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尹玉燕找到雨傲雪和倩瑜時,心情是矛盾的。
一方面,作爲“罌粟”的“斷翼霸燕”,她有義務匯報關於“龍の帝國”少主的線索;另一方面,一種難以言喻的抗拒感,像藤蔓一樣纏繞着她的喉嚨。她小心翼翼地試探着組織的最終目的。
“姐,如果……我是說如果找到了那個目標,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尹玉燕避開雨傲雪銳利的目光,假裝隨意地擺弄着衣角,“是抓住他?還是……”那個“殺”字,她終究沒能說出口,心髒卻爲此驟然縮緊。
倩瑜眼睛一亮:“玉燕,你是不是有線索了?”
尹玉燕慌忙搖頭,像受驚的兔子:“沒有!我就是好奇問問!”她不能說出夜凌風的名字,一旦說出口,那個時而惡魔、時而會露出脆弱眼神的夜凌風,可能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爲什麼要在乎他?她不斷質問自己,答案卻像沉入迷霧,模糊不清。
雨傲雪靜靜地看着她,目光如手術刀般精準,仿佛已將她心底那點隱秘的掙扎看得一清二楚。她語氣平淡,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任務是‘找到’並‘確認’。後續行動,聽從上級指令。斷翼,做好分內事,不要有多餘的好奇心。”
“哦……”尹玉燕失魂落魄地應了一聲,轉身離開。雨傲雪那句“不要有多餘的好奇心”,更像是一句警告,敲打着她已然失衡的心。
爲什麼不說出真相?尹玉燕走在回廊下,午後的陽光將她的影子拉得細長而孤獨。她一遍遍告訴自己,是因爲哥哥尹玉堂,因爲夜凌風是哥哥的朋友。可內心深處,一個微弱卻清晰的聲音在反駁:不是的。是因爲那個強硬的吻,因爲那個在酒精作用下滾燙的淚水,更因爲此刻,那個惡魔竟然開始對她……笑了?
“你在幹嘛?”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尹玉燕一跳。夜凌風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雙手插在褲袋裏,斜倚着牆壁,嘴角噙着一抹她從未見過的、帶着幾分痞氣卻又異常迷人的淺笑。
尹玉燕的心跳漏了一拍,強作鎮定地吼道:“你想嚇死我啊!”
“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夜凌風挑眉,語氣是熟悉的嘲諷,但眼神裏卻少了以往的冰冷,多了一絲她看不懂的……玩味?他甚至伸出手,極其自然地揉了揉她的頭發。
這個親昵的動作讓尹玉燕徹底僵住,大腦瞬間死機。
幻覺!一定是幻覺!這個惡魔怎麼會對她做這麼……溫柔的動作?
“不許這樣看着我!”夜凌風忽然變臉,語氣凶巴巴的,但耳根卻泛起一絲可疑的紅暈。
尹玉燕被他的反復無常搞得火大:“爲什麼?我樂意!”
“我會以爲你喜歡上我了!”夜凌風俯身逼近,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廓,聲音低沉而危險。然後,在她完全沒反應過來之際,一個輕柔如羽毛的吻,落在了她的臉頰上。
時間再次凝固。
尹玉燕瞪大了眼睛,臉頰上被親吻的地方像被烙鐵燙到一樣,火速燒灼起來。她甚至忘了抽出鞭子,忘了反抗,只是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臉,大腦一片空白。
“咳咳,你們?”月黎依溫和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帶着恰到好處的驚訝和玩味。
夜凌風像被驚擾的獵豹,瞬間彈開,恢復了慣有的冷漠表情,眼神銳利地射向月黎依。
尹玉燕這才回過神,巨大的羞憤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慌亂讓她幾乎要爆炸。她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樣,沖向月黎依,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天、天使哥哥!見到你好高興!”
月黎依的目光在尹玉燕緋紅的臉頰和夜凌風緊繃的下頜線之間掃過,笑容依舊完美無瑕:“沒什麼,只是想來邀請你參加我的生日聚會。”他看向夜凌風,語氣溫和卻帶着無形的挑釁,“風,你也一起來吧?”
夜凌風冷哼一聲,連眼神都欠奉,直接轉身,留給兩人一個決絕而冰冷的背影。
“好啊!我去!”尹玉燕幾乎是迫不及待地答應,仿佛這樣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證明她的心依然屬於溫柔的天使。
月黎依滿意地笑了,他牽起尹玉燕的手,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玉燕,有件事我想告訴你。我好像喜歡上你了,我們交往吧。”
轟——!
巨大的喜悅像煙花一樣在尹玉燕腦海中炸開,瞬間驅散了所有關於夜凌風的混亂思緒。她夢想成真了!她仰慕的天使哥哥,竟然向她告白了!
“真的嗎?天使哥哥,我不是在做夢吧?”她激動得語無倫次,下意識地緊緊回握住月黎依的手,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當然是真的,傻丫頭。”月黎依看着她,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復雜光芒。風,別怪我。有些東西,搶到手才是自己的。
兩人手牽手走在校園裏,陽光正好,宛如一對璧人。尹玉燕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中,暫時忘記了那個帶着酒氣的吻,和那個落在臉頰的、輕如羽毛的觸碰。
然而,她並沒有看見,在不遠處一棵茂密的大樹後,夜凌風背靠着粗糙的樹幹,緩緩閉上眼,緊握的拳頭,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滲出血絲。心髒的位置,傳來一陣陣尖銳的、幾乎讓他無法呼吸的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