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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門板被砸得震天響。
“咚咚咚!咚咚咚!”
我從地板上疼醒。
是我媽的聲音!
“悅悅!開門啊悅悅!你在裏面嗎?”
婆婆家的親戚們在外面七嘴八舌。
救星來了!
嘴剛張開,一只手猛地捂住了我的口鼻。
陳浩陰冷的氣息噴在我耳後。
“敢亂說一個字,我可是知道你爸媽住在哪裏的!”
他拖着我走到門口。
他深吸一口氣,飛快揉亂頭發,又用力揉紅了眼圈。
門開了。
陳浩胡茬滿面,眼眶通紅,憔悴得像變了個人。
“爸,媽......”他聲音沙啞,帶着哭腔。
我媽一把推開他,沖進來抓住我的手,上下打量。
“悅悅,二姨說你鬧自殺?怎麼回事啊?”
我剛想開口解釋,陳浩卻搶先一步,“撲通”一聲跪在我爸媽面前。
“爸,媽,我對不起你們,沒照顧好悅悅。”
他抬起淚臉,捶着胸口。
“林悅她......她在外面欠了高利貸,還染上了那種病,把腦子弄壞了,喊着要跳樓!”
客廳瞬間安靜了。
所有目光都釘在我身上。
那種病?
我媽臉色煞白,嘴唇都在哆嗦:“什......什麼病?”
陳浩支支吾吾,眼神躲閃。
“就是......那種不幹淨的病。醫生說病毒入了腦,現在精神都不穩定了。”
“你放屁!”
我拼命掙扎,想沖過去撕爛他的嘴。
“陳浩你個畜生!是你嫖娼!是你......”
“啪!”
我媽沖上來,對着我又哭又打。
“你個死丫頭!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作什麼孽啊!我們老林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巴掌一下下落在我身上。
我想解釋,我想說出真相。
陳浩猛地沖過來,摟住我的肩膀,手指狠狠掐進我的肉裏。
嘴上卻大聲哭喊着。
“媽您別打她!她現在精神不穩定,醫生說不能受刺激!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本事,留不住她的心!”
我的掙扎,我的怒罵,成了瘋癲的鐵證。
而他成了忍辱負重的好丈夫。
周圍的親戚們也開始指指點點。
大姑姐站在一旁,抱着胳膊,一臉鄙夷地指着我的鼻子罵。
“我就看她不是個正經東西,平時裝得挺清高,背地裏這麼爛!媽剛走就搞這一出,也就是陳浩心軟,換了我早把你腿打斷了扔出去!”
“就是,陳浩這孩子太實誠了。”
“這種女人還能要?趕緊離了!”
我看着這群被謊言蒙蔽的人,看着痛哭流涕的父母,我心裏的火滅了。
解釋沒用了。
在這場精心策劃的社會性抹殺面前,我現在說什麼都是“瘋話”。
他們只信那個演得更慘的男人。
陳浩以“封閉治療”爲由送走了所有人。
父母含淚離開,臨走前還囑咐陳浩好好照顧我。
門關上的那一刻,陳浩臉上的悲戚消失不見。
他更加肆無忌憚。
當着我的面,他點了份昂貴的外賣。
紅燒肉的香氣飄滿屋子,他大口嚼着,滿嘴流油。
而丟在我面前的,只有半個已經發硬、發餿的饅頭。
“吃吧,瘋子只配吃這個。”
他得意地晃着新買的手機,屏幕亮起。
“看,你單位群裏我也發了消息。我說你得了嚴重傳染病,精神也有問題,要長期休假。”
他把手機屏幕懟到我眼前。
群裏一片震驚的表情包,還有平日裏不對付的同事發出的嘲諷。
“現在全世界都知道你是個爛貨,是個瘋子。除了我,沒人會要你。”
陳浩蹲下來,捏住我的下巴。
“乖乖把房子過戶給我。拿着錢,我帶你去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我是爲了你好。”
我把那半個饅頭踢開,死死盯着他。
“陳浩,你做夢。”
“房子是我的婚前財產,你一分錢都別想拿到。”
他也不惱,笑嘻嘻地打開那個置頂的“13號”聊天框。
“寶貝,今晚還是老地方見。”
轉頭他對我挑眉。
“不急,我有的是時間耗。不過我的債主可沒耐心,到時候他們上門,我不保證會不會把你怎麼樣。畢竟,欠債還錢,老婆肉償,也不是沒有先例。”
說完,他吹着口哨出門了。
“咔噠”一聲,防盜門再次反鎖。
他以爲斷了網,斷了路,我就只能做一只待宰的羔羊。
但他忘了,我是急診科護士。
這十幾年來,我在那個充滿血腥和生死的修羅場裏,見過太多比他更狠的人渣,也處理過太多極端的危機。
我爬上陽台,冷風灌進領口。
這裏是五樓。
看着樓下疾馳的車流,我握緊了欄杆。
跳下去?不死也殘。
我瑟瑟地縮回身子,從屋裏拿出一個沉重的花瓶,想往樓下砸引起注意。
可是樓下正是人行道,如果砸死了無辜的路人,那我就真的完了。
我放下花瓶,目光落在茶幾下的一把剪刀上。
我把剪刀藏進袖口。
既然跑不掉,那就只能困獸之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