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葉國良猛地抬頭,眼睛裏布滿血絲,既有震驚,又有濃濃的不信,“你說你能治?你拿什麼治?你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連鋤頭都沒摸過,你懂什麼治病?”
“媽,你去燒水,要滾開的水,越多越好。”葉蓁沒有理會葉國良的質疑,直接對已經六神無主的李翠芳下達指令,“再找一瓶家裏最烈的酒,一把最鋒利的刀,剪刀、針線、還有幹淨的布條。”
她的聲音帶着一種不容置喙的冷靜和權威,讓慌亂中的李翠芳下意識就想聽從。
“你瘋了!”葉國良一把攔住妻子,沖着葉蓁怒吼,“你要用刀?你是想殺了你哥嗎?我告訴你,葉蓁,你哥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我就沒你這個女兒!”
葉蓁的眼神冷了下來。
她的時間不多,沒空跟這個固執的父親爭辯。
“他現在體溫至少三十九度五,傷口腐肉的臭味已經散出來了,這是嚴重感染的跡象。再過二十四個小時,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了,也只能準備後事。”
葉蓁的語速極快,吐字清晰,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在葉國良心上。
“鎮上的王醫生除了讓你們截肢,還說了什麼?他有給大哥用過任何消炎的藥嗎?沒有。因爲他根本處理不了這種程度的創傷感染。”
“我,”她指了指自己,目光銳利如刀,“是唯一能救他的人。”
葉國良被她這番話說得啞口無言。
他雖然不懂醫,但也知道女兒說的八九不離十。
王醫生來過之後,除了開兩片止痛片,就是讓他們準備後事,或者花大錢去縣裏截肢。
可他,哪有錢啊!
李翠芳看着床上氣若遊絲的兒子,又看看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兒,心一橫,咬牙道:“他爸,就讓蓁蓁試試吧!總比眼睜睜看着阿誠等死強啊!”
說完,她掙開丈夫的手,轉身就沖進廚房燒水。
葉國良頹然地鬆開了手,仿佛瞬間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十分鍾後,一切準備就緒。
一盆滾燙的熱水,一瓶劣質的二鍋頭,一把磨得鋥亮的菜刀,還有一把生鏽的剪刀。
葉蓁將菜刀和剪刀在開水裏反復燙煮,又用烈酒擦拭,進行最簡陋的消毒。
她挽起袖子,露出兩截白皙纖細的手臂。
李翠芳看着那把還帶着油腥味的菜刀,心驚肉跳:“蓁蓁,這……這能行嗎?”
“媽你先出去,守在門口,不許任何人進來。”葉蓁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她的腦海裏,已經自動生成了一套完整的手術方案。
清創、引流、縫合。
雖然環境惡劣,器械簡陋,但對她這位執刀上萬次的頂級外科醫生來說,原理都是相通的。
她深吸一口氣,眼神瞬間變得專注而銳利。
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下來,只剩下眼前這條血肉模糊的腿。
她左手扶穩葉誠的小腿,右手握着那把沉重的菜刀,手腕一轉,刀尖精準地劃開已經結痂的創口。
沒有麻藥,昏迷中的葉誠猛地一抽搐,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門外的李翠芳聽到聲音,心都揪緊了,差點沖進來。
葉蓁卻恍若未聞,她的手穩得像焊在手術台上。
刀尖靈巧地翻飛,將那些發黑、流膿的腐肉一片片精準地剔除。
動作快、準、狠,沒有一絲多餘的顫抖。
腐肉被剔除後,露出了下面森然的白骨和斷裂的血管。
她用烈酒沖洗傷口,劇烈的刺痛讓葉誠的身體劇烈顫抖。
葉蓁空出一只手,閃電般在他腿上的某個穴位用力一按,葉誠的顫抖立刻減輕了許多。
接下來是關鍵的引流和縫合。
沒有引流管,她就用一小截處理過的幹淨竹管代替。
沒有縫合線,她就縫衣服的普通線,用縫紉的針進行最基礎的肌肉層縫合。
汗水順着她的額角滑落,浸溼了她的鬢發。
但她的眼神,始終明亮如星辰,專注得可怕。
一個小時後,當她用最後一段幹淨的布條包扎好傷口時,整個人都快虛脫了。
但看着那處理得幹幹淨淨、引流順暢的傷口,她終於鬆了一口氣。
命,暫時保住了。
她推開門,門外的夫妻倆立刻圍了上來。
“怎麼樣了?阿誠他……”
“燒會慢慢退,接下來幾天是關鍵。別讓他亂動,傷口每天都要換藥。”葉蓁疲憊地交代。
就在這時,院門被人一腳踹開。
一個身材臃腫、嗓門尖利的中年女人沖了進來,正是原主的二嬸劉芬。
“大哥大嫂!我聽說葉蓁這丫頭回來了?還帶了一大筆錢?”
劉芬的眼睛像雷達一樣在院子裏掃視,當她看到葉蓁放在桌上的那個行李包時,眼睛都亮了。
她一把沖過去就要搶:“聽說你在城裏享福,如今家裏出了事,你這個當妹妹的也該出點血!你哥治腿要錢,家裏吃飯也要錢,這錢先讓二嬸給你保管!”
葉國良夫婦又驚又怒:“劉芬你幹什麼!那是蓁蓁的錢!”
“什麼她的錢?進了葉家的門就是葉家的錢!”劉芬蠻不講理,伸手已經抓住了行李包。
葉蓁剛做完一場高強度的“手術”,精神和體力都處在極限。
此刻看到這個撒潑的女人,眼底瞬間覆上一層寒冰。
她沒有起身,只是坐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劉芬。
就在劉芬要把包拽過去的瞬間,葉蓁手腕一抖。
一道銀光閃過!
“嗖——”
那把她剛剛用過、還沾着血腥氣的菜刀,帶着破空之聲,旋轉着飛了出去。
“當!”
一聲巨響,菜刀擦着劉芬的臉頰飛過,死死地釘在了她身後的木門上。
刀身還在嗡嗡作響。
劉芬的臉頰上,一道血痕緩緩滲出。
她整個人都僵住了,保持着搶包的姿勢,眼珠子瞪得像銅鈴,冷汗瞬間溼透了後背。
整個院子,死一般的寂靜。
葉蓁緩緩站起身,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她的聲音,像來自地獄的寒風。
“我的東西,你也敢動?”
“手不想要了,可以直說。”
“我幫你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