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5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可太傅卻是嗤笑一聲,看着蕭大將軍:
“蕭大將軍這是何意?我知道你家有千金,難道你也是看中了世子,想爲自己女兒找個佳婿?”
蕭將軍氣得臉色發青:“胡說八道,她叫蘇媛而非蘇源,而她確實是女兒身,前年我與攝政王去燕北時見過她一面,所以才知道真相。”
“外間的人才以爲攝政王生的是兒子,其實是千金小姐啊。”
林婉柔尖叫起來:
“不可能,難道與我有肌膚之親的人,我還能認不出嗎?”
我一把拔掉頭上的發簪,烏黑的長發散落下來:“這樣還不能證明嗎?”
看着衆人遲疑的眼光,我輕笑出來。
不屑地看着他們,走向坐在一旁德高望重的長公主:
“請長公主爲媛兒證明女兒身,請移步側廂房可好?我自有法子證明。”
長公主在朝中是無人敢駁的存在,她深看我一眼,站起來與我一起到了旁邊的側廂房。
我撫起了袖子,露出了手臂上鮮紅的守宮砂。
長公主微微一笑:“來人,幫蘇小姐梳妝,本宮會給你一個交待。”
我換上了長公主的女侍送過來的宮裝,變回了女兒家的打扮,扶着長公主一起回到喜堂。
衆人看着我明豔的女兒家模樣早已呆住了:
“她真的是千金小姐啊。”
“長得真漂亮,不知可有婚配。”
“真可憐,臉上還有巴掌印,聽說被林小姐打了一耳光呢,還被仆婦折辱了。”
長公主坐在正位,拉着我的手,深看着林婉柔:
“林大小姐,事到如今,你還要說與你有肌膚之親的人是她嗎?”
林婉柔語塞,臉色青一陣紅一陣,支支吾吾。
太傅一拍桌子:“還不快說,那晚的人到底是誰?”
“若知情者再不說,全拖出去發賣了。”
一個丫鬟瑟瑟發抖地說道:“奴婢那晚在門外侍候,只聽到一句,那男人說自己來自攝政王府。”
一個仆婦也忙坦白承認:“而且,小姐與那公子,奴婢看也不是被的,那公子那段時幾乎每晚都來和小姐私會,天亮了才從角門出去。”
太傅臉色鐵青,一拍桌子:
“林婉柔,你還不老實說了,那個男人是誰?”
我冷笑一聲:“林小姐好厲害的手段,與野男人私會,偏偏要栽在我的頭上,着都要我與你成親。”
我突然想到那丫環說的那男人說是攝政王的人,腦子裏靈光一現:“我父親並沒有別的孩子,難道與林小姐有私情的,是蘇秉凜?”
“難怪今他着我與你成親,他並不知我是女兒身,以爲我是男子,所以要我與你拜堂成親。”
“但是爲什麼?既然你們已有夫妻之實,爲何他要我與你拜堂成親?”
林婉柔臉色瞬間慘白,拼命搖頭:“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
長公主在宮中多年,聽了這許多,只嘆氣:
“林家小姐,你與那外男如此着急行事,怕不是珠胎暗結了吧?”
