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覺得,自己這輩子最紅的時刻,可能就是現在了。
微博熱搜前五,她一個人占了三條。
#沈璃滾出娛樂圈#
#沈璃欺負新人實錘#
#《心動挑戰》節目組聲明#
點開任何一條,評論區都像炸開了的糞坑,污言穢語洶涌翻騰,每一句都帶着淬毒的惡意,誓要將她徹底淹沒。
“長得就一副刻薄相,果然人品垃圾!”
“靠臉上位的花瓶,除了欺負新人還會什麼?”
“求封殺!看見她就想吐!”
手機被狠狠反扣在冰涼的大理石茶幾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在空曠奢華的公寓裏孤獨地回蕩。
沈璃靠在意大利真皮沙發裏,閉着眼,纖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一片疲憊的陰影。她身上還穿着昨晚參加品牌活動時的高定禮服,價值六位數,此刻卻像一道華麗的枷鎖,勒得她喘不過氣。
經紀人蘇蔓坐在她對面,臉色鐵青,手指在平板電腦上瘋狂滑動,越滑,呼吸就越重,仿佛下一秒就要背過氣去。
“完了。”她終於吐出兩個字,聲音幹澀得像砂紙摩擦,“阿璃,我們這次,真的踢到鐵板了。一塊燒紅的、能燙死人的鐵板。”
一切的根源,是一段只有幾十秒的“《心動挑戰》未播出片段”。視頻裏,新人小花林薇兒正紅着眼眶完成一項艱難的任務,畫面外,清晰地傳來沈璃那把辨識度極高的、帶着冷峭磁性的嗓音:
“不會演就回家啃老,別在這兒浪費大家時間。”
就這麼一句,被精準地剪輯出來,配上林薇兒事後接受采訪時那梨花帶雨、委曲求全的模樣,瞬間將沈璃釘死在了“仗勢欺人”、“職場霸凌”的恥辱柱上。
真相?沒人關心真相。沒人想知道當時林薇兒爲了博出位,NG了十幾次,全劇組陪着她耗到凌晨三點,沈璃不過是忍着脾氣,用導演都默許的方式提醒了一句。現實就是,人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並且樂於將站在高處的人拉下來,踩進泥裏。
“DL的代言,剛打來電話,黃了。連違約金都沒提,直接終止合作。”蘇蔓的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王導那邊也傳來消息,那部我們談了半年的電影女一號……他們在緊急接觸秦雪兒。”
沈璃猛地睜開眼,眼底是壓抑的怒火和瀕臨崩潰的疲憊。“所以呢?我就活該被這麼潑髒水?解釋呢?公關稿呢?水軍呢?!”
“解釋?”蘇蔓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視頻是真的!你的話也是真的!現在輿論一邊倒,公司高層剛開完會……意思是讓你先安靜一段時間,避避風頭。等這波過去了再說。”
“避風頭?”沈璃嗤笑一聲,猛地站起身,赤腳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璀璨的車水馬龍,霓虹閃爍,曾經她覺得這片星光觸手可及,如今卻像隔着一道堅不可摧的玻璃牆,將她徹底隔絕在外。“蔓姐,我在這個圈子十年了!‘避風頭’?等我‘避’完出來,還有誰記得沈璃是誰?墳頭草都三米高了吧!”
她十七歲出道,從跑龍套開始,摸爬滾打,受過多少冷眼,挨過多少罵才爬到如今的位置。是,“黑紅”也是紅,至少有名氣,有戲拍,有錢賺。可現在,這一切都可能因爲一段幾十秒的視頻化爲泡影,甚至背負上天價違約金。
就在這時,蘇蔓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眉頭死死擰緊,深吸了一口氣才接起。
“喂?王導……是,是,我知道……什麼?”蘇蔓聽着電話,緊皺的眉頭微微鬆開了一絲,但眼神卻變得更加復雜,像是在權衡一場巨大的賭博。
掛了電話,她看向沈璃緊繃的背影,語氣帶着一種破釜沉舟的詭異平靜:“阿璃,現在有一個機會,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抓住了,我們能絕地翻盤。抓不住……”
沈璃沒有回頭,聲音冰冷:“說。”
“蘋果台S+級夫妻旅行真人秀,《幸福客棧》第二季,在找嘉賓。他們……看中了你現在的‘話題度’。”
沈璃倏然轉身,不敢置信地看着蘇蔓,仿佛她在說天方夜譚:“夫妻真人秀?蘇蔓你瘋了?我連男朋友都沒有,我去哪兒找個老公?而且我現在是全網黑!他們敢請我?”
“正因爲你是全網黑,他們才想請!黑紅也是流量!節目組要的就是爭議和熱度!”蘇蔓快步走到她面前,目光銳利如刀,“條件是,你必須帶上你的‘丈夫’,而且必須是‘真實夫妻’。”
沈璃覺得荒謬至極,氣笑了:“臨時去找個演員?風險太大了!一旦被扒出來假結婚,我會死得更慘!骨頭都不剩!”
“所以,不能是演員。”蘇蔓的聲音帶着蠱惑,“最好是真正的素人,背景幹淨,不容易被扒。而且,需要一張具有法律效應的——結婚證。”
空氣瞬間凝固。
沈璃像是第一次認識蘇蔓一樣,死死盯着她,一字一頓地問:“……你、說、什、麼?假、結、婚?”
“這是唯一能讓你快速回到公衆視線,並且立住一個‘全新’人設的方法!”蘇蔓抓住她的肩膀,語氣激動,“想想看,‘黑紅影後爲愛隱婚’、‘沈璃與其素人丈夫’,這話題度,足夠逆轉你現在的形象!只要你在節目上表現得好,之前所有的黑料都可以被洗成‘真性情’!這是危機,也是轉機!”
沈璃的心劇烈地跳動着,幾乎要撞出胸腔。這個提議太瘋狂了。和一個陌生人結婚,哪怕只是協議結婚?
可是……她有別的選擇嗎?安靜一段時間,然後被所有人遺忘?背負着巨債,灰溜溜地離開這個她奮鬥了十年的圈子?
不。她不甘心。
她走到茶幾邊,重新拿起那只沉重的手機,解鎖,屏幕上那些惡毒的詞匯依舊刺眼。她沉默了很久,久到蘇蔓幾乎以爲她要拒絕。
終於,她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破罐子破摔的決絕,和一絲冰冷的、屬於戰士的光芒。
“好。”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冷靜得可怕,“找個合適的‘結婚對象’,條件隨便他開。但是,告訴他,只籤三個月,節目結束就離婚。”
她的指尖用力劃過屏幕上那些詛咒她的文字,語氣斬釘截鐵,像是在立下一個誓言。
“我倒要看看,這場戲,到底誰能笑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