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已經很厚，覆蓋了街道，路燈的光暈在紛飛的雪花中顯得格外朦朧溫柔。空氣清冽寒冷，呼吸間帶出團團白氣。
沈楠早就做完自己的工作走了，她本來還說要和溫以臻一起走，但溫以臻說她還要忙，就讓對方先走了。
溫以臻攏了攏身上不算太厚的羊毛大衣，將領口豎起來，又拿出包裏常備的一條米白色羊絨圍巾，仔細裹好脖子和半張臉，只露出被凍得微微發紅的鼻尖和眼睛。
她站在檐下，打開手機叫車軟件，等待的圖標轉了許久，最終顯示附近暫無可用車輛。
大雪讓交通陷入了停滯。
寒風卷着雪沫撲在臉上，她看着越下越大的雪，輕輕嘆了口氣。
看來，只能走回去了。好在距離不算太遠，大概四五十分鍾的路程。
不過在雪裏走一走，還挺有感覺的。
走了大約十分鍾，手機在口袋裏震動了一下。
她掏出來，屏幕被雪水沾溼了些，模糊地看到是傅景琛發來的信息。
「雪很大，今晚還是留在公司。你早點休息。」
例行公事的報備。
溫以臻停下腳步，呵出一口白氣，暖了暖凍得有些僵硬的手指，簡短回復：
「哦。」
剛把手機放回去，沒過幾秒，又震動了一下。
「你應該在家了吧？雪天路滑，沒事別出門。」
他難得地多問了一句。
溫以臻不想讓他覺得麻煩，想了想，還是像平常那樣回復道：
「嗯，在家了。準備找部劇看看，就睡了。」
點擊發送。
她將手機揣回兜裏，雙手也進大衣口袋，踩着已經沒過腳踝的積雪，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進飛雪之中。
雪花簌簌落在她的頭發、肩膀和圍巾上，很快便積了薄薄一層。
她一心想着快點回家，沒留意腳下。
就在她稍微加快步子，想穿過一個昏暗的巷口時，左腳猛地一滑！
“啊！”
她短促地驚叫一聲，身體瞬間失去平衡，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馬路方向傾倒滑去！
圍巾散開，她手臂抓了一下，什麼都沒抓到，重重地摔倒在人行道與機動車道交界的積雪裏。
並且因爲慣性，半個身子都滑到了路邊。
而這時，道路上有輛車靠邊行駛過來，熾白的燈光照射在她驚慌的臉上。
.
庫裏南車內，駕駛座上的男人正戴着藍牙耳機通話，語氣有些心不在焉：“嗯，我知道，並購案細節明天會議上......等等！”
他的餘光瞥見了前方道邊突然摔過來一個人，還有散開的咖色圍脖！
男人心髒驟然一縮，通話戛然而止。
幾乎是本能反應，他猛地向左急打方向盤，同時狠狠踩下刹車！
輪胎在積雪覆蓋的路面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瞬間失去抓地力。
沉重的車身猛地向左甩去，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摔過來的人影，但是卻“砰”一聲巨響，撞上了旁邊車道一輛正常行駛的黑色奧迪！
兩輛車撞在一起後並未立刻停下，而是打着滑，斜刺着滑出去十幾米遠，才在積雪和路緣的阻力下堪堪停住。
車頭都凹陷了一大塊，安全氣囊彈開，雪花和破碎的冰碴簌簌落下。
萬幸的是，雪天車速都不快，撞擊力度雖然嚇人，但並未造成翻滾等嚴重事故。
奧迪車主驚魂未定地趴在方向盤上，庫裏南的車門已被用力推開。
一個穿着深灰色羊絨大衣的高踉蹌着下車，額角似乎被氣囊蹭到，有些發紅。
奔馳車裏的男人口出髒話：“踏馬的怎麼開車的，長不長眼！”
顧言澈瞪他一眼，沒理他。
他大步朝着溫以臻摔倒的地方奔去。
“小姐！你怎麼樣？沒事吧？”
男人半跪在雪地裏，他伸手想扶她，又不敢貿然挪動，怕造成二次傷害。
溫以臻被剛才的撞擊嚇到了，冰冷的雪水浸透了她的衣服，凍得她牙齒都在打顫。腳踝處傳來鑽心的疼痛，讓她本無法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
她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不僅自己摔倒，還害得別人撞車。
“對、對不起......”
她忍着痛，聲音發顫，帶着濃濃的鼻音和愧疚，掙扎着想抬頭看向來人。
“是我不好......我腳崴了......你的車......人沒事吧？真的對不起......”
“先別管車！” 男人打斷她，語氣堅決。
目光落到她下意識蜷縮起來的左腳上。
“腳傷的重不重？別亂動。”
他說着，已經小心地伸出手臂，試圖將她從冰冷的雪地上半扶起來，至少讓她靠着自己坐起，脫離地上刺骨的溼寒。
“我送你去醫院。其他事情以後再說。”
他的動作很堅定，手掌隔着溼的衣物傳來溫熱的力度。
溫以臻在他的幫助下勉強坐起身，狼狽地拂開黏在臉上的溼發和雪粒，疼痛和寒冷讓她視線有些模糊。
她抬起盈滿歉意的眼睛，看向男人，想要再次道謝和道歉。
然而，當她的目光真正聚焦在男人臉上時，所有的話語瞬間凍結在喉嚨裏。
眼前這張臉，褪去了少年的青澀，增添了成熟男性的棱角與沉穩。
但那雙眼睛，曾經盛滿陽光笑意......
男人也看清了她的臉。
他扶着她肩膀的手，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眼中原本純粹的焦急與關切，在辨認出她的瞬間，被巨大的驚愕情緒所取代。
他的呼吸似乎停滯了一瞬，嘴唇微張。
“......小小？”
顧言澈！
溫以臻高中時代的男朋友。
當初還是公子哥顧言澈追的她。
那時候溫以臻沒有回歸溫家，在小鎮上生活，顧言澈好像是因爲躲避家族爭端，被送到姥姥的老家，也就是福鎮生活。
他一直追她，而且顧言澈家裏有錢，溫以臻不勝煩擾，她高中要好好學習，在小鎮上學習是唯一的出路，所以便勉強答應他，但兩人什麼都沒做。
最終溫以臻考上江城大學，顧言澈沒考上，他家裏有錢，不知使了什麼手段，又回港城上中文大學了。
留學第一年他還來找過她，但是溫以臻聽說他在外面玩的很花，而且他追自己不過是公子哥喜歡新鮮感罷了，她不想要那樣的感情，所以便把他刪了。
到現在差不多五年沒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