6
一語驚四座,林婉柔冷汗漣漣,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太傅一聲令下:“去把那蘇秉凜給我帶過來。”
“傳大夫,給大小姐診脈。”
林婉柔跪行至太傅跟前:“父親,女兒知錯了,女兒真的知錯了,女兒已有了一個月的身孕,我也是迫不得已,求父親饒了女兒一次。”
太傅狠狠一巴掌打在林婉柔臉上:“我怎麼會養了你這樣一個不知靖廉恥的女兒。”
正鬧着,蘇秉凜被帶到林家,衣衫凌亂。
“稟太傅,去蘇府拿人的時候,這個蘇秉凜並不在蘇家,而是躲在青樓一個相好的姑娘那裏。”
林婉柔聽到他在青樓喝酒,馬上一聲尖叫撲了過去:
“你居然敢去青樓,你說了會一心一意對我的。”
呵,果然他們是認識的。
原來蘇秉凜和林婉柔在半年前的一個花會上相識,蘇秉凜知道自己假少爺的身份不受待見,但卻一直想攀附高門,遇見了林婉柔。
她因爲被保護得太好,輕易地便相信了蘇秉凜的花言巧語。
又在蘇秉凜的哄騙下,林婉柔與他有了夫妻之實。
林婉柔一直以爲蘇秉凜是蘇府的公子,有了肌膚之親,蘇秉凜才說出真相說他不過是被領養的假少爺。
林婉柔又哭又鬧,想甩開,卻發現自己有了蘇秉凜的骨肉。
無奈之下,兩人一合計,正好蘇秉凜說我馬上要回京,兩人便設計了招親這事。
於是我一進京,便有了被抓進花轎被成親的事。
只等我被娶了林婉柔,她也有了正式的名分,孩子也順理成章地生下來。
“林小姐好心計,若不是我生的是女兒,今我蘇家便被你害得滿門蒙羞。”
一個渾厚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我欣喜地回頭,是父親。
“爹,娘。”我委屈地眼淚落下來。
母親一臉急色跟在後面,哭着撲過來:“我的媛兒,你沒事吧。”
她拭着眼淚:“我女兒自幼不在我們身邊長大,我每心如刀割般,如今大師說的十八年已過,我才將她接進京。”
“若有人想害她,我們蘇家便與他拼命。”
說完恨恨地看着蘇秉凜:“當初你進京,我看你可憐將你收留,沒想到你卻想出這樣的毒計害我媛兒,幸虧你不知她是女兒身,否則還不知道如何被你陷害。”
蘇秉凜跪行至母親跟前:“母親,秉凜知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只是想求一份榮華富貴,想以後好好孝順母親。”
“呸。”
母親啐了他一口,“你便是用我兒的名聲來鋪就你的榮華富貴?”
“從今起,我與你再無瓜葛,馬上滾出我蘇家。”
蘇秉凜還要糾纏,被父親一腳踢開:
“來人,把人送到官府去,敢動我攝政王的人,總要知道下場。”
林婉柔卻哭叫着求她爹:“爹,蘇秉凜不能送官府啊,他若進了大獄,女兒和腹中的孩子怎麼辦啊。”
“孩子不能生下來便沒有爹爹啊。”
蘇秉凜也在求着母親:“這些年,秉凜承歡膝下,對您可是真心孝順的。”
太傅膝下只有這麼一個女兒,雖然恨其不爭,但是她卻是林家獨女,不得已也只能幫她。
最後母親心軟,蘇秉凜沒有送至官府,被逐出蘇家。
而林婉柔因爲有了蘇秉凜的骨肉,沒辦法,只能將他招爲贅婿,入了太傅府的大門。
但是這件事的全部經過,在第二天傳得滿京城皆知。
7
林家抬着禮物到我家賠禮時,府外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這就是昨天人家拜堂的林小姐啊。”
“對啊,這個是那個奸夫,兩個算計好的,可真是吃裏扒外的白眼狼。”
“聽說肚子裏都有了這男人的骨肉了,真是不要臉,婚前失貞,早該浸豬籠去。”
林婉柔站在隊伍前面,羞得滿面通紅。
可是她父親說了必須親自上門道歉,否則休想再進林家大門。
