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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室的燈光很刺眼。
劑推進身體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夢。
夢見大學時的裴寂,那是他最落魄的時候。
他發着高燒,縮在出租屋的硬板床上,拉着我的手說:
“笙笙,以後我有錢了,絕不讓你受一點苦。”
爲了這句話,我陪他吃泡面,陪他住地下室。
我打三份工供他創業,累到胃出血也不敢告訴他。
後來他真的有錢了。
苦卻全是我一個人吃。
“許笙家屬?家屬在嗎?”
護士的喊聲將我喚醒。
手術已經結束了。
我躺在冰冷的病床上,麻藥勁還沒過,下半身毫無知覺。
“病人家屬沒來,只有她自己籤字。”
“真可憐,切除這麼大的手術,居然一個人扛。”
護士們的竊竊私語像針一樣扎進耳朵裏。
我費力地睜開眼,病房裏空蕩蕩的。
床頭的手機一直在震動。
是裴寂發來的語音。
背景音嘈雜,夾雜着歡聲笑語和碰杯的聲音。
“許笙,死哪去了?媽的燕窩怎麼還沒燉好?”
“小柔說想喝你做的海鮮粥,趕緊滾回來做,別給臉不要臉。”
原來,我在手術台上生死未卜的時候。
他在給他的白月光慶功。
我顫抖着手指,回了兩個字。
“在忙。”
那邊秒回,語氣暴躁。
“忙個屁!你能有什麼正經事?不就是去做美容還是逛街?”
“限你半小時內回來,否則這輩子都別想進裴家大門!”
緊接着,姜柔的朋友圈更新了。
配圖是一張裴寂低頭爲她剝蝦的照片。
文案:【兜兜轉轉,原來最愛我的人一直在身邊。心疼阿寂,還要應付家裏的那個黃臉婆。】
底下評論一片豔羨。
裴寂還在下面回了一個愛心的表情。
我看着屏幕,笑出了聲。
笑着笑着,眼淚就流了下來,砸在枕頭上,洇出一片深色的痕跡。
腹部的傷口開始隱隱作痛。
醫生查房時,看着我蒼白的臉,嘆了口氣。
“姑娘,你這壁薄得像紙一樣,全是以前打排卵針造成的。”
“還好切得及時,不然癌變了也救不了。”
“你老公呢?術後第一天最需要人照顧。”
我指了指垃圾桶。
“死了。”
醫生愣了一下,隨即露出同情的目光。
“節哀。”
晚上,裴寂的電話又打來了。
這次是爲了質問。
“許笙,你敢掛我電話?”
“媽剛才高血壓犯了,都是被你氣的!你是不是想害才甘心?”
我深吸一口氣,忍着傷口的劇痛,聲音沙啞。
“裴寂,我們離婚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隨後爆發出更猛烈的嘲諷。
“行啊,長本事了,學會拿離婚威脅我了?”
“離就離!你別後悔!離了裴家,你連要飯都找不到門口!”
“明天早上八點,民政局見,誰不來誰是孫子!”
嘟——
電話掛斷。
我看着天花板,心裏竟然沒有一絲波瀾。
裴寂,這可是你說的。
希望當你發現真相的那一刻。
還能笑得這麼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