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惜姑娘在看我的傷疤嗎?”
寧綺不經意站直身,露出臉龐的疤痕。
原本翠惜還有所懷疑是不是眼花看錯了,寧綺身上怎麼有被人咬的痕跡,可轉眼間見到她臉龐的疤痕,所有的懷疑煙消雲散。
一個容貌有殘缺的女人,世子怎麼會看上她。
只是可惜,寧綺剛入府,面色姣好,宛若芙蓉清水,難得一見,但也正是這份美貌,落得個臉上有疤痕的下場。
翠惜嘆氣一聲,“夜色已深,我先走了。”
寧綺見她遠去,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
她關上房門,來到銅鏡前,發覺脖頸連接衣領處有明顯的牙印。
是她疏忽大意,還好有這張臉當保證。
她露出那半張被自己親手拿簪子劃破的臉。
當日她被派去給醉酒的府中三少爺送酒,可對方借着醉意,想要強行納她,情急之下,她知道對面的人是府中的主子,若是傷了他,以她奴籍出身,便會被送去官府判刑。
既然如此,她便狠下心賭了一下。
也正是這一賭,她逃過一劫,也被老夫人注意到,被調到身邊伺候。
之後府上的人都因爲她的臉被毀,若有若無地開始散發善意。
寧綺知道這一招,她用的對。
至於臉上的疤痕,他日回到現代,這張臉可以去做修復手術,要是修復不了,也無所謂。
她不在意美貌。
她只要活着,活着回家。
那是她唯一的牽掛。
在寧綺沉思的片刻,門口忽然又傳來敲門聲。
一下子打斷她的思緒。
翠惜去而復返嗎?
寧綺謹慎地來到門口,低聲說:“誰?”
“是我。”
趙十的聲音。
寧綺不知爲何聽到他着急的聲音。
她蹙眉換好衣裳,整理衣襟,推開門,卻見到趙十額頭沁出汗珠,想來是有急事。
寧綺疑惑詢問:“是世子那邊出事?”
若不是世子出事,他怎麼會急得像是死人一樣。
“寧姐姐,這件事我來不及細說,麻煩你跟我去一趟。”
趙十握住她冰冷的手腕,就想要拽着她走。
“你……”
寧綺尚且不知道發生何事,趙十拽着她的手,穿過垂花廳,進了西邊角門,又繞道抄手遊廊,左拐右拐,若不是知道趙十品性,怕是以爲他要對自己心懷鬼胎。
“趙十,你先跟我說清楚到底發生何事,不然你大半夜拽着我的手,被外人撞見,要如何解釋。”
寧綺的話如燙手山芋,驚得趙十撒開手。
旋即一臉苦相地看向寧綺。
“求求寧姐姐,千萬別告訴別人我拽着你的手。”
“你先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趙十咬牙,抬頭害怕地望着她,旋即不管不顧地隔着布料拽着她穿過月洞門,嘴裏念叨:“世子那邊需要你的伺候,我也是沒辦法。”
“什麼沒辦法?他身邊不是有婢女伺候嗎?”
寧綺皺眉,攥緊藏在衣袖裏的劍簪。
這可是她之前出府,專門找師傅打造的防身之物。
趙十低聲說:“你進去就知道了。”
話音落下,寧綺驚愕地發現他們已經來到宋倦言的寢室。
“你!”
寧綺剛出聲,趙十一把將她推進去,嘴裏還念叨:“寧姐姐,你放心我不會害你的。”
寢室的門立馬關上,顯然是趙十怕她跑出去。
寧綺蹙眉,握緊藏在袖子裏的劍簪,環顧室內無人,再往前走幾步,聽到右側的黑漆牙雕屏風裏隱約有窸窣之聲。
她視線一瞥,正好迎面看到披着外袍從屏風走出來的宋倦言。
今夜的宋倦言,一頭烏黑如同絲綢的發絲垂在腳踝,水珠從天闊飽滿的額頭到筆直的鼻梁,最後落在薄情的唇瓣上。
顯然他是剛沐浴完畢。
可他的眉眼卻多了幾分紅潮,還有厭惡之色,像是在極力壓抑。
寧綺嗅到危險,不動聲色地後退。
然而宋倦言冷笑道:“今夜過後,休要聲張。”
什麼?
寧綺意識到什麼,轉身便想要逃走,可腳步剛挪,宋倦言先一步扣住她的下頜,力氣極大,直接將她抵在身後的紫檀案幾上。
他的力氣很大,毫不留情。
紫檀案幾上的文房四寶,都被他這一震散落在地上。
寧綺的後背頓時傳來劇烈的疼痛,眉頭死死皺緊。
好疼!
殺千刀的賤男人!
寧綺心裏痛罵,手裏的劍簪險些摔落在地上。
宋倦言望着她如白瓷的小臉,因爲皺巴巴變得猙獰,不由更加厭惡。
“真醜。”
本來他體內的毒性可以一直喝藥強行壓下,但是誰知道前夜寧綺的存在令他破戒。
今日他毒性又發作,連喝藥也於事無補,甚至還引起不該有的反應。
以至於他洗了四五次澡,也壓不住燥熱。他的毒性壓不住,那就讓她來償還,左右不過一個婢女。
宋倦言的眼神冰冷,沒有任何溫情,直接解開寧綺的腰帶。
斬釘截鐵,冷酷無情。
那一瞬間,寧綺整個人像是被徹底撕碎,額頭沁的汗珠,順着鬢角落下。
她死死地咬住下唇,血珠溢出來,眼裏一片氤氳。
宋倦言鬆開她的下頜,神色因爲藥效緩解不少,輕蔑之色少了些,轉而多了漠然。
“怨恨我?”
宋倦言感受到她在拼命抗拒自己。
他冷笑一聲,欲擒故縱到如此地步,還真是貪得無厭。
宋倦言的右手扼住她的肩膀,再次斬釘截鐵,毫無顧忌。
廂房內傳來血腥味,哪怕是金漆青龍八竅香鼎散發的梨花香也掩蓋不了。
搖曳的燭火,映照兩個抵死糾纏的男女。
一炷香的功夫,宋倦言已經恢復冷靜的神智,寧綺還撐着一口理智,虛弱地半合眼眸。
宋倦言注意到她臉龐的傷疤。
白玉有瑕,真醜。
他別過眼,鬆開她的手腕,後退一步,似乎是在施舍:“今日過後,我會納你爲外室。”
宋倦言話音落下,卻聽到寧綺癡癡地笑出聲。
他眉頭緊鎖,還以爲她喜極而泣。
卻不成想,一道凌厲的風聲,忽然在耳邊穿過,他眼眸一寒,出手扼住寧綺席來的拳頭,卻不成想,寧綺又伸出另一只手,掌心裏赫然是早已握緊、時時刻刻準備襲擊的劍簪。
她的眼眶含淚水,唇瓣全都是她咬出的血。
明明是那樣弱,那麼卑賤,眼神卻詭異地亮得驚人。
“你做夢!”
劍簪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