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白一番分析,沉着冷靜地做出預判:“諸國盛宴事關國安,此事不宜驚動宮裏,免得給國公黨那群老狐狸使絆的機會。”
“是。”作爲大皇子的心腹,老王管家很是稱職,“那三位小公子……”
“不宜敲鑼打鼓地尋找,如此反倒令他們陷入危險的境地,只能暗訪尋找。”
楚墨白深知自己廢太子的處境,會隨時給三個孩子招來殺身之禍,故從不讓他們進宮。
在封地藏了三年不公開,就連封地的百姓,都不知道那三個闖禍精是莊王家的小公子。
“那交給逐風統領率暗衛暗中尋找?”老王管家道。
楚墨白點頭:“讓他從封地一路尋過來,本王從這邊尋過去,希望會合的時候,已經找到他們。”
“可王爺的腿才剛好……”老王管家憂色滿面。
“無妨,剩下的,本王可自行治愈,不過……”楚墨白輕睨老王管家,似笑非笑,“這事你可不能跟蘇輕塵說。”
看着莊王進入更衣室的背影,想起蘇家那個廢材,老王管家愁容愁更愁。
入子夜的永安城,冷落寂靜,莊王府的琉璃瓦頂上,跳出一個蒙面黑衣人。
黑衣人身形不落瓦,腳尖一個點踏,黑色虛影便一陣風似的,掠過永安街的上空。
與此同時,東褚國的最東面,莊王的封地,鞍東郡內。
一輛貴族馬車駛出城門,一路馳騁至郊外才停了下來。
靜謐的深夜,一老三小並排而站,仰頭看着天空的彎月。
老者輕撫飄逸的白須,稠緞絲衣,一身的仙風道骨,掩不去那一張因憋笑而漲紅的老臉,馬上就要同他的忘年小友道別,心情格外美麗。
“你們三個想好了?”
二尺半長的三個小奶娃,齊齊點頭。
“老規矩,在外可別說認識老夫。”武塵曲隱姓埋名於鞍東郡,本想過個清靜日子,不曾想自打一年前這仨娃爬上他的馬車後,好日子就此到頭了。
也不知他們是誰家生的混世魔娃,趕也不趕不走,甩也甩不掉,僅一年時間就學走了他的畢生絕學——奇門遁甲術,把他這個玄武奇才虐了個體無完膚。
簡直不是人。
今日他們終於要離開鞍東郡,說是要去尋找他們的娘親,狂喜的他就差沒敲鑼打鼓地慶祝了。
“武塵曲,你好囉嗦。”楚北陌搖着手中的羽扇,目光清澈但過於冷漠,有着三歲娃娃不該有的深沉,他是三胞胎中的老二,但心智卻是最成熟的。
武塵曲不舍地望着小家夥手中的羽扇,心痛至極。
那可是他尋遍世間才找到的孔明扇,誰知一盤棋叫個小娃娃給贏了去。
“老大爺,回去要記得沐浴,你身上一股怪味兒,要勤浴,不然對身體不好。”楚南岸捏着鼻子,小臉皺成一團,他是老大,最愛幹家務最愛幹淨。
楚青梔聞言,瓷白的精致小臉滿是擔心,淚光閃閃的大眼仿佛有一種星辰浩瀚的吸引力,小家夥奶聲奶氣地說:“武爺爺,您要保重,不要死翹翹了,貓貓會哭的。”
“……”武塵曲眯眼笑,老心肝都融化了,被咒了還要安慰人家,“貓貓放心,武爺爺不會因爲不沐浴就死翹翹的。”
對於這個小女娃,武塵曲最是不放心,叮囑她的兩個哥哥:“你們倆可要照顧好妹妹,貓貓太可愛了,會被偷走的。”
貓貓是楚青桅的乳名,南南和北北與她同一日出生,卻是哥哥,貓貓覺得自己好虧,好在父王最疼愛她,真希望娘親也最喜歡她。
北北道:“不如把貓貓寄在你……”
“哎呀時辰不早了,你們快上路吧?”武塵曲驚慌失措,飛也似地跑了,揮着手臂道,“保重~”
望着武爺爺離開的背影,小女娃傷心地哭了起來:“武爺爺好可憐,又一個人了,回去後肯定哇哇大哭。”
“……”兩個哥哥一頭黑線,妹妹啊,你想太多了。
夜色濃重,馬車繼續在大道上行駛,兩邊草木搖曳,馳騁着一群綠眼狼群。
魂獸一共九個等級,七星魂狼屬於七階高等魂獸,通常住在森林的深處,不會出現在人類活動的區域,然而此時卻緊緊追逐着馬車。
頭狼嚎叫一聲,引起了馬車中三個小奶娃的注意。
老二北北踢了踢妹妹,眼睛都沒睜開:“貓貓,快讓灰鬃獸回去,驚擾了人,咱們就找不到娘親了。”
貓貓踮起腳尖,把兩根小手指放進嘴裏,朝着窗外吹了一聲口哨。
魂獸收到指令,立即停了下來,望着馬車漸行漸遠。
貓貓重新躺到兩個哥哥身邊,抱緊仙女布娃娃,邊打哈欠邊說:“狼伯伯說,東土山那邊有壞人,叫我們要小心。”
“該小心的是他們。”北北的聲調低沉如冰霜,與生俱來的清冷氣質,同他父親一模一樣。
南南突然坐起身,拿起小鞋子就要往二弟嘴裏塞,夢囈着:“娘親,吃肉肉~”
北北和貓貓:“……”
貓貓:“二哥,我們真的能找到娘親嗎?”
