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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是顧沉。
我那相愛了七年,此時應該生死未卜的丈夫。
我握着刀的手僵在半空,大腦一片空白。
樣本A?測試?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廣播裏又傳來了那個年輕女助理蘇瑤的聲音,帶着幾分嬌嗔和嫌棄:
“顧總,看來林博士確實很愛這個孩子呢,連尿都肯喝,數據采集得很完美。”
“那個誰,把道具撤了,給樣本A送點牛排,別真餓死了。”
顧沉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裏甚至帶着一絲漫不經心的施舍。
隨着這一聲令下。
原本封閉得嚴絲合縫的避難所牆壁,突然發出一聲輕響。
那一面我也曾拼命敲打、哭喊着求救的金屬牆,竟然像推拉門一樣緩緩向兩側滑開。
刺眼的白熾燈光從牆後射了進來。
我下意識地眯起眼,適應光線後,眼前的景象讓我渾身的血液瞬間凍結。
牆後不是什麼廢墟,也不是滿是喪屍的末日世界。
而是一間寬敞明亮、設備齊全的高科技實驗室。
幾個穿着無菌服的工作人員正摘下口罩,有的在喝咖啡,有的在整理數據板。
而那個剛才還要吃我不吐骨頭的大漢,此刻正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一臉諂媚地對着話筒說:
“顧總,剛才那段戲怎麼樣?我這可是本色出演,那娘們嚇得臉都綠了!”
旁邊的“幸存者”們也紛紛站起來,有的揉着肩膀,有的拿出溼巾擦臉。
那個眼神空洞的女人走過來,踢了一腳地上的尿瓶,嫌惡地說:“真惡心,這味道差點讓我吐了,還得加錢啊。”
原來......全是假的。
喪屍是假的,末日是假的,同伴是假的。
只有我的絕望是真的。
我斷掉的肋骨是真的。
豆豆高燒不退是真的。
透過巨大的單向玻璃,我能隱約看到控制室裏那個熟悉的身影。
顧沉穿着一身筆挺的西裝,蘇瑤站在他身邊,笑得花枝亂顫。
“把她帶出來吧,安排醫療隊給孩子看看。”
顧沉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來,依然那麼冷靜。
幾個黑衣保鏢走了進來,手裏端着托盤,上面放着還在滋滋冒油的牛排和鮮榨果汁。
“林小姐,恭喜你通關了。”
領頭的保鏢臉上帶着職業化的微笑。
“吃點東西吧,顧總特意吩咐爲您準備的五分熟,您最喜歡的。”
我低頭看着那塊牛排。
又看看懷裏已經燒得神志不清的豆豆。
十天。
這十天裏,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恐懼中度過,爲了給豆豆省一口吃的,我嚼過發黴的幹饅頭,喝過自己的尿。
我以爲我們在經歷生離死別。
原來,我在他眼裏,只是一個等待測試的“樣本”。
已經不是憤怒了。
那是一種五髒六腑都被攪碎了的痛,緊接着,化作了足以焚毀一切的恨意。
我慢慢站起身,看着手中的美工刀,刀刃上還沾着我剛才咬那個大漢時留下的血。
“林小姐,把刀放下吧,危險。”保鏢皺了皺眉。
我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弧度。
“危險?”
我輕聲重復着這兩個字。
下一秒,我沒有割向手腕,也沒有撲向那些保鏢。
而是轉身,用盡全身所有的力氣,將那把生鏽的美工刀狠狠捅向了身旁的液壓門控系統面板!
“呲——”
火花四濺。
我雖然是生物學博士,但我太了解顧沉的設計習慣了。
這個避難所是他的得意之作,爲了追求極致的安全性,他設置了最極端的防御機制——自毀程序。
而那個紅色的緊急制動按鈕下方,就是裸露的電路板。
隨着刀刃的插入,刺耳的警報聲瞬間響徹整個實驗室。
紅燈瘋狂閃爍,機械女聲冰冷地播報:
“警告!系統遭到物理破壞,自毀程序已啓動!倒計時60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