰知時隔多年,這沈璃越長越像其母親,還是引起了周家人的注意,有了今日這一幕。
老婦人,也就是我現掛名的奶奶,用一根金屬拐杖“咚”地杵了杵地,斜眼看我,施恩般開口:“既然要進周家的門,就安分守己,別惹是生非!”
我緩緩轉過臉,看向她。
聲音因爲剛醒有點啞:“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安分守己?我們大周京城的女子騎射班開遍各地,策馬揚鞭的姑娘們最不屑的就是這四個字。
本宮的字典裏,這個詞兒早落了灰。
人若犯我,雖遠必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