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夜晚,唐人街的喧囂透過窗戶隱隱傳來,更襯得民宿三樓客廳裏一片溫馨寧靜。
晚餐剛過,空氣裏還殘留着飯菜的香氣。
白波雅收拾着碗筷,隨意地問坐在沙發上看手機的陳楓。
“小楓,在這邊的學校,一切都還習慣嗎?”
陳楓抬起頭,臉上是輕鬆的笑意。
“挺好的。就是有的老師英語口音有點重,一開始聽不太懂,不過慢慢就習慣了,現在好多了。”
他的目光落在白波雅身上,眼神帶着纏綿的渴望。
彼此眼神交匯時,那份只有兩人才懂的甜蜜,總能讓陳楓心頭悸動。
這時,白星璃從自己房間出來,換上了一身俏麗的連衣裙。
“媽媽,哥哥,我跟同學約好了去唱歌,晚點回來哦!”
陳楓心裏咯噔一下,一股隱秘的喜悅涌上心頭——星璃出門,意味着他又能和波雅擁有難得的獨處時光。
但他表面不動聲色,刻意皺了下眉,拿出兄長的架勢叮囑道。
“去吧,注意安全,別玩太晚,早點回來。”
“知道啦,媽媽!哥哥再見!”
白星像只快樂的蝴蝶,噔噔噔地跑下了樓。
客廳裏頓時只剩下他們兩人。
幾乎是在確認星璃離開的瞬間,陳楓一直壓抑的情緒便如開閘的洪水,他猛地從沙發上站起,幾個大步走到剛放下抹布的白波雅身邊,從身後緊緊抱住了她。
“波雅……想死我了……”
他將臉埋在她散發着蘭花清香的頸窩,貪婪地親吻着她的臉和下巴。
白波雅的身體先是一僵,隨即軟化下來,順從地靠在他年輕而堅實的膛上。
她轉過身,迎接他灼熱而急切的吻。
陳楓的手不安分地遊走。
一吻終了,陳楓氣息不穩,眼中帶着情動的火焰和一絲壞笑,嘴唇貼着她的耳垂,用氣聲低語。
“波雅……你的例假,應該已經走了吧?這會星璃不在家……”
他的暗示再明顯不過。
然而,他期待中的嬌羞回應並沒有到來。
白波雅的身體在他懷中重新變得僵硬。
她輕輕地,但異常堅定地推開了他一些,抬起頭看向他時,臉上沒有了之前的柔情蜜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重的、近乎悲壯的嚴肅。
“小楓,”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帶着一種下定了決心的顫抖。
“你先別……我……有件很重要的事,必須現在跟你談。”
陳楓滿腔的熱情被她嚴肅的表情澆熄了一半,他有些莫名,但仍帶着笑意。
“什麼事啊?這麼急,非要這會說。”
他想伸手去撫摸她的臉,卻被她避開了。
這個微小的躲避動作,讓陳楓的心沉了下去。
白波雅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積蓄足夠的力量來面對接下來的風暴。
她垂下眼瞼,不敢再看陳楓的眼睛,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卻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陳楓心上:
“我……懷孕了。”
陳楓愣住了,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懷孕?他和波雅的孩子?
“你懷了我們的孩子?!”
白波雅接下來的話,將他直接踹入了。
“不是……”
白波雅痛苦地閉上眼,眼淚終於滑落,她幾乎是咬着牙,用盡全身力氣說出了那個殘忍的謊言。
“孩子……不是你的……是……是阿刀的。”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陳楓臉上的笑瞬間凝固,然後像破碎的玻璃一樣,片片剝落。
他抓住白波雅肩膀的手,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他死死地盯着她,眼睛裏充滿了難以置信、震驚,以及迅速蔓延開來的、毀滅性的痛苦。
“你……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懷孕了……孩子……是阿刀的……”
白波雅重復着,心如刀絞,卻不得不繼續演下去。
“對不起,小楓……”
“爲什麼……爲什麼?!”
陳楓猛地鬆開她,像被燙到一樣踉蹌着後退了好幾步,撞翻了身後的椅子。
他雙手抱頭,發出野獸般痛苦的嘶吼。
“啊啊啊啊!”
“我那麼愛你!我計劃好了我們的未來!你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對我?!爲什麼!!”
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巨大的背叛感像海嘯一樣將他吞噬。
他沖上前,雙手抓住白波雅的肩膀,瘋狂地搖晃着她,眼淚和鼻涕混在一起,形象全無。
“你告訴我!是不是他你的?!是不是?!你說話啊!”
白波雅任由他搖晃,淚流滿面,卻固執地搖着頭:“沒有……是我喝多了……沒忍住……小楓,我……我是愛你的,但是……這個孩子,我必須生下來……”
“愛?”
這個字眼徹底點燃了陳楓最後的理智,他像是聽到了全世界最可笑的笑話,癲狂地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絕望和諷刺。
“哈哈哈哈!愛?!白波雅!你他媽的有什麼資格說愛我?!”
“小楓……我……對不起……”
陳楓只感覺全身麻木,身體進入了呼吸性鹼中毒。
巨大的痛苦讓他徹底麻木與震驚。
緩了好半天的勁,陳楓才能呼吸。
最終,極致的痛苦化作了最惡毒的語言,像淬了毒的匕首,從他口中瘋狂地投射向眼前這個他曾經視若珍寶的女人。
“你這個蕩婦!臭婊子!你tm就是個賤女人!”
“一邊說着愛我,一邊爬上別人的床!你是不是很享受這種?!啊?”
“我真是瞎了眼!竟然把你這種貨色當成純潔無瑕的白月光!”
“表面上裝得溫柔賢淑,骨子裏就是個離不開男人的爛貨!”
“阿刀?那個悶不吭聲的老男人?你是不是早就跟他有一腿了?我是不是才是那個後來者?啊?!”
“還裝純說什麼,我是你第一個男人。去!”
所有他能想到的、最難聽、最侮辱性的詞匯,像肮髒的泥水,劈頭蓋臉地潑向白波雅。
他用最惡毒的話來傷害她,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緩解自己那顆被撕扯得粉碎的心所帶來的劇痛。
此時的陳楓,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
白波雅站在那裏,像一座被風雨摧殘的雕像,承受着他所有的辱罵。
她沒有反駁,沒有解釋,只是緊緊地咬着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