林婉柔站在府門前,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大聲說道:“林婉柔特來給蘇小姐賠罪。”
我連面也沒有見她,讓貼身丫鬟出去把賠禮全收了進來,只丟下一句話:
“林小姐後成親了,就在家相夫教子,少出來禍害別人吧。”
林婉柔臉色一變,卻被嬤嬤一把攔住她:“小姐,你再胡鬧,將軍可就真生氣了。”
而蘇秉凜正拿着一個小包袱從攝政王府出來,跟在林婉柔的身邊。
林婉柔恨恨地看着他:“若不是你,我怎麼會落到如此地步,居然敢騙我是蘇家嫡子,你這。”
說完一個耳光打了過去。
蘇秉凜眼裏猩紅,卻不敢吱聲,只能捂了臉哄道:
“我知道錯了,後等我考取了功名,一定爲你請一個誥命回來。”
林婉柔再不情願也沒辦法,只能與蘇秉凜成了親。
而我剛回京便一夜成名。
正好,我用林家賠的銀子,開了一家善堂,每在門前施薄粥,還有一些應急的草藥,救濟一些得了急病卻無錢醫治的窮苦之人。
京城的千金小姐知曉後,每次賞花賞茶宴都會下帖子請我。
一來二往我倒也交了不少貴女朋友。
這將軍府小姐宴請了京中貴女和夫人進府賞梅,林婉柔也來了。
而蘇秉凜小心翼翼陪在她身邊。
蘇秉凜入贅林家後,倒是安分了一段時間,只是林小姐嬌橫,他只能陪着小心。
林婉柔也想讓大家知道,她雖然是下嫁,但是蘇秉凜以她爲天,言聽計從地像只狗一般。
她在花廳裏對他呼來喝去,要足面子後才說:
“你自去外院和將軍府的男客喝酒去吧,等我叫你再過來。”
宴至一半,林婉柔得意地看着我:“蘇小姐如今回京也有幾個月,可有人上門提親?”
“要不要我給你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京中未婚的世家公子?”
我捂着嘴笑道:“不勞煩妹妹了,畢竟妹妹的眼光也不怎麼好,還是不勞你費心了。”
“不過妹妹若有這功夫,不如多管管你自己的夫君,畢竟能勾引閨閣千金婚前私訂終身的,能是什麼好人。”
“你說蘇秉凜能這麼對你,會不會也這麼勾引別的不經事的女子啊。”
有貴女在旁邊附和:“是啊,我剛和媛兒從花園過來,好像看見你家相公和一個生臉的小姐在說說笑笑呢。”
話音一落,林婉柔臉色一沉,站起來馬上走了出去。
呵,蘇秉凜這樣的人,出身窮苦,卻心高氣傲。
不願意腳踏實地,卻一心想走捷徑。
如果我沒看錯,剛才花園裏與她有說有笑的小姐是今年科舉的主考大人家的庶女。
8
蘇秉凜在林家毫無地位可言,連帶着下人也看不起。
說他不過一個吃軟飯的男人,每冷嘲熱諷。
子久了,他也悔不當初娶了林婉柔。
他覺得憑着自己一副好相貌,就算是娶別的貴女也是綽綽有餘的,也比林婉柔這母老虎好。
林婉柔帶着人氣勢洶洶趕到花園裏,果真看到蘇秉凜正與一個小姐有說有笑。
他還摘了一朵梅花,爲她簪在鬢邊,讓小姐羞紅了臉。
“蘇秉凜,你敢背着我與別的女人勾勾搭搭。”
說完沖到兩人面前,一巴掌打在王小姐臉上。
“啪”一聲,王小姐直接摔進了雪地裏。
我們跟在後面看熱鬧的人驚呼出聲,我上前扶起那小姐,責備林婉柔:“我說妹妹,你要打也是打蘇秉凜才是,這小姐無辜,你何必遷怒於她。”
我反正是看熱鬧不怕事大。
在一旁拱火:“哎呀,這位小姐臉被你指甲劃傷了,這可如何是好。”
王小姐怯生生捂着臉,看着蘇秉凜,淚眼漣漣:“蘇公子~”
蘇秉凜被當場落了面子,怒火中燒,一把推開林婉柔:
“你出手傷人,你想什麼~”
“人家不過想摘一枝梅花,她夠不着,我幫她摘了一枝,也要你如此動手?你的大家閨秀的禮儀和氣度呢?”
林婉柔紅了眼睛,尖叫起來:
“你敢推我?我肚子裏還有你的孩子,你爲了別的女人就敢與我動手?”
