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玉堂看着夜凌風氣得鐵青的臉,又瞥了眼一旁梗着脖子、像只鬥雞似的尹玉燕,無奈地扶額長嘆,手指虛點着尹玉燕的額頭:“你這丫頭啊,真是沒救了!非得把天捅個窟窿才甘心?”
“你!”尹玉燕火冒三丈,剛想跳起來反駁,一只溫熱的手輕輕覆上了她的手背。
月黎依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邊,溫柔地握住了她的手,聲音如同春風拂過琴弦:“玉燕,別生氣。生氣就不漂亮了,嗯?”
他的話語仿佛帶着神奇的魔力,尹玉燕胸中翻騰的怒火竟奇跡般地平息了大半,只剩下些許委屈和不忿,她嘟着嘴,小聲嘀咕:“是他先背後說人壞話的……”
…………
另一邊,尹玉堂湊近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氣息的夜凌風,用手肘碰了碰他,壓低聲音,帶着幾分探究和戲謔:“喂,風,你剛才怎麼回事?反應那麼大,可不像你平時的風格。” 他認識的夜凌風,冷靜自持,甚至有些冷酷,何曾因爲幾句爭吵就如此失態,甚至背後失儀?
“沒怎麼。”夜凌風硬邦邦地甩出三個字,眼神冰冷地掃過尹玉堂,“誰讓你跟過來的?” 語氣裏滿是被窺見狼狽後的不悅和遷怒。
“嘿!我這不是好心過來看看你,怕你想不開嘛!”尹玉堂誇張地捂住胸口,做傷心狀,“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哼!”夜凌風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像是要將所有憋悶都發泄出來,開始口不擇言地“控訴”:“她算什麼?長得也就勉強能看,脾氣壞得像只一點就炸的炮仗,簡直是個不可理喻的八婆!真不知道哪裏來的底氣……”
他越說越激動,詞匯也越發“豐富”起來,完全沒注意到尹玉堂在一旁擠眉弄眼、咳嗽得快斷氣的暗示。
“別的女生見了我,哪個不是溫聲細語?就這個不知好歹的尹玉燕,真是給她三分顏色就開染坊!誰稀罕她啊?哼,她要是再敢出現在我面前,我肯定……肯定把她揍得連她親戚都認不出來!從來沒人敢這麼頂撞我,真是給她壯了熊心豹子膽了!尹玉燕你這個白癡、傻蛋~~” 夜大少爺徹底沉浸在發泄不滿的情緒中。
然而,他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一個如同從冰窟裏撈出來的聲音,每個字都帶着冰碴兒:
“你才是個徹頭徹尾的白癡加傻蛋的混合體!”
夜凌風脊背一僵,還沒來得及回頭,背後猛地傳來一股大力!他猝不及防,整個人失去平衡,極其不雅地摔了個四腳朝天,揚起一片灰塵。
“噗——”尹玉堂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又趕緊捂住嘴。
夜凌風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昂貴的校服沾滿了灰塵,他怒不可遏地轉身,正好對上尹玉燕噴火的雙眸。
兩人視線在空中碰撞,噼裏啪啦,幾乎要濺出火星子,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尹玉燕!你這個卑鄙小人!居然從背後偷襲!”夜凌風指着她,氣得手指都在發抖。
尹玉燕雙手叉腰,用足以震破耳膜的音量吼了回去:“是誰他媽的先像個長舌婦一樣在背後嚼舌根子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
夜凌風被她這毫不淑女的粗話和強大的氣場噎了一下,這個丫頭,簡直是他生平僅見的“異類”!
“行,你行!”他咬牙切齒,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
“我就行!怎麼着?氣死你這個受氣包!”尹玉燕揚起下巴,像只驕傲的孔雀。
夜凌風握緊了拳頭,骨節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顯然在極力壓制着滔天的怒火。“尹玉燕,你別挑戰我的底線!把我逼急了,我可不管什麼紳士風度!”
“哈哈哈!”尹玉燕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仰頭大笑,笑聲裏充滿了不屑,“手下敗將,也配談底線?前兩次是誰被我弄得灰頭土臉的?who 怕 who啊!”
這話徹底點燃了導火索。夜凌風腦子一熱,怒喝一聲,一拳就揮了過去,帶着凌厲的拳風。
尹玉燕眼中閃過一絲計謀得逞的狡黠,不躲不閃,反而迎着他拳頭的方向,手一揚,一片白色的粉末瞬間彌漫開來!
“阿嚏!哈哈……哈哈哈……”夜凌風的拳頭還沒碰到尹玉燕,自己就先中招了。那粉末吸入鼻腔,一股難以抑制的笑意猛地從胸腔裏涌了上來,他控制不住地開始狂笑,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飆了出來,剛才那副殺氣騰騰的樣子蕩然無存。
尹玉燕得意地拍拍手,看着在地上打滾的夜凌風,笑嘻嘻地說:“也沒什麼啦,就是一點我特制的‘笑笑粉’而已,效果還不錯吧?”
