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歲那年,時杳在裴家的接風宴上見到自己的聯姻對象裴謹琛。
桀驁不馴的男人,穿着高定西裝,端着紅酒杯,舉手投足之間,皆是對這種場合的遊刃有餘。
年輕肆意的臉上,意氣風發,比起偶像劇裏的男明星也毫不遜色。
他將時杳安排入座,又端着紅酒杯與旁邊相熟的人閒聊。
“謹琛,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男人漫不經心地一笑,“還用問,當然是出身書香世家,打小就接受良好教育,清麗有氣質的女人。”
一陣起哄聲。
“我懷疑你在說沈霜芝,但我沒有證據。”
“沈霜芝出國了三年,聽說今天就要回來了,你跟霜芝又能再續前緣了。”
裴謹琛但笑不語。
時杳專心聽着。
對方是她的聯姻對象,時杳很難不去注意到他的一言一行,自然是沒忽略這段對話。
還真的是狗血,她的這位聯姻對象,居然有一位即將歸國的白月光。
時杳勾了勾唇。
她一向是遲鈍,也是這時,她才明白對方剛才那句話裏的言外之意。
對方嫌棄她並不是書香世家出身,也並沒有他的白月光有氣質。
而且,沒有從小在時家長大。
小時候因爲傭人的疏忽,她與家人走散。去年才在警察的協助下,回到時家。
裴謹琛瞧不起她。
只是時家與裴家兩家生意牽扯太深,利益捆綁之下,婚事其實並不由他們這種小輩說了算。
時杳端起紅酒杯晃了晃,杯中猩紅色的液體隨着她的動作浮浮沉沉。
半個小時後,裴謹琛的父母來了。
裴母拉着她的手,溼着眼睛噓寒問暖,“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還是個孩子,那麼多年不見,杳杳高了,也瘦了。”
“我打電話給你母親的時候,你母親就一直誇你聰明有頭腦,畢業就隱藏身份進了時氏的基層,短短一年時間已經靠自己的能力升至中層了。”
時杳禮貌地點頭,謙遜道,“都是我爸媽以及養父養母一直以來教導得好。”
她的養父母家,雖是沒有時家那麼大富大貴,但也做着小生意,生活也算得上小康。
不同於看兒媳婦哪哪都是毛病的準婆婆,裴母看時杳,哪看哪滿意。
雖是身世坎坷,沒在時家長大,但舉止有禮,進退有度,一看就是被教養得極好。
她側過頭去跟身邊的裴謹琛說,“謹琛,這就是我在你耳邊說的時家千金,時杳。”
“你願意跟時杳結婚,讓她成爲你共度一生的妻子麼?”
裴母會有那麼一句話,時杳並不意外。
今天本來就是時裴兩家將婚約定下的子,參加宴席之前,母親已經跟她提過並詢問她的意見。
她對此沒有意見,時裴兩家利益捆綁太深,聯姻對兩家而言,皆是最好的選擇。
她並不是那種不懂審時度勢,眼光淺薄的人。
裴謹琛沉默了,好久都沒有回答,明顯是不太樂意。
都是爲了利益維系在一起,偏偏還要標榜清高如同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時杳就覺得挺沒勁的,替他開了口,“他不願意。”
裴父裴母以及圍觀衆人皆是一愣,連帶着裴謹琛都爲之一怔。
時杳的視線越過裴謹琛,落在一抹身材高大頎長的身影上。
在熱鬧的人群中,男人如遠山清冷疏離,卻依然不掩身上的矜貴氣息。
她知道他的名字,裴青山。
裴謹琛上面本來只有一個大姐裴傾晚,可就是前幾才查清楚,當年裴家與傅家抱錯了孩子,裴傾晚是傅家的孩子。
而眼前的裴青山,是裴家的孩子,也是今天接風宴的主角。
時杳的母親也跟她提起過裴青山,跟她一樣,由於抱錯在傅家長大,比她年長五歲,也是未曾婚配。
只是母親對他知之甚少,與傅家也不熟稔。
雖然傅家也是與時家裴家勢均力敵的家庭,出身於傅家,裴青山就算再差也不會差到那裏去。
但還是建議她與裴謹琛談婚論嫁,起碼知知底。
可時杳現在覺得,在家風良好的裴家長大的裴謹琛是個燙手山芋,不像是母親嘴裏那種能跟她好好過子的男人。
雖然豪門聯姻是利益捆綁,夫妻之間難有真心,但是她還是不想將婚後的子過得虐身虐心,雞飛狗跳。
要是沒得選擇,她會選裴謹琛。可是現在她還有選擇。
她再一次開口,“剛巧,也沒有兄長在弟弟後面娶妻的理。不如將與我聯姻的人改爲裴大哥吧。”
裴謹琛臉色瞬間不好看起來。
雖然時杳說得委婉,但明顯是告訴他,她也沒瞧上他。
而且時杳這種進退有度,還給他留了顏面的委婉,反而襯得他沒有規矩禮數,連一個女人都不如。
裴父與裴母交換了個眼神,明顯有些爲難。
在他們看來,時杳的歲數年紀,明顯與裴謹琛更爲般配。
而且裴青山剛認親回家,他們與裴青山的感情還不足以讓他們隨心所欲安排裴青山作爲聯姻對象。
雖然他們也在擔憂裴青山的婚姻問題。
按理說,裴青山接近二十八的年紀,別人在這個年紀早就應該成家立業,說不定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時杳看向裴青山,不知道他的答案是什麼。
其實一個小時之前,時杳見過裴青山。
在洗手間的轉角處,當時裴青山在打電話。
對面應該是催婚,裴青山皺着眉冷言拒絕,“我現在還不想考慮找結婚對象的事。”
裴青山作爲商界新貴,經商頭腦也很好,如今是一間上市互聯網公司的總裁。
時杳聽說過他,跟那些整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不一樣,裴青山可以說是拼命三郎。
所有的精力都在工作上,他的身邊幾乎看不到任何鶯鶯燕燕。
感情經歷一片空白,就意味着不會有白月光,朱砂痣這種復雜關系。
至於不考慮找結婚對象,應該不等於不考慮聯姻。
比起找結婚對象來說,聯姻簡單多了。
過了片刻,裴青山也垂眸看向她。
那如墨色一樣的眸眼裏,如幽深古潭,沉靜無波,他神情無悲無喜,簡潔應了句,“我沒意見。”
見裴青山同意,裴父裴母皆是鬆了一口氣,高興起來。
他們都能看出來裴謹琛的猶豫,裴青山能同意,這是一件兩全其美的好事。
時杳的聯姻對象就這樣從裴謹琛換成了裴青山。
具體的訂婚時間以及結婚時間,需要兩家人坐在一起共同商榷才能決定。
宴席過後。
時杳離場回家,卻在停車場遇到了裴青山。
裴青山背靠着一輛黑色賓利的車門,明顯是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