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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給裴家傳宗接代,我喝了整整五年的苦藥湯,成了衆人眼裏的生子機器。
家族聚餐上,婆婆感嘆裴家最大的遺憾,裴寂的目光落在了剛回國的女博士身上。
親戚們嚼着舌毫不避諱:
“裴總真慘,娶了個只會花錢的木頭,肚子還一點動靜都沒有!”
“當初要不是老太爺着,誰看得上這種只會做家務的保姆!”
氣氛變得微妙,裴寂怕我像以前一樣掀桌子,剛想拉我出去。
但我什麼也沒鬧,溫順地喝下了那碗黑乎乎的補藥。
“沒關系,緣分這種事強求不來。”
我也有遺憾呢。
遺憾爲了備孕打了幾百針排卵針,把都熬壞了。
剛才醫生發來消息說,我的切除手術安排在明天。
以後裴家的香火,我是真的斷得淨淨了。
......
“把這碗喝了,別掃了大家的興。”
裴寂的聲音冷淡,將那碗散發着腥臭味的湯藥推到我面前。
周圍的親戚都在看戲,眼神裏滿是鄙夷。
“就是,裴總這麼優秀,怎麼娶了個只會下蛋......哦不,連蛋都不會下的母雞。”
“你看人家姜博士,剛回國就是首席科學家,這才是裴家少該有的樣子。”
姜柔坐在裴寂身側,優雅地晃着紅酒杯,眼神看似無辜,實則挑釁。
“大家別這麼說,許小姐也很努力了,這五年喝的藥恐怕比我喝的水都多。”
“只可惜,有些東西是基因決定的,努力也沒用。”
哄堂大笑。
裴寂沒有制止,反而體貼地給姜柔切了一塊牛排。
我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藥湯,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曾經,爲了裴寂一句“想要個像你的女兒”,我甘願吞下所有的苦。
現在看來,不過是個笑話。
我端起碗,沒有像往常一樣捏着鼻子灌下去。
手腕一翻。
譁啦一聲。
滾燙的藥湯潑在了姜柔那條昂貴的白色高定禮服上。
“啊!我的裙子!”
姜柔尖叫着跳起來,紅酒杯也摔碎在地。
裴寂猛地站起身,一把推開我,滿臉焦急地護住姜柔。
“許笙,你瘋了嗎!”
我被推得踉蹌幾步,後腰撞在桌角,鑽心的疼。
但我感覺不到疼了。
因爲心早就死透了。
“手滑了。”
我淡淡地回了一句,抽出紙巾擦了擦手背上濺到的藥漬。
“手滑?我看你是嫉妒小柔!”
婆婆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罵,“這可是小柔特意穿來參加家宴的,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既然賠不起,那就離婚吧。”
我抬起頭,平靜地看着裴寂。
全場寂靜
裴寂的眉頭死死擰緊,眼中閃過一絲錯愕,隨即化爲更深的厭惡。
“許笙,這種把戲你還要玩多少次?”
“爲了博關注,你真是越來越下作了。”
他認定我在欲擒故縱。
畢竟這五年,我愛他愛得毫無尊嚴,像條狗一樣粘着他。
姜柔紅着眼眶,楚楚可憐地拉住裴寂的衣袖。
“阿寂,別怪許小姐,她可能只是太自卑了......”
“畢竟明天我就要正式入職裴氏集團做顧問了,而許小姐......”
她欲言又止,眼裏的優越感快要溢出來。
裴寂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轉頭冷冷地看着我。
“滾回去反省,明天不準吃飯,直到你給小柔道歉爲止。”
我看着這個愛了七年的男人,突然覺得無比陌生。
“好,我滾。”
我轉身就走,沒有一絲留戀。
走出包廂的那一刻,我聽見身後傳來裴寂不耐煩的聲音。
“別管她,過兩個小時她就會哭着回來求饒。”
可惜,這次不會了,裴寂。
我拿出手機,給醫生回了一條信息。
“明天上午九點,我準時到。”
走出酒店,夜風刺骨。
我摸了摸空蕩蕩的小腹,那裏即將失去作爲一個女人最重要的器官。
但我卻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裴家的香火?
去他媽的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