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皇後妹妹急召我去鳳儀宮時,我還以爲她出大事了。
誰知趕到後,卻看到面色凝重的皇上,旁邊還有個襁褓中的嬰兒。
高淑妃滿眼厭惡地指着我,
“寧妃,你私通車夫、暗中生子將其遺棄,還不從實交代!”
我被嚇得一激靈,茫然地看着地上的孩子否認。
她卻言辭更加激烈了,
“那瘸腿車夫都已經交代完了,你還想胡攪蠻纏!寧妃,虎毒不食子,好歹是你的親生孩子,你怎的如此歹毒狠心!”
皇上面色嚴肅,質問我,
“寧靖賢,若是你做的就認下!將軍府世代驍勇,怎生出你這個娼婦?”
一衆妃子嫌棄的目光中,我氣笑了。
我一鐵血男兒,不過是爲了給太後送密詔被迫女扮男裝進了後宮,是如何做到能生孩子的?
1.
我只覺得荒謬無比,盯着高淑妃問,
“你確定這孩子是我的?”
高淑妃冷笑了聲,眼底滿是不屑與厭惡。
“寧妃,一年前那晚是你和車夫張無良苟合,他已經交代得明明白白,你還想抵賴?”
“況且,有人親眼看到你宮中的人將孩子送出來,就算你做出這種肮髒之事......可孩子是無辜的!”
無人不知,我進宮後因爲長相被皇上不喜從未侍寢。
要是突然生出個孩子來,那就得只能是私通。
不巧,一年前景陽宮與冷宮無異。
唯一我接觸過的男人,就是張無良。
中秋宴時,我不小心落入湖中。
本能自己爬起來,誰知這張無良非要來摻和一腳,跳下來救我。
我看他渾身溼透了,讓他在殿內取兩塊炭火取暖。
還生怕別人誤會,一直敞開着殿門。
取完炭火就立馬攆他離開了。
我原以爲自己這是行善積德,怎麼成了私通苟合的奸夫了!
此刻,我只覺得悔不當初。
婢女和太監們圍成一圈,驚嘆地朝孩子投去目光。
“當真是一模一樣!看來真是寧妃生的孩子!”
“早就聽聞寧靖賢入宮前行爲放縱,現在仗着自己妹妹是皇後,更是放肆!”
這群人看完孩子之後,全部相信了高淑妃的說辭。
我立馬看向那個哇哇啼哭的孩子。
這不就是一雙眼睛一個嘴嗎。
到底哪裏看出來和我像了!
我忍不住出聲打斷,
“這本不可能是我的孩子,因爲我壓就是男——”
皇上卻怒喝一聲,打斷我的話,
“夠了!”
“寧靖賢,朕原想念在你寧家這些年立下不少軍功的份上,不與你計較對錯,只要你肯承認孩子是你的,朕就同意你與張無良的婚事,放你離宮。”
“但你今所爲實在歹毒,哪有半點世家風範!”
高淑妃見皇上都鬆口了,更加演得來勁了。
抱着孩子盯着我腹部上,仿佛看穿了一切的眼神。
“皇上,半年前我就發現寧妃肚子微微隆起,而且他宮內好似在隱瞞些什麼,便派人調查此事。”
“結果發現,寧妃從一年前開始就未來過月事,早已有孕!”
“寧妃,你就忍心看親生孩子被人視作野種,亂棍打死嗎?”
本來也就是個野種。
我幾次想解釋。
可又想到密詔還未送出。
若是皇上知道我是男兒身,治我欺君之罪將我趕出宮中可怎麼辦?
事情越鬧越大,消息很快傳到不少皇親國戚耳中。
季公公急急忙忙趕來給皇上遞上處置我的折子。
【寧靖賢生性浪蕩,不僅私通車夫,還敢珠胎暗結,應該亂棍打死兩人以示皇家威嚴!】
【張無良不過是個車夫,哪敢覬覦皇上的女人?怕是早寧靖賢強迫!該將寧靖賢貶爲庶人,流放邊疆不得回京!】
.......
甚至連各洲部的大人都快馬加鞭想趁此機會狠狠參我一本。
這輪番攻擊,讓我突然覺得渾身冷颼颼的。
簡直是無妄之災!
