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溫以臻是被生物鍾喚醒的,定的八點的鈴聲還沒響。
電視台九點上班,經常加班拖時間,但是早晨還算是上班晚。
她先關了還沒響的鬧鍾,然後感覺到身側的人沒有了,枕畔還殘留有他清冽的氣息。
感覺很奇妙。
竟然和一個男人什麼事都沒有的睡了一晚。
晨光透過未完全拉攏的窗簾縫隙,在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狹長的亮痕。
床的另一側,被子被掀開一角,但整體平整得幾乎像沒人睡過,枕頭也拍鬆擺正,與她這邊被揉皺的床單和被窩形成鮮明對比。
溫以臻愣了一下,才慢慢坐起身。
她睡相不算好,一個人睡慣了大床,夜裏不自覺就會滾到中間,甚至橫過來。
此刻看看自己這邊略顯凌亂的痕跡,再看看傅景琛那邊一絲不苟的整齊,臉上微微有些發熱。
洗手間裏傳來隱約的水聲,很快,門被拉開。
傅景琛已經洗漱完畢,換了熨帖的白襯衫和西褲,正低着頭整理袖扣。
晨光落在他側臉上,額前微溼的黑發隨意垂着,少了幾分昨夜的疏冷,多了些居家的清雋。
他抬眼看過來,目光平靜無波:“醒了?”
“嗯。”
溫以臻應了一聲,掀開被子下床,腳踩在地毯上,還有些剛醒的軟綿。
她穿着保守的睡衣,頭發睡得有些蓬亂,站在整齊如模型的床邊,莫名有點局促。
傅景琛沒多說什麼,轉身去了衣帽間。溫以臻這才走進洗手間。
鏡子裏映出自己微腫的眼皮,但骨相皮膚極好,微腫的眼皮反而加深了雙眼皮,還有臥蠶,挺好看的。她快速洗漱,又簡單梳理了一下頭發,換了身通勤的淺色襯衫和半裙。
下樓時,餐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餐。
周姨準備了她愛吃的清淡的蓮子粥,幾樣精致的小菜,主食是玉米棒。不過由於傅景琛來了,周姨還準了牛三明治,以及傅景琛要求的黑咖啡,在國外的傅景琛習慣吃這些快餐。空氣裏飄着食物溫熱的香氣。
傅景琛已經坐在主位,面前攤開一份財經報紙,手邊放着一杯黑咖啡。
聽到腳步聲,他抬起眼。
“太太早,快來吃吧,粥剛好。”
周姨笑着招呼,眼神在兩人之間不着痕跡地轉了一圈,帶着欣慰。
溫以臻在傅景琛對面的位置坐下,小聲對周姨道了謝。
她拿起勺子,小口喝着粥,餐桌上一時只有瓷器輕微的碰撞聲和傅景琛翻動報紙的沙沙聲。
這種安靜的同桌而食,比昨晚更讓她不習慣。
她吃得有些快,想早點結束。
“我吃好了,”溫以臻放下勺子,擦了擦嘴,看向對面依舊慢條斯理用餐的男人,斟酌着開口,“你......以後如果早上有急事,或者要早點去公司,可以先吃,不用等我的。”
傅景琛將報紙折起放到一邊,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才看向她。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放下杯子,瓷底與托盤輕輕一碰。
“有什麼事能比跟太太一起吃飯更重要?”
溫以臻一怔,握着餐巾的手指微微收緊,臉又有些躁。
他這話說得太自然,自然到幾乎讓人錯覺他們是一對尋常的恩愛的夫妻。
可配上他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和公事公辦的語調,又讓她辨不清。
他隨即又補充了一句:“夫妻,就要有夫妻的樣子。”
“哦。”溫以臻應道。
傅景琛已經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幾點下班?我讓司機接你。”
“不、不用了,”溫以臻下意識拒絕,“我坐地鐵很方便。”
傅景琛整理袖口的動作頓了頓,看了她一眼,然後說:“我司機很多,我安排一個以後接送你。”
“不用麻煩了。”
“就這麼辦。”傅景琛態度很堅定,“我的太太,就要有傅家太太的樣子。”
溫以臻都沒說她在公司沒說自己是傅家的太太,那不然會帶來很多麻煩。
不過有司機的話,她也可以自己安排,沒必要讓司機到單位門口等自己。
傅景琛拎着公文包走到玄關處,手已經搭上了門把,卻忽然停住動作。
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轉過身,目光穿過客廳,落在還在餐桌邊慢慢喝蓮子粥的溫以臻身上。
“對了,”他開口,目光平靜地鎖住她,“你昨天去公司找我,什麼原因。”
應該不是想他了這種低級趣味。
結婚前傅景琛也跟她說過,不要摻雜太多對他個人感情,尤其是去公司打擾他工作這種事。
不然他是不會和她結婚的。
當時溫以臻答應下來,說不管有沒有事都不會隨便煩他。
溫以臻放下小瓷碗,抬眼迎上他的視線。
“是工作。公司安排我做一個你的專訪,總監讓我負責聯系。我......是想問問你是否有時間,大概什麼時間段比較合適。”
“專訪?”傅景琛重復了一遍,眉頭微微蹙起。
他沒有立刻回答是否接受,而是邁開長腿,重新走了回來。
溫以臻看着他走近,直到他高大的身影完全籠罩在她坐着的椅子前。
他沒有坐下,而是微微俯身,一只手撐在了她身後的椅背上,另一只手按在了她面前的桌沿。
這個姿勢,瞬間將溫以臻困在了他的身影與餐桌之間。距離近得她能聞到他身上清冽的香水味道。
她的視線平齊處,正好是他微微滾動的喉結,線條清晰而鋒利。再往上,是他扣得一絲不苟的襯衫領口,隱約可見鎖骨的形狀。襯衫下的肩膀寬闊,撐起流暢的布料線條。
傅景琛垂眸看着她,目光從她微微睜大的眼睛,落到她放在桌邊的手機上。
“手機。”他言簡意賅。
溫以臻愣了一下,有些懵懂地拿起手機,解鎖。
“通訊錄,”他繼續指示,聲音低沉,就在她頭頂上方,“找到我。”
溫以臻依言點開通訊錄,指尖有些發顫。
她確實沒有他的號碼。
傅景琛顯然也看到了,他沒什麼表情,只是伸出手,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輸入了一串數字,保存,遞給她。
然後又想起忘了一件事。
“備注名改掉,別再誤刪了。”他提醒道。
“改成......什麼?”溫以臻下意識地問,聲音有些微的澀。
傅景琛的目光重新落到她臉上,那雙深邃的眼睛裏沒什麼波瀾。
他緩緩吐出兩個字:
“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