北北:“你不相信大哥的占卜術?”
貓貓:“那娘親在哪裏呢?”
北北:“機緣到了,她自然就來了。”
夜去晝來,豪華馬車暢通無阻地越過幾個城池,來到東土山,鬼獵販出沒地帶。
跑了一整天的好馬略微有些疲乏,馬蹄漸慢之際,忽然竄出一群埋伏在傍山小徑的黑衣山匪。
“停下,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錢,否則就留屍體。”
車夫有點功夫,一個跳躍棄車而逃,馬兒一受驚亂蹄嘶鳴,車廂漸而失控。
即將倒地的一瞬間,從車窗內彈出三個小奶娃,直接掉進路旁的土坑裏。
攔路的黑衣山匪將三個娃娃從土坑裏拎了出來,灰頭土臉地排坐在地上,三張小臉黑不溜秋的。
“這都沒摔傷?也不哭?”常興打量着三張髒不溜秋的小臉,要不是三雙晶亮的眼睛滿是驚恐地看着他,眨巴眨巴的,他一定會以爲,這是三個瓷器娃娃。
“堂主,大收獲,馬車內沒有大人,不過有一箱銀子。”堪察馬車的彪悍馬大胡子來報。
“馬車這麼豪華,又有一箱白銀,三個胖娃娃,這明顯是有錢人家,可除了貪生怕死只顧自己的車夫以外,沒有一個大人,這也太奇怪了吧?”常興摸着下巴分析半天,越分析越覺得奇怪。
“堂主,莫不是有詐吧?”馬大胡子道。
常興大吃一驚:“有可能,大家快偵察一下周圍,看看是否有八大宗門或者御靈宗的人,快~”
御靈宗的武者幾次三番壞他們鬼獵販的好事,不能掉以輕心。
看大人們慌慌張張地四處查看,老大南南抹了一把小肉臉,哽咽地埋怨二弟:“好髒髒,都是你,非要走這條路,還不許用異術。”
貓貓是真害怕,偎進二哥懷裏,小嘴直哆嗦:“二哥,跟他們走真的能找到娘親嗎?”
北北抱住妹妹,瞪了一眼大哥:“你要是不想找娘親,大可以現在就回去。”
南南一怔,放下擦臉的小肉手,嘟起委屈的小嘴巴:“我才不要。”
“我測到的是坎震卦,方位就在東南方,那是東土山的鬼獵山莊,相信我,此去一定能找到娘親。”北北握緊小拳頭鼓勵哥哥和妹妹。
貓貓和南南都舉起了小拳頭,三個小拳頭碰在一起,象征着團結。
鬼獵販堪察完周圍,發現很安全,隨即又回到原地。
“沒想到今天第一單就這麼順利哈哈哈……”常興笑合不攏嘴。
“那這些娃娃怎麼辦?”馬大胡子粗聲粗氣地說道。
“當然是抓回去販賣啊!白癡。”堂主常興一個蓋頭打過去,隨即指使手下,“你們把這仨奶娃直接送到碼頭去,誰要直接賣了,免了一路帶回去累贅。”
北北聞言驚耳駭目,靈機一動,忙哭道:“不要殺我們,我們爹爹有很多很多金燦燦的石頭,那箱銀子只是我們的零嘴錢,爹爹可以送好多好多金燦燦的石頭給叔叔伯伯。”
貓貓小嘴一張哇哇大哭,哭她最在行了:“爹爹,快來救貓貓,貓貓再也調皮搗蛋,拿爹爹的古董白玉瓷瓶養泥鰍了。”
南南慌了,自己可擠不出眼淚,不過撒潑打滾這個他可以,往地上一躺,小短腿一蹬,嚎啕大哭:“管家你個老不死的,要不是你不讓本少爺的十個侍女跟着來,本少爺至於這麼慘嗎?”
馬大胡子興奮得兩眼都直了:“堂主,這可是大肥肉啊!”
常興大喜:“好久沒有幹票大的了,把這仨肉票給俺帶回去。”
“那這馬車要不要順回去?”馬大胡子很是不舍地望着豪華馬車。
常興一個蓋頭打過去,厲色罵道:“你白癡嗎?他們可是有錢人家的娃,等會兒定有人過來找娃,馬車會留下車軲轆印的,你想把他們引到咱分堂窩去嗎?”
“堂主,別打頭嘛,都是被你給打傻的。”馬大胡子鬱悶道。
“罰你帶他們,敢丟一個,就砍你一只手臂或腿。”常興凶神惡煞地發號施令。
所有弟兄都走光了,馬大胡子看向三個小奶娃,忽然發現地上是空的,嚇出一身冷汗:“咦,人呢?”
一只小手在拔他的腿毛,馬大胡子低頭一看,三娃裏最胖的小胖娃一臉疑惑地問道:“大叔,你好多毛毛哦!臉上有,胸上有,腿上也有。”
馬大胡子得意不已:“那是純爺兒們的象征,你小屁孩是不會懂的。”
南南大吃一驚,一臉羨慕:“哇~嗚~”
馬大胡子轉頭一看,另外兩個髒不溜秋的娃,正在伸手要抱抱,不由欲哭無淚。
小孩子什麼的最麻煩了。
於是乎,馬大胡子左摟右抱各一個,肩上還坐着一個,苦哈哈地走在隊伍的最後,不過一想到很快就能拿到一大筆贖金,大老爺兒們的心情格外燦爛。
敦不知,那是災難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