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皎皎的眼淚又掉下來了。
她信嗎?
她不知道。
可她的心,卻像是被什麼東西融化了,軟得一塌糊塗。
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種感覺。
心跳得很快,臉燙得厲害,腦子裏亂糟糟的,什麼都想不了。
只想靠近他,再靠近他。
崔皎皎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輕輕環住了他的腰。
"我……"
她的聲音很輕,輕得像蚊子哼哼。
"我不怕你。"
蕭燼的身體僵了一瞬。
然後,他笑了。
笑得眉眼彎彎,像個得了糖的孩子。
"好。"他說,把她抱得更緊了,"不怕就好。"
轎子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崔皎皎埋在他懷裏,聽着他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
很穩,很沉,像戰場上的鼓點。
她忽然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雖然他凶,雖然他狠,雖然他把她搶來做皇後……
可他對她是真的好。
會記得她胃不好,會給她擋箭,會說那些讓人心軟的話……
也許,她可以試着相信他。
就一點點。
回到玄昭殿,崔皎皎親自伺候他躺下。
蕭燼靠在床頭,看着她忙前忙後的模樣,眼裏帶着笑。
"會不會?"
"什麼?"
"伺候人啊。"他的語氣帶着幾分揶揄,"崔家大小姐,估計從小到大都是被人伺候的吧?"
崔皎皎的臉紅了。
"我……我可以學。"
蕭燼看着她的模樣,忽然伸手拽住她的手腕。
"過來。"
崔皎皎一個踉蹌,整個人撲進他懷裏。
"幹什麼!你傷還沒好……"
"躺會兒。"蕭燼把她圈在懷裏,下巴抵着她的頭頂,"陪我躺會兒。"
崔皎皎掙扎了兩下,沒掙動,只好放棄了。
"你別亂動,小心傷口裂開。"
"不動,就抱着你。"
崔皎皎的臉更紅了。
她埋在他懷裏,不敢看他。
可她的心,卻跳得厲害。
蕭燼的手輕輕撫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撫一只受驚的小貓。
"皎皎。"
"嗯?"
"你知道我爲什麼給你擋那一箭嗎?"
崔皎皎沒說話。
"因爲你是我的命。"
他的聲音很輕,帶着幾分認真。
"我的命是你的,你的命也是我的。"
"誰也不許碰你,誰也不許傷你。"
"誰敢動你一根頭發,我就讓他血債血償。"
崔皎皎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抬起頭,對上他的目光。
那雙眼睛裏滿是認真,認真得讓人心顫。
"蕭燼……"
"嗯?"
"你真的……喜歡我嗎?"
蕭燼愣了一下,然後笑了。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語氣裏帶着幾分無奈。
"我替你擋了一箭,你還問我喜不喜歡你?"
崔皎皎的臉紅得快滴血了。
"我只是……"
"只是什麼?"
她說不下去了。
蕭燼看着她的模樣,忽然俯下身。
他的唇貼着她的唇,輕輕落下一個吻。
很輕,很柔,像春風拂過水面。
"皎皎。"他的聲音帶着幾分沙啞,"我不止喜歡你。"
"我想把你揉進骨血裏,想把你刻在心尖上。"
"我想讓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蕭燼的女人。"
"誰也搶不走。"
崔皎皎的眼眶又紅了。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只是抬起手,輕輕環住了他的脖子。
蕭燼的眼睛亮了。
"這是……答應我了?"
崔皎皎沒說話,只是把臉埋進他的頸窩。
蕭燼笑了。
笑得眉眼彎彎,像個得了全天下的孩子。
他抱緊她,在她耳邊輕聲說:
"皎皎,你不會後悔的。"
"我發誓,這輩子,只對你一個人好。"
"你是我等了六年的人。"
"也是我這輩子唯一想要的人。"
窗外,月色如水。
玄昭殿內,燭火搖曳。
兩個人抱在一起,像是世間再沒有別的事情。
崔皎皎閉上眼睛,聽着他的心跳。
原來心動是這種感覺。
像是心裏住進了一個人,滿滿當當的,再也裝不下別的。
像是被溫水泡着,暖洋洋的,舒服得想沉淪。
……
翌日。
天牢裏陰冷潮溼,火把的光芒在牆壁上跳躍,照出一張張狼狽不堪的臉。
顧清站在牢房外,手裏的折扇輕輕敲着掌心。
"都招了?"
