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以臻垂下頭,盯着自己絞緊的手指,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我......我這個工作接觸人多,有時候覺得亂了,就會清理一下不認識......或者、或者不常用的......”
越說越沒底氣。
傅景琛對她而言,確實屬於不常用。
男人沒再說話,只是握着方向盤的手收緊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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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駛入壹號公館,在地下車庫停下。
溫以臻解了安全帶,推開車門,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朝着通往室內的電梯間快步走去。腦子裏只想回去泡個澡,緩解尷尬,她一時竟忘了身後還有個人。
剛走出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砰”一聲略顯沉悶的響動,是後備箱被關上的聲音。
溫以臻腳步一頓,倏地反應過來。
她竟然......把他就忘在車邊,自己自顧自回家。
誒,今天不知怎麼了,溫以臻都要被自己的糊塗弄的頭暈了。
她立刻放慢了腳步,傅景琛就邁大步跟了上來。
他手裏還拎着兩個精致的紙袋,剛才開後備箱就是拿紙袋,包裝上看不出是什麼牌子,但質感極好。
靠近並肩時,男人腹黑的說了句:
“上次進了電梯才知道等我,這次還沒到電梯就停下等我了。”
“嗯,傅太太這次有進步。”
溫以臻咬了咬嘴唇。
這家夥嘴挺毒的。
兩人同步進入電梯,傅景琛語氣平淡地晃了晃手裏的紙袋。
“路過,買了點栗子蛋糕和楊枝甘露。周姨說你常買這幾家。”
“謝謝。”
溫以臻有點意外,他會主動了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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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關的燈應聲而亮,暖黃的光暈驅散了些許外面的清冷。
房間空氣裏飄着飯菜香。
“先生,太太,你們回來了。”
周姨系着圍裙從廚房方向快步走出來,臉上帶着慈和的笑意,目光在傅景琛身上多停留了一瞬,有些欣慰。
“飯剛好,趁熱吃。”
周姨是傅家的老人了,從傅景琛小時候就在傅家幫傭。
三年前傅景琛和溫以臻結婚後,這棟常空着的婚房總算有了女主人,傅家便把周姨撥了過來照顧。
這三年來,與其說是溫以臻和保姆同住,不如說是周姨陪伴着這個大多數時間獨居、安靜又省事的年輕太太。
今天男主人難得回來,周姨顯然很是高興,餐桌上比平裏豐盛不少。
餐廳裏燈光柔和。
傅景琛脫下外套,搭在椅背上,裏面是件質地柔軟的煙灰色針織衫,更顯得發型隨意,甚至有些居家的意味。
溫以臻洗了手,在慣常的位置坐下,先喝了口湯。
周姨布好菜,笑着說了一句“先生太太慢用”,便體貼地退回了自己在一樓的小房間,將空間留給他們。
一時間,只有碗筷輕微的碰撞聲。
傅景琛吃飯的姿態很端正,速度不慢,但無聲無息。
溫以臻小口喝着湯。
她的思緒有些飄。
溫家與傅家早有婚約,對象本是備受寵愛的溫家千金溫玥瑤,她是溫家領養的。
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感情深厚。
相反,溫以臻雖然有血緣關系,但沒什麼感情。
再加上溫以臻不爭不搶,敵不過溫玥瑤在溫家受寵。
溫玥瑤不知從哪聽了風聲,說傅景琛淡漠刻板,恣意冷薄,甚至還可能是個同,所以堅決不嫁給他。
爲了履行婚約,溫家把溫以臻推了出來。
起初溫以臻也並不願意,但是養父母那邊太困難,溫家承諾她只要答應婚約,可以給她養父一大筆錢手術。
養父勞一輩子,帶出一個博士一個碩士,腰病拖了十幾年,再不手術要癱瘓,溫以臻便答應了。
念及這裏,溫以臻抬頭,偷偷看矜貴清冷吃飯的傅先生。
想到他們結婚時,男人承諾什麼都可以滿足她,金錢、禮物,但唯獨不會給她愛。
希望她也別愛上他。
領證那天,他們甚至沒在一起吃頓飯。男人接了個電話,對她說有事聯系周姨,便連夜去了歐洲。
三年時間他都長期駐外,這棟婚房,便成了她一個人的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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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溫以臻先來到臥室,想收起她的私密物品。
這是男人第一次在家過夜,不知道他會不會要求同房。
她有點緊張。
主臥的空間很大,裝修是傅家一貫的低調奢華風格。
有半圓形的陽台,擺有沙發,小茶桌,小書櫃,溫以臻常常抱着布偶貓糯米,窩在沙發裏,曬着太陽看書,非常溫馨。
今天溫以臻提前發信息給周姨,讓她把貓收到她的臥室去了。男人應該不會住太久。
房間裏各處都散落着她的生活用品。梳妝台上立着瓶瓶罐罐的護膚品,床頭櫃上還有她昨晚翻閱到一半的行業雜志,旁邊擱着水杯。
溫以臻正不知道如何收拾東西,男人就走了進來:
“那個......我不知道你今天會回來住。”
“東西......有點亂。我......我收拾一下。”
說着,她便要去拿沙發上的披肩和雜志。
男人將外套隨手搭在沙發背上,輕聲道:“不用。”
他徑直走向與臥室相連的寬敞衣帽間,推開了門。
裏面一格整齊掛着他的西裝襯衫,另外三格則被溫以臻的衣物占據。
“我沒帶什麼回來,衣服放這邊就行。我住不了幾天,不用調整你不熟悉的格局,這樣就可以。”
他語氣自然得像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仿佛這間臥室本來就該屬於她,他只不過是個過客。
溫以臻動作頓住,看着他坦然走進衣帽間的背影,不知做什麼,便說:“我......我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