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冥初抬起頭,邊喝茶,邊看着飄窗前,剛被迫認的貓兒子在挨訓。
“坐好,不許亂動!”喬舒板着臉裝凶,指着雪球的小腦袋,這家夥這會兒前腿立起來,後腿坐在真皮沙發上,兩只眼睛黑溜溜的,乖的不得了。
“以後再撓爸爸的衣服,我肯定不給你魚罐頭,不信你試試!”
“嗚嗚···喵~”雪球那秒認慫的小眼神兒,跟剛了壞事被抓包的小孩子一模一樣。
喬舒想笑,努力忍住,繼續訓他,“不想被關進籠子,就給我乖一點,聽到沒有!”
“喵~”雪球竟然還回應一聲。
喬舒噗嗤笑出聲,拎起小小一團的雪球,晃它,“叫聲媽媽,就原諒你!”
“喵喵~”
“真乖!原諒你啦!”喬舒拿額頭往雪球腦袋上蹭,雪球玩瘋了,使勁甩腦袋,貓毛瘋狂掃喬舒的臉。
“唉呀,好癢!”
周冥初收回視線,低頭喝茶,嘴角似有若無地勾起一點點弧度。
今天的茶火候剛剛好。
喬舒安頓好發完瘋的雪球,回來蹲在周冥初身側,拿了個清理貓毛的小工具。
捏着褲腳幫他清理,看到有抽絲後,心疼地嘟囔一句,“這條褲子又穿不成了。”
周冥初拉她起來,溫聲說:“一條褲子而已,換一條就好,我的衣服很多。”
喬舒知道衣帽間周冥初的西裝西褲少說也有幾十套,確實不少,但那也經不住雪球搞破壞的頻率。
再說,一看他這些衣服就是私人訂制,估計不便宜。
之前那件外套和兩條褲子都被周冥初丟掉。
喬舒惜物,覺得蠻心疼的。
當年在福利院,她只有一條秋褲,每隔兩天換下來洗的時候,大冬天只能光腿套上外褲。
那時候多想再多一條褲子,哪怕是舊的也好。
“那也不能慣着它,多浪費啊,我明天買個籠子,把雪球關起來。”不能再讓這家夥繼續敗家!
“好,我去換下來。”周冥初起身往衣帽間走。
喬舒從周冥初的生活習慣看出,他極其講究,從不會把東西亂丟,很愛淨,似乎有輕微潔癖。
對生活,品質要求很高,吃穿用度都很精致。
喬舒之前在江家時,也見過江止淵那些朋友。
他們都是豪門少爺,都很講究,但周冥初的講究似乎又跟他們不太一樣。
具體哪兒不一樣,她一時說不出來。
周冥初換好衣服出來,正好保姆在外面敲門喊吃晚飯。
餐桌上,周冥初看着一桌子菜,轉臉問保姆,“怎麼都是粵菜?”
保姆沒多想,輕聲反問,“您不是愛吃?”
周冥初吃不了辣椒,也不喜重油重鹽,只吃清淡的粵菜。
喬舒記得他給的個人資料上,提到過飲食喜好,不過就四個字“口味清淡”。
保姆做主人喜歡吃的菜系,沒毛病吧。
喬舒覺得保姆沒做錯,不過初來乍到,不想多話。
或許周冥初是吃膩了粵菜,想換個口味。
周冥初始終沒動筷子,平靜跟保姆解釋他剛才的意思,“現在是兩個人吃飯,不能只顧及我的口味。”
哦,這樣啊!
保姆馬上意識到考慮不周,很誠懇地跟喬舒道歉,“對不起,太太,是我的問題,您喜歡吃什麼,我再去重做。”
“不用,我不挑,都可以,粵菜也挺好的。”喬舒不是客氣,而是早就習慣不挑。
福利院的十年條件艱苦沒得挑,在江家那八年寄人籬下的不自信,讓她不敢挑。
大學期間需要精打細算,挑不了,漸漸的也就習慣了不挑,果腹就好。
好像二十多年來,她都沒有過自己所謂的飲食喜好。
周冥初拿起筷子,夾了顆西蘭花放在喬舒碗裏,“這是你家,可以挑。”
喬舒感受到被尊重,抬頭看了眼周冥初,垂下眼皮,看着碗裏的翠綠的西蘭花,鼻子發酸。
這是她家,可以挑!
每個字都讓她心靈顫栗。
過去的二十五年,她從沒真正有過家。
如果非要說家,那那間三十多平的小公寓勉強算。
在那兒,她不用時時刻刻關注別人的情緒,不用提醒自己不要惹養父母不高興,不要惹妹妹生氣。
不要跟身份懸殊的江止淵太過親近····
她很滿足。
今天,周冥初跟她說這裏是她的家,可以有自己的喜好,可以跟保姆提要求。
喬舒感激周冥初的尊重,他的教養始終很好。
但她不會當真,摻雜了利益的聯姻而已,早晚要散的局。
不要有希望,也就不會有失望。
“謝謝,我沒什麼不愛吃,也沒什麼愛吃的,食物,能吃飽就行。”喬舒也幫周冥初夾了筷子菜,是菜心。
禮尚往來。
周冥初沒說話,抬手示意保姆添湯。
保姆把第一碗湯放到周冥初手邊後,打算再盛第二碗給喬舒。
周冥初放下筷子,端起面前的湯,放到喬舒右手邊,“小心燙。”
喬舒道了聲謝,低着頭繼續吃菜。
除了閨蜜孔悅,周冥初算是第二個對她好的。
可能在外人眼裏,倒茶、送毯子、查看傷口,送湯,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甚至算不上關心。
但對喬舒來說,這些就是對自己好。
她有個習慣,凡是對自己好的人,她會加倍對對方好。
因爲那些對她好的人,是在變相治愈她灰暗的人生。
也許有的人生來就是主角,有的人注定是NPC。
她就是那個NPC。
晚飯後,喬舒去了保姆白天帶她去過的健身房,在繞過一個走廊的主臥側面一間很大的房間裏。
周冥初坐在客廳沙發上,開始煮茶。
保姆不住家,打掃完衛生後,拿着包包過來打招呼,“周總,衛生打掃完了,我先走了。”
之前周冥初會點下頭,表示允許。
這次,他始終沒點頭,擺弄着茶具。
保姆心裏咯噔一下,據經驗判定周冥初有話要說,可能對她哪裏不滿意。
“周總,您說。”
周冥初放下茶具後,身體微微後靠,擺出平常最習慣的坐姿,看了眼態度恭敬的保姆,“舒舒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是我太太,作爲丈夫,我希望我身邊的人像尊重我一樣,尊重她。你聽懂了嗎!”
“懂了!”保姆猜應該還是今天菜系的事情欠考慮,也意識到確實不周到。
但是,她也有說不出來的爲難,喬舒沒有明確的偏好,她也難辦。
這話說出來有推卸責任的嫌疑,但不說也不是解決辦法。
“周總,太太喜歡什麼口味,您跟她談戀愛期間應該知道的吧?”
保姆從包包裏摸出小本本,上頭密密麻麻記着周冥初的飲食習慣,滿滿五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