皇上狠狠摔了奏折砸在我身上,下了狠話,
“寧靖賢!你簡直把皇家的臉面都丟光了!”
“要麼認下孩子從此和張無良一起出宮,要麼,朕賜你一條白綾!”
這時,皇後妹妹的鸞轎終於到了。
“皇上莫急,我姐姐生下來就被診斷出無生育能力。”
“不如讓高淑妃證明證明,何時見過我姐姐私通?”
2.
我仿佛看到一束光走入了寢殿,激動不已。
妹妹拉着我的手,點頭以示安撫。
皇上嘆了口氣,
“連你也跟着胡鬧,寧妃私通證據確鑿,誰人不知?”
“罷了,那就讓張無良自證一番,何時與寧靖賢有過。”
高淑妃連忙讓人張無良將帶上來,一同來的還有我宮中的婢女。
“好,寧妃仗着皇後是自己親妹妹就藐視宮規,那我就只好帶上人證了!
“春桃,你說!一年前中秋宮宴那晚,寧妃被張無良抱入寢殿之後發生了什麼!”
春桃撲通一聲跪下,顫顫巍巍地看我一眼。
我恍然想起,一年前的確是她值守,期待地看着她,
“來,春桃,告訴皇上那晚發生了什麼!”
春桃被嚇得聲音都在顫抖,
“回、回皇上,那晚寧妃的確落入湖中,是奴婢找的張無良求救。”
“但奴婢沒想到......寧妃被救起之後竟然讓張無良抱住自己取暖,然後,就被張無良抱去了寢殿內。”
“還讓奴婢在外守着,說千萬別讓人進來,之後奴婢就聽到了裏面歡好的聲音.......”
我眼珠都快瞪掉了。
我的確說過,讓她在外守着別讓人進來。
可那是因爲我要在裏面換衣裳。
況且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張無良都沒再殿內。
“胡說!我回寢殿換衣裳的時候張無良本不在!何時與他有過接觸!”
張無良被押了上來,無比深情地望着我,
“賢兒,那晚上你的模樣,我此生難忘,我知你心裏也有我,不然怎會冒死生下這個孩子?”
“你說殿內並無其他人,誰能作證?這就是我們的孩子,你就認下吧!”
我啞口無言了。
唯一的人證春桃都在爲高淑妃說話,誰還會相信我?
看來這高淑妃本就是算計好的了。
就是等着我往火坑裏跳。
我收起吊兒郎當的樣,認真起來了,
“行,張無良,你既然對那晚之事記得如此清楚。”
“那你不妨告訴我,那晚我裏衣穿得是紅色,還是白色?腰間玉佩佩戴的可是月牙鑲金?”
張無良眼中劃過幾分心虛,支支吾吾地說,
“都過去這麼久了,這些細節誰能記住?寧妃,你這分明不願承認,故意混淆視聽!”
一旁的妃子們都看不下去了,戳着我脊梁骨罵道,
“寧妃,你入宮後從未被皇上召見過誰人不知?不僅偷情還讓奸夫記自己裏衣,簡直就是個蕩婦!”
“沒想到武將世家卻養出這樣的賤婦!簡直是折辱皇家清白!”
高淑妃見人人都相信她的指證,成竹在地冷笑了聲。
開始另辟蹊徑。
讓春桃端上來一盤的信物,高高昂着頭說道,
“寧妃,你還敢說自己沒懷過孩子,那你找太醫開的這些安胎藥你怎麼解釋?”
“這都是方子出自何太醫的手,送到太醫院一看便知!這會你總歸不會不認了吧?”
呈上來的東西的確是我找太醫要的。
但懷孕的人壓不是我。
而是妹妹!
是擔心她的人前去要方子,被人知道懷了龍胎。
會有人暗害她。
看來她高淑妃早已做好了一切準備。
妹妹爲我解釋,說安胎藥是給她要的。
皇上看着本不信她的話,雷霆震怒,
“寧靖賢!你還有什麼想狡辯的!太醫院的人都見過你去要這方子!”
我慌慌張張,點頭又搖頭,
“是,但又不是.......”