獄卒點頭哈腰:"回大人,都招了。"
"射箭那個呢?"
獄卒臉色有些難看:"那個……死了。當場咬舌自盡,沒來得及救。"
顧清眉頭微皺。
咬舌自盡?
這倒是個狠角色。
"其他人呢?"
"都交代了。"獄卒遞上一份供詞,"是慶王指使的。慶王在京城埋了不少暗樁,這次刺殺就是他一手策劃的。不過……"
"不過什麼?"
"慶王本人不在京城。據這些人交代,慶王早在城破前三天就跑了,如今人在西南。"
顧清接過供詞,掃了一眼。
慶王,前朝皇帝的親弟弟,封地在西南。此人素來野心勃勃,城破之前就嗅到了風聲,提前跑路了。
"西南那邊有什麼動靜?"
"暫時沒有。慶王到了封地之後就閉門不出,但據探子回報,他一直在暗中招兵買馬。"
顧清把供詞收進袖中,轉身往外走。
"把這些人看好了。"
"是!"
玄昭殿。
蕭燼靠在床頭,崔皎皎正給他換藥。
她的動作很輕,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他。
"疼不疼?"
"不疼。"
"我再輕點……"
"真不疼。"蕭燼看着她專注的模樣,唇角微微勾起,"你再磨蹭,天都黑了。"
崔皎皎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老實點?"
"我很老實啊。"
"老實?"崔皎皎哼了一聲,"老實的人會趁人家換藥的時候亂動手?"
蕭燼的手正搭在她腰上,聞言不但沒收回去,反而收緊了些。
"這叫亂動手嗎?這叫找個地方撐着。"
"你……"
崔皎皎的話還沒說完,殿外響起通報聲。
"陛下,顧大人求見。"
蕭燼收回手,理了理衣襟:"讓他進來。"
顧清走進來,看見崔皎皎也在,微微頷首:"娘娘。"
崔皎皎點點頭,識趣地站起身:"你們談正事,我先出去。"
"不用。"蕭燼拉住她的手,"又不是什麼機密,你聽聽也無妨。"
崔皎皎猶豫了一下,還是坐回了床邊。
顧清把供詞遞上去:"都審出來了。"
蕭燼接過供詞,掃了一眼。
"慶王?"
"是。"顧清道,"慶王在京城埋了不少暗樁,這次刺殺就是他一手策劃的。不過他本人早就跑到西南去了,如今龜縮在封地裏,暗中招兵買馬。"
蕭燼把供詞扔到一邊,語氣淡淡的:"跑得倒快。"
"要不要派人去追?"
"追什麼?"蕭燼靠回床頭,神色懶散,"他窩在西南,咱們鞭長莫及。急吼吼地追過去,反而顯得咱們心虛。"
顧清點點頭:"那陛下的意思是……"
"先晾着他。"蕭燼的眼底閃過一絲冷意,"讓他在西南蹦躂幾天。等朕騰出手來,再慢慢收拾他。"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以爲躲到西南就沒事了?"
"早晚的事。"
顧清應了一聲,正要退下,忽然又想起什麼。
"對了,射箭那個死了。當場咬舌自盡,什麼都沒問出來。"
蕭燼的眼皮都沒抬一下:"死了就死了。"
"可那人身手不凡,能在大殿上一箭射到高台,絕非等閒之輩。他若是慶王的人,慶王手底下只怕還有不少高手……"
"朕知道了。"蕭燼打斷他,語氣裏帶着幾分不耐煩,"還有事嗎?"
顧清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邊的崔皎皎,心下了然。
這是嫌他礙事呢。
"沒了。"他拱了拱手,"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