蘇秉凜護着那小姐退後一步:
“若不是你有了孩子,我定休了你。”
“你如今劃傷了她的臉,這臉上有疤痕,以後如何嫁人?我只能娶進府裏來補償她了。”
林婉柔大聲叫道:“你敢,我便休了你。”
蘇秉凜抱着手冷哼道:
“那你盡管休了我好了,我自會去王家求娶夢兒,想必夢兒必不會嫌我清貧。”
那女人羞紅了臉:“夢兒仰慕蘇公子的才華,不會嫌你清貧,我想信公子後一定會高中的。”
林婉柔眼睛赤紅:“你想擺脫我?門也沒有,想娶她是吧?”
“行,我給你做主,抬她進門做通房丫鬟,若不願意,那便爛了臉嫁別人家去。”
蘇秉凜還要爭執,女人卻攔住了他,說不介意名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便可以。
賞梅宴後,林婉柔果然抬了禮上王家提親,把這王夢抬進了將軍府。
只是一進太傅府便扔到下人的院子裏做一個通房丫頭。
她想着在太傅府,還有什麼能瞞過她的眼睛。
可是她錯了,那女人庶女出身,在王家嫡母手下活了十幾年,勾心鬥角了如指掌。
她俯低做小,小心侍奉林婉柔,打罵皆聽她的,從不還手,讓林婉柔心滿意足,一切盡在她的掌握。
只是臨產時,林婉柔才發現她錯了。
9
那女人天天小心服侍,大魚大肉地給她進補,如今生產,胎兒過大難產,恐怕性命難保。
等她痛了兩天,孩子都生不下來。
而太醫說孩子在胞宮裏應該已經沒氣了,如果再不生下來,連大人都保不住。
千辛萬苦後,林婉柔生下一個死胎,她也大出血,差點送了一條命。
因爲失血過多,她只能躺在床上坐月子調養,等她能起床時,發現蘇秉凜居然考中了進士。
而女人也跟着得意起來,挺着剛診出有孕的肚子,得意地來她院子裏炫耀:
“若不是我爹,夫君能考得中?夫君說了,等過幾便要抬我爲平妻。”
蘇秉凜也一臉道貌岸然地說道:“柔兒,太醫說你以後也不能再生養了,如今夢兒有了我的骨肉,以後也會叫你母親,孩子出身名分不能是庶子,所以我想讓夢兒做平妻。”
“宴席我都安排好了,等你了了月子,我們一起辦,高興高興。”
王夢也笑了:“姐姐,你不能生養也不打緊,我多和夫君生幾個,到時候挑一個給你養,可好?”
蘇秉凜娶平妻那,賓客盈門,只是夜裏太傅府便出了事。
似乎是進了采花賊,打暈了蘇秉凜,又把王夢綁走了。
第二天一早,王夢一身是血,衣衫半裸被扔了在街市中心。
她被賊人凌辱,胎兒沒了,身子也毀了。
王夢當晚便懸梁自盡,蘇秉凜抱着她的牌位哭得死去活來。
王家人也不放過他,想辦法說他偷了考題,奪了他的功名,永遠不得入朝爲官。
蘇秉凜回府後,掐着林婉柔的脖子吼道:
“毒婦!是不是你做的?”
林婉柔大笑起來:“是,是我做的,那又如何?都是罪有應得,如今,只剩我和你,我恨你,你也恨我,那又如何?”
“我要你這輩子都呆在我身邊,一起痛苦,這輩子都這麼活在裏。”
林婉柔瘋了,她不但瘋了,還將蘇秉凜折磨得人不似人鬼不似鬼。
她如今神智不清,再也不能害人,太傅只好將林家的家財全散盡捐給了善堂,讓善堂可以救助更多的人。
京城裏再也沒有他們的消息。
第二年春暖花開,我與將軍府的小姐進宮陪長公主說話時,在門外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正弓着腰,頭頂的太監帽蓋的很低。
是蘇秉凜。
一旁的大太監一腳踹在他膝蓋處:“看什麼呢?主子們也是你能偷看的?”
我一個眼神也沒再給他,扯了扯嘴角,從這位被打倒的太監身邊一越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