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媽媽,我想見爸爸。”
病床上的女兒虛弱地睜開眼,小聲喊。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往病房門口看去。
空蕩蕩的。
明明昨天女兒從手術室出來後,他還握着孩子的手說:
“別怕,爸爸就在外面守着,哪兒也不去。”
怎麼人就不見了?
我有些慌神,掏出手機撥了過去。
無人接聽。
這時,朋友圈彈出一張照片。
老公女同事發的。
配文:【謝謝某人,給小寶補上了缺失的父愛。】
照片裏,男人穿着親子裝,正把她兒子扛在肩頭笑得一臉燦爛。
真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如果那個男人,不是我老公的話。
......
“爸爸在忙嗎?”女兒還在問。
我連忙關掉屏幕,把眼淚憋回去。
“爸爸忙。茜茜乖,不找他。”
我一夜沒合眼,嗓音有些澀。
“媽媽,疼。”
“媽媽呼呼。”
茜茜做的是心髒瓣膜修復手術。
才五歲。
我俯下身,輕輕吹着氣,眼淚卻忍不住往下掉。
茜茜從小就敏感,她捕捉到了我瀕臨崩潰的情緒,笨拙地想要轉移話題。
她在哄我。
一個才五歲的孩子,忍着痛在哄我。
看着她這副懂事的樣子,我的心比被針扎還難受。
我更加埋怨顧廷。
給他發去消息:【你在哪?茜茜醒了,一直喊疼,想見你。】
對面沒有回應。
我再次點開那個女同事的朋友圈。
照片背景是市體育館,我聽說了,今天是很多小學的冬季運動會。
顧廷笑得真開心啊。
比茜茜出生那天笑得還開心。
女人站在旁邊,穿着同色系的運動服,手裏拿着兩瓶水,笑得溫婉動人。
一家三口,言笑晏晏。
太刺眼。
一個小時後,顧廷終於回消息了。
【在忙。】
我盯着屏幕,手指發抖:【忙着給別人當爹?】
那邊顯示“正在輸入中”,過了很久,發來一段長語音。
有些嘈雜,背景音是加油呐喊聲。
“周靜笙,你能不能別陰陽怪氣?淑棠兒子冬運會,缺個爸爸參加親子賽。她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我總不能看着孤兒寡母不管吧?”
方淑棠。
和他共事五年的女同事,剛離婚。
孤兒寡母,是可憐。
那我呢?
我的女兒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還在ICU觀察了二十四小時才轉出來。
我回:【茜茜剛做完手術。】
【茜茜不是有你嗎?你是個全職媽媽,照顧孩子是你的本分。浩浩那邊馬上要比賽了,先不說了。】
再發消息,卻出現了紅色感嘆號。
一陣荒謬中,苦澀蔓延到喉管。
我看着茜茜。
她疼得睡不着,大眼睛含着淚,卻懂事的不哭出聲。
“媽媽,爸爸是不是本就不忙?”
“怎麼會。”我強撐着笑,“爸爸是去......去給茜茜買最好的玩具了。”
“騙人。”
茜茜閉上眼,眼淚順着眼角滑進枕頭裏。
“爸爸是去陪浩浩哥哥了。我聽到了。”
我怔住。
是啊,她怎麼會不知道呢?小孩子的眼睛,最是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