“夠了!寧家怎會生出你這麼個蕩婦!朕已經說了不治你的罪還不認下!”
“來人,傳朕的話,朕要將張無良和這個野種亂棍打死,寧妃貶爲庶人送出京城!”
我和妹妹都慌亂了。
太後面還沒見到,密詔還沒送出。
若是被貶爲庶人,不僅前途盡毀,還會連累家人。
事到如今,只能用這招了!
我看向高淑妃,再無一丁點好臉色,
“你既說孩子是我的,那便滴血認親吧!”
“若是這個孩子的血與我的能相合,那我便認下這個孩子,和張無良一同出宮!”
3.
太醫很快拎着藥箱到了。
婢女端上來了一碗澄清的水,太醫握着針朝高淑妃懷中孩子走去。
高淑妃猶豫不定地將孩子緊緊護在懷中,還想再拖延時間,
“寧妃,你可想好了,你這是在給這個孩子留下一生的污點!”
“待他後長大了因爲此事被人議論,你可想過怎麼辦?!”
現在不驗就是我一生的污點了!
我一眼看穿了她的心虛,
“怎麼?你遲遲不肯驗,難不成是因爲騙了皇上,這孩子本不是我的?”
皇上和衆人目光投去,存疑地盯着她。
高淑妃狠了狠心,將孩子的手遞給太醫,
“驗就驗!”
“若是這真是你的孩子,你可要兌現自己方才說的話!”
太醫在孩子指尖上破了個口,將血滴在碗中。
孩子哇哇哭嚎着。
我也割破手指滴血入碗中,不忍直視地看着那孩子。
這孩子也當真可憐!
所有人的目光緊緊放在碗中。
那兩滴血在碗中猶如水與油,在各自的地界遊動。
沒有半點要交融的跡象。
我指着碗中,激動地大喊,
“看到了吧!血沒有相融,這孩子本就不是我的!”
“高淑妃,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污蔑我,敢欺騙皇上!”
可下一刻,在場的所有人面色卻都沉了下去。
用着痛恨至極,厭惡至深的眼神看着我。
太醫震驚地將那碗血水遞到我面前,
“娘娘,兩滴血......相融了!”
我和妹妹大驚失色,異口同聲,
“這本不可能!”
高淑妃輕蔑地看着我,做出早知如此的模樣。
“寧妃,方才是你說只要兩滴血相融,帶着孩子嫁與這瘸腿車夫。”
“現在卻出爾反爾,你將皇家信譽放在何處?”
“皇上,這種賤婦就該杖斃!”
連平性子冷淡的鈺貴妃都看不下去了,憤怒地瞪着我,
“皇後,你治理六宮本該公平公正,卻因爲寧妃是你姐姐幾次袒護,可想過這個無辜孩子的下場!”
“虧我父親還常常贊嘆將軍府養出來的女兒頗有大將風度,看來你還比不上那些青樓的女姬!她們起碼會對自己的孩子負責!”
衆人紛紛附和,我急的團團轉。
“本不是你們想的這樣的!”
貶爲庶人,還是承認自己男兒身的事實。
左右想來,我還是選擇了後者。
我將右手遞給太醫,又氣又惱地說,
“真相是什麼,何太醫只要給我把了脈就知曉了!”
在皇上那“看你還能耍什麼花招”的眼神下。
何太醫把上了我的脈,下一秒驚呼,
“寧妃這純陰之體乃是好孕之體,一發即中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胡說八道!
我本就是純陽之體,哪來來的純陰!
看着何太醫和高淑妃對視的眼神,我瞬間明白了一切。
可當我要爲自己解釋時,皇上已經下令讓車夫將我拖去大牢。
“明天朕便親自擬聖旨下獄,將你這敢做不敢當的蕩婦貶爲庶人!從此,寧家再無此女!”
妹妹滿臉震驚,跪下要爲我解釋。
皇上已經什麼都聽不進去了,擺擺手就讓人將我拖走。
就在這時,季公公急匆匆進來了,
“皇上!將軍府的寧將軍和將軍夫人都來了!說此事有內幕,他們來爲寧妃解釋!”
是我爹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