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炎王朝,青州,雲溪縣。
連綿的陰雨已經下了半月,泥濘的土路被車輪碾出深深的轍印,濺起的泥漿沾溼了路邊破廟的門檻。
廟內,篝火噼啪作響,跳躍的火光映着一個單薄的少年身影。
少年名喚墨狄,年方十五,粗布短褂打了好幾塊補丁,洗得發白的褲腿卷到膝蓋,露出被寒風吹得通紅的小腿。他懷裏抱着一根半幹的柴火,正小心翼翼地往火堆裏添,橘紅色的火苗舔舐着木柴,將他清瘦的臉頰烘出一層暖意。
“咳……咳咳……”
破廟角落,一個老婦人蜷縮在稻草堆裏,劇烈的咳嗽聲打破了寂靜。她是墨狄的母親,三年前染了風寒,久治不愈,身子骨早已垮了。
墨狄連忙放下柴火,快步走過去,將自己身上的舊棉襖脫下來,蓋在母親身上:“娘,您再忍忍,等雨停了,我就去鎮上的藥鋪問問,說不定能討到一副止咳的方子。”
老婦人勉強睜開眼,渾濁的眸子裏滿是心疼:“傻孩子,咱們哪有錢抓藥……那藥鋪的王掌櫃,心比石頭還硬。”
墨狄抿緊嘴唇,沒說話。
他知道母親說的是實話。
墨家家道中落,父親早逝,只留下一間搖搖欲墜的茅草屋和幾畝薄田。這些年,爲了給母親治病,田產早已變賣一空,如今母子二人只能靠墨狄上山砍柴、采些草藥換幾個銅板過活。
這亂世之中,人命如草芥。
尤其是他們這樣的寒門百姓,想要活下去,已是難如登天。
夜幕漸沉,雨勢絲毫未減,反而越下越大,砸在破廟的瓦頂上,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
墨狄守在火堆旁,聽着母親漸趨平穩的呼吸聲,心裏卻像壓了一塊巨石。他望着跳動的火苗,眼神裏滿是不甘。
難道,他這輩子,就只能困在這雲溪縣的窮山僻壤裏,眼睜睜看着母親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最後在貧病交加中死去嗎?
他不甘心!
就在這時,破廟的門“吱呀”一聲被風吹開,一股寒風裹挾着雨水灌了進來,吹得火堆一陣搖晃。
墨狄下意識地抬頭,卻見一道黑影裹挾着濃重的血腥氣,踉蹌着闖了進來,重重地摔在地上。
那人一身玄色長袍,胸口處破了一個大洞,鮮血汩汩地往外流,染紅了身下的稻草。他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卻泛着不正常的青黑,顯然是受了極重的傷,還中了劇毒。
墨狄嚇得渾身一僵,正要出聲呼救,卻見那人猛地抬起頭,一雙銳利如鷹隼的眸子死死地盯住他,聲音沙啞得如同破鑼:“別……別喊……救我……我……我傳你仙緣……”
仙緣?
墨狄的心髒猛地一跳。
他雖身處寒門,卻也聽過那些坊間傳聞——世間有仙人,能飛天遁地,長生不死,揮手間便可移山填海。只是那些傳說太過縹緲,尋常百姓一輩子也難見一次。
難道,眼前這個重傷的黑衣人,就是傳說中的仙人?
那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艱難地從懷中掏出一枚通體瑩白的玉佩,塞進墨狄手中。玉佩觸手溫潤,隱隱有一股暖流順着指尖蔓延開來,驅散了些許寒意。
“此乃……青萍劍玉……內藏……藏劍道真意……還有……還有半顆洗髓丹……你……你服下它……日後……好自爲之……”
話音未落,那人頭一歪,徹底沒了聲息。
墨狄握着那枚溫熱的玉佩,看着黑衣人漸漸冰冷的身體,一時間竟忘了反應。
篝火依舊跳躍,雨聲依舊淅瀝。
但他的人生,卻在這一刻,悄然拐向了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寒門少年,青萍微末。
一場意外的相遇,一枚神秘的玉佩,半顆逆天的丹藥。
墨狄低頭看着掌心的玉佩,眸子裏閃爍着從未有過的光芒。
活下去,不僅僅是爲了自己,更是爲了母親。
而這條仙路,便是他唯一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