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城,早上八點半。
“喬醫生,我老公特別想要男孩兒,您幫幫我!”
喬舒剛下夜班,回到離醫院五分鍾車程的單身公寓,停好車後,邊走邊接電話。
“生男生女由染色體決定,我不是送子娘娘。”
“但你可以從B超上看出來呀,男孩兒女孩兒,你就給個暗示。”
“非醫學必要,醫生私自透露胎兒性別犯法。”
喬舒的高跟鞋跟樓道淨到能照見人影的地磚接觸,發出清脆的噠噠聲,但絲毫影響電話那頭的迫切。
“我不說,你不說,沒人會知道。”
“天知地知。”喬舒踏進電梯,按下數字18,重復一句產科口號,“男女平等,女兒也是傳後人。”
對方不死心,“可我愛我老公,就想給他生個兒子,喬醫生,你有老公嗎,你愛不愛他?”
喬舒:“····”
“叮咚~”
電梯門在十八樓打開,喬舒走出電梯,走向自己家所在的二號門。
公寓三梯十二戶,她看見二號門和三號門之間站着個男人,不用說,肯定不是找她。
“喬醫生,你缺錢嗎?”求子心切的孕婦換個角度,試圖攻陷她的職業守。
喬舒:“缺,但更怕丟飯碗。”
離家門口越來越近,男人的背影越來越近。
喬舒目測,此人身高大約一米八七左右。
寬肩窄腰大長腿,身穿一套黑色西裝,更顯身材挺拔修長,比例完美。
學醫的,多少都有點觀察人體比例的職業習慣。
“喬醫生,那你建議,我是給寶寶準備小裙子,還是小褲子呢?”對方依舊執着於套出胎兒性別。
喬舒逐漸靠近自家門口,“都可以,不沖突。”
這時,男人似乎聽到動靜,轉過身,看向還在嚴防死守打太極的喬舒。
四目相對時,喬舒被男人的長相驚豔到,劍眉星目,山挺拔,下頜線清晰。
大概是閨蜜口中的建模臉本臉。
男人臉上沒什麼表情,氣質沉斂不乏巍峨之氣,有種矜貴天成的氣場。
這種貴氣,她見過,不過那人跟他比,稍遜幾籌。
“喬醫生,我老公跟你們院長是朋友,其實我們也可以成爲朋友的。”
“等我當上院長再說。”
“那你什麼時候能當上院長?”
喬舒:“····”
等等,她總覺得這張臉有點眼熟。
喬舒確定自己沒有花癡病,見過,就是見過。
“你好,我是周冥初。”男人先打招呼,音色沉靜醇厚,宛如大提琴琴弓劃過琴弦,清雅好聽,跟外形氣質完美契合。
喬舒拿掉還放在耳朵邊的手機,腦子裏飛速搜索這個名字,猛然想起一周前的結婚對象姓周,好像也是三個字。
上了一周的夜班,腦子跟着混沌顛倒。
“你好,我是喬舒。”喬舒不能百分之百確定對方就是自己的新婚丈夫,但此刻可以回答那個產婦的第一個問題。
她有老公。
至於愛不愛,相見不相識,你說呢。
結婚證還在肩上的包包裏頭,當面拿出來確認,略顯不禮貌,所以她決定直接問,“你是跟我結婚的那個人?”
呃····
這還不如拿結婚證出來驗明正身!
不怪她,誰能一眼認出只見過兩次面,相親五秒鍾,登記兩分鍾,前後加起來不到三分鍾的男人。
“是。”
周冥初臉色如常,沒覺得意外,畢竟他來之前也看了結婚證才確認周太太的名字。
確定完畢,陌生人變成夫妻,氣氛略顯怪異。
周冥初淡定如初,怪異主要來自喬舒。
天生掉下來個老公,自己秒脫單,再冷靜的姑娘也不可能馬上進入角色。
電話還在通話中,那頭還在軟磨硬泡。
喬舒試圖用轉移話題緩解尷尬,晃了下剛剛掛斷的手機解釋道,“有個產婦,跟他老公已經生了三個女兒,想確定這胎懷的是不是男孩兒,不是就不要。”
“你不是在婦科。”周冥初語調平和,接着解釋消息來源,“我聽江太太說的。”
猜到喬舒此刻的疑惑,男人智商超高。
“是婦產科,也是媽告訴你我住這兒的吧。”
喬舒也不笨,順着思路猜到他爲什麼能準確無誤找到這兒。
周冥初直言不諱,“是,我落地後給江太太打過電話。”
他是個有教養和責任的男人,登記當天離開,一走就是一周,自然要給新婚妻子一個解釋。
氣氛緩和後,喬舒意識到是在自己家門口,不請對方進門不大合適。
畢竟已經是合法夫妻。
“進去休息一會兒。”喬舒忽然覺得讓一個男人去自己家休息有歧義,馬上更正,更嚴謹,“進去喝杯水。”
“好。”
喬舒輸入門鎖密碼,周冥初紳士地移開視線。
打開門,喬舒先進門,放好包包,往廚房走,“家裏沒有男式拖鞋,不用換。”
周冥初抬腳踏進公寓,下意識掃視一圈。
大概三四十平米的公寓淨整潔,大通間,沙發對着淺綠色床鋪。
廚房連着小小的餐廳,算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江家也算家大業大,這麼苛待養女?
周冥初在一米五寬的雙人布藝沙發上坐下,占去一大半,兩條大長腿略顯憋屈。
他試着按住軟軟的沙發調整坐姿,手邊忽然摸到一個比沙發手感更軟的東西。
拿起來一看,是件文,白色的海綿罩杯,中間綴着個小小的蝴蝶結,性感中中透着幾分少女心。
剛才坐下之前沒看到,應該是被夾在縫隙裏,坐下來後軟墊下沉,這才露出來。
周冥初把文對疊放到斜對面的床上,手指下意識在褲腿上蹭了蹭。
坐回去後,一抬頭又對上文,他側了側身體,視線對着小廚房。
這下看不到。
喬舒煮了壺花茶端出來,把白色玻璃杯放在周冥初面前,“這個之前買來沒用,我剛用開水燙過。”
說着端起玻璃茶壺,將琥珀色的茶水倒進玻璃杯。
周冥初端起茶杯,禮貌性喝了一口,“登記那天,我需要出國處理重要公務。”
喬舒放下茶壺,在對面小塑料凳子上坐下,他這是在跟她解釋?
“理解。”她那天下午也有四台剖腹產手術等着。
周冥初覺得她跟一般女孩兒不太一樣,放下茶杯,語氣依舊平和,“我不是把婚房地址和門牌號碼告訴你了,怎麼沒搬?”
反問句,卻聽不出一點責怪的意思。
“我上周夜班,白天沒空,所以暫時沒搬。”
喬舒溫聲解釋,停頓一秒後,說出另外一個原因,“我忘了你家地址。”
登記那天,他上車離開前口頭說過。
不過,那種情況下,喬舒完全沒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