夜凌風一邊狂笑,一邊用眼神死死瞪着尹玉燕,那眼神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了,可身體卻不聽使喚地大笑不止,模樣滑稽又狼狽,引得周圍偷偷圍觀的學生們竊笑不已。
他強忍着幾乎要抽筋的腹部,跌跌撞撞地沖向最近的人工噴泉,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中,“噗通”一聲跳了進去!冰冷的泉水瞬間包裹全身,總算暫時壓制住了那該死的笑意。
…………
當夜凌風渾身溼透,像只落湯雞一樣從噴泉裏爬出來時,臉色已經黑得能滴出墨來。昂貴的發型毀了,衣服緊貼在身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前所未有的狼狽。
尹玉燕叼着棒棒糖,優哉遊哉地踱步過來,歪着頭,語氣誇張地說:“哎喲喂,班長大人,這還沒到三伏天呢?您就這麼急着當衆表演‘溼身誘惑’啊?口味挺獨特嘛。”
夜凌風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丹鳳眼裏醞釀着駭人的風暴,他死死盯着尹玉燕,一字一頓,仿佛立下誓言:“尹、玉、燕!算、你、狠!今天,我就正式向你宣戰!咱們,走着瞧!”
說完,他不再看她那副氣死人的得意嘴臉,挺直了還在滴水的脊背,邁着僵硬的步伐,在一片竊竊私語和同情的目光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背影,竟透着一股悲壯又決絕的味道。
尹玉燕對着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心情大好:“瞧就瞧,誰怕誰是小狗!哈哈~”
尹玉堂走過來,無奈地戳了戳她的額頭:“你呀!就使勁作吧!我看你以後怎麼收場!”
“要你管!”尹玉燕揮開他的手,沖他揮了揮小拳頭。
…………
【天台,夜色溫柔】
月黎依倚着欄杆,晚風吹起他栗色的發絲,月光在他周身鍍上一層柔光,宛如真正的天使。“玉燕,聽說……你和風正式宣戰了?”他轉過頭,溫柔地看向尹玉燕。
尹玉燕被他的笑容晃得心神蕩漾,癡迷地點點頭:“嗯!是他先挑釁的!”
月黎依輕輕嘆了口氣,望向遠處閃爍的霓虹,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我不希望看到你們變成這樣。風和我是兄弟,你是我……很重要的人。”
“可是……”尹玉燕想解釋。
“答應我好嗎?”月黎依轉過身,專注地凝視着她的眼睛,薄荷般清冽的氣息若有若無地拂過她的臉頰,“盡量不要和他正面沖突。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受傷。”他的眼神溫柔得幾乎能將人溺斃,帶着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魔力。
尹玉燕的心瞬間軟成了一灘水,連忙保證:“天使哥哥,你放心!我不會主動惹他的!”
才怪!是他惹我!她在心裏默默補充。
“你們聊得很開心?”尹玉堂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他雙手插兜,懶洋洋地走上來。
“堂,你來了。”月黎依微笑着打招呼,表情無懈可擊。
尹玉堂無奈地瞥了眼自家妹妹,要不是這丫頭把夜凌風刺激得快要暴走,他也不用躲到天台來圖清靜。
又聊了幾句,尹玉燕怕哥哥說出什麼不該說的,便主動提出離開:“天使哥哥,哥,那我先回去啦!”
然而,當她獨自走在昏暗的樓梯上時,頭頂的燈“啪”地一聲,毫無預兆地全部熄滅!四周瞬間陷入一片令人心悸的黑暗。尹玉燕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黑,頓時汗毛倒豎。
“誰?誰在那兒裝神弄鬼?有本事出來!”她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是夜凌風!他開始行動了!
這個念頭剛閃過,腳下突然一滑!“哎喲!”她驚呼一聲,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冰冷的台階上。屁股傳來一陣劇痛,她摸索着,摸到一塊黏糊糊的——香蕉皮!
“夜凌風!你這個卑鄙、無恥、下流的小人……”她氣得破口大罵。
話音未落,頭頂突然傳來“譁啦”一聲巨響!一桶冰涼刺骨的液體從天而降,將她從頭到腳澆了個透心涼!刺鼻的氣味彌漫開來——居然是涮拖把的髒水!
“啊——!”尹玉燕的尖叫聲劃破寂靜的樓道。
冰冷、肮髒、羞辱感瞬間將她淹沒。她在黑暗中摸索,在倒扣的水桶裏,摸到一張被塑料膜包着的紙條。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線,她看到上面是用打印機打出的冰冷宋體字:
「戰書已下,遊戲開始。這,只是開胃菜。——宣戰者」
怒火如同火山般在尹玉燕胸腔裏爆發,她一把將紙條揉爛,用盡全身力氣對着空蕩的樓道嘶吼:
“夜、凌、風!你他媽的給老娘等着——!此仇不報,我尹玉燕跟你姓!”
少女的怒吼在黑暗中回蕩,一場席卷整個聖櫻學院的“戰爭”,就此正式拉開血腥的序幕……
而暗處,一雙冷靜的眼睛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莫測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