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過水,吃過早餐,許問期渾身的力氣回來了點。
她坐在沙發上,肩上披了條羊絨毯。
江夜還就坐在她的對面,動作優雅地給她沖藥。
他用勺子舀了一點出來試了試水溫,而後起身坐到她身邊:“把藥喝了。”
許問期聽話地捧起水杯,安靜地喝完藥,任由他幫她擦去嘴角殘留的藥漬。
被抱回床上時,家庭醫生又來了一次,量了體溫,看了舌頭之後留下一天的藥才離開。
許問期剛想說話,江夜還的手機正巧響起。
對面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男人神色冷淡地回:“我太太生病了,就不過去了,見諒。”
他掛電話的動作很快,沒有給對方反駁的機會就坐到床沿邊,用溫熱的毛巾幫她擦了臉和手。
江夜還做這些事很自然,像是從前也做過。
許問期一時好奇,抿了抿唇開口:“江先生,你以前也這樣照顧過別人嗎?”
“嗯,”江夜還細細地擦着她的手指,“我母親生病那段時間,我就是這麼照顧她的。”
江夜還父母早逝,許問期知道的。
算算時間,他那會兒也才是上初中的年紀。
“抱歉,”許問期無意提起他父母的事,道歉後又補了一句,“你很孝順。”
“不要因爲一個行爲就去判斷這個人如何,江太太,心思不要那麼淺。”江夜還擦完了她的手,把毛巾放在邊上,凝着她的眼睛說,“你不用把我想得很好,也不必把我想得很壞。”
許問期不明白他爲什麼要延伸出這麼多話來,一聲不吭地聽着。
男人薄唇抿成一條沒有喜怒的直線:“我只是你的聯姻丈夫,你不需要關注我,關注好你自己就行,在這三年裏,我會盡我所能保護好你。”
許問期迎上他淡漠的視線:“你這個人真奇怪。”
一邊說着會保護好她的話,一邊又隨時警告她,不要對他有任何感情,也不要給他添麻煩。
江夜還頓了頓,反問:“是嗎?”
許問期點頭,強調:“我沒有任何喜歡上你的想法,也不想給你添麻煩,隨口誇贊也只是客套話,你不用放在心上,你可以漠視我,也可以當我不存在。”
她對他的確沒有任何想法,他的臉和眼睛是很漂亮,所作所爲也很有蠱惑人心的意思。
但許問期對愛情沒有興趣,所以對江夜還自然也不感興趣。
“如果你覺得我住在半山莊園是個麻煩,你可以安排我去別處。”
話落,江夜還盯了她幾眼,倒是不說話了。
晚上睡覺前許問期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她吃了最後一頓藥,看着江夜還自顧自地上床,抿了下唇還是沒有說話。
半個月沒有躺在一起,再睡在一塊有點奇怪。
也可能是白天睡得太多,許問期怎麼樣也沒有睡着。
翻來覆去半天,許問期下了床,剛穿上拖鞋,手腕就被男人拽住:“你要去哪?”
“我睡不着,不想打擾你。”許問期說完,臥室裏的燈開了一盞。
江夜還握着她的手腕不放,人半坐起來揉了揉眉心:“我最近睡得不是很好。”
“那是你的問題,”許問期想着說都說了,也不介意再補一句,“跟我無關。”
女人纖瘦的背影透着一股倔強,絲綢般的長發在燈光底下散發出光澤感。
江夜還突然彎了下唇,伸出另外一只手,攬着女人的腰,強制性把她抱回床上:“如果我今晚想睡個好覺的話,需要道歉嗎?”
“不需要,你只是我的聯姻丈夫,說什麼做什麼跟我沒有任何關系。”許問期不看他。
江夜還從來沒有在大半夜經歷過這種事情,也沒有跟女人吵嘴的時候。
他的手掌貼着她平坦的小腹:“今天早上的話,是無心的,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把我想得很好……”
“我知道,”許問期截斷他的話,“你怕我對你產生感情,給你添麻煩。”
她理解得沒錯。
但真要點了頭,江夜還又有些不舒服。
他沉吟幾秒,解釋:“我只是希望你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不要受了別人的委屈躲在被子裏一個人哭。”
說到這,江夜還不免又多說了幾句:“你是我太太,我不希望看見你受任何人欺負。”
許問期反駁:“我沒有被人欺負。”
“那你爲什麼一個人淋雨回來,爲什麼睡着時哭得那麼難過。”
那種低泣聲仿佛受盡了委屈又找不到人訴說,聽得人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想問她這幾天都發生了些什麼,可許問期避而不答。
“反正不關你的事,你還是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吧,我只是你聯姻的妻子,你不需要關注我,有任何情緒問題,我會自己解決,不需要你。”
回旋鏢砸到自己身上時,是會不舒服的。
江夜還承認,他有點雙標。
他現在心情不是很好,耐心也快要告罄。
在這個夜晚,他太太身上未退的稚氣盡數爆發了。
不見得是壞事,但也不見得是好事。
“睡覺嗎?”他不想再浪費時間,選擇結束這個話題。
許問期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膽子,丟下兩個字:“不睡。”
反正他自己說了,不會傷害她,也不會做對她不好的事。
就這麼僵持了一分鍾左右,誰都沒有再說話。
小腹上貼着的手掌沒有移開,男人溫熱的體溫透過薄薄的布料傳進皮膚深處。
身後的目光黏着她不放,隨之而來的壓迫感也越來越強。
就在許問期咽了咽嗓子準備示弱時,江夜還突然道:“我向你道歉。”
又接了一句:“我想,我應該是需要你的關注的。”
雖然只是聯姻,但他們始終是夫妻。
許問期瞪大眼睛,下一秒就被男人強有力的手臂圈進懷裏。
“我有時候也會想關注一下我的太太。”
耳邊的聲音低沉悅耳,繼續道:“抱歉。”
許問期沉默了,她低眸看着腰間環住她的雙手,眼睫輕輕顫動着。
許久,她才放鬆身體靠在他的臂彎裏,主動躺下來時問:“爲什麼?”
“因爲你是我的妻子。”
江夜還的答案很簡單,也很質樸。
他也一樣躺了下來,將她摟進懷裏,沉聲道:“安心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