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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還歡呼雀躍地圍着林老師的家長們面面相覷。
每個人的笑容都消失了。
他們不可置信，面色鐵青。
林老師溫聲開口：
“好了，今天我給孩子們準備了下午茶，套餐的事不急，讓孩子們體驗一晚上再說。”
張娟媽媽小聲嘀咕。
“完了，這林老師不會更沒良心吧？”
林睿爸爸不緊不慢地點了一煙，不以爲意道：
“怎麼可能，小樹苗的待遇咱們可是考察了這麼久，做生意嘛，明碼標價也是好的，省的後扯皮。”
張娟媽媽聞言鬆了口氣：
“唉，也是，這世上哪有那麼多沒良心的壞人呢。”
幾位家長互相打氣，很快各自離開回家。~
與此同時，我推開了爸媽家的大門。
媽媽正端出一盤糖醋排骨。
爸爸招招手，語氣嚴肅道：
“阿月，這些子你持小飯桌的辛苦和投入，爸爸媽媽都看在眼裏。”
他摸了摸我的頭，緩緩開口道：
“直播爸爸媽媽都看了，相信經過這次風波，你也能得到不小的成長。”
“在商言商，和客戶關系太曖昧的結果你也看到了。”
爸爸爲我倒了一杯功夫茶。
“你的能力爸爸媽媽從小都是看在眼裏的，但托管班這門生意，不適合你。”
“晨陽集團要拓展海外版圖，需要一位高管出差半年，經過董事會商議，你是最好的人選。”
他堅定地看着我，鼓勵道：
“月月，你願意接受這個挑戰嗎？爸爸媽媽會替你照顧好晨晨，你不用擔心。”
我眼眶一熱，毫不猶豫地將爸爸倒的茶一飲而盡。
第二天，我就坐在了遠赴國外的飛機頭等艙。
我換了手機號，除了每天和晨晨通視頻電話，一心扎進工作中。
很快便憑借優秀的能力讓晨陽集團在國外站穩了腳跟。
不到半年，我接連談下幾個過億的大單，公司的業績一路長虹。
董事會對我的成果非常滿意。
不僅給我連升三級，還給我提了三個點的分紅。
考慮到海外分部初立工作量大，總部還派來了一組職業經理人。
半年後我風光回歸，第一件事就是親自去接久別的女兒晨晨。
下課鈴打響，和女兒一起出來的小朋友與曾經的模樣截然不同。
他們個個垂頭喪氣，眼下掛着重重的黑眼圈。
我挑了挑眉，心裏暗暗咋舌。
不過半年未見，昔托管班的學生們竟成了這幅死氣沉沉的模樣，好像被抽走了魂魄。
向來心裏敏感的張娟從前最是在意形象，每天都要用晨晨的漂亮頭花梳兩條可愛的小麻花辮。
此刻她卻發絲凌亂，簡直像個小乞丐一樣面色暗淡。
林睿的腦袋含在前。
不復從前的陽光開朗，變得畏畏縮縮。
而小樹苗托管班的林老板倒是愈發的意氣風發。
渾身穿金戴銀，看起來春風得意。
我收回眼光，不願再爲無關緊要的人浪費我寶貴的精力。
我笑着對校門蹲下身子，將跑過來的晨晨抱進懷裏。
回到公司完成述職匯報，公司官網發布了任命我爲董事會一員的委任書。
看到帖子，家長們才意識到我的消失並不是向他們屈服，反而獲得了他們都攀附不上的好前程。
頃刻間，我的私信被叮叮當當的消息淹沒。
除了公司同僚們的慶賀問候，還有來自從前家長們的訴苦請求。
他們對我大倒苦水。
懇請我重新開班托管班，讓他們的孩子回來學習。
5
我正饒有興致地觀賞亂成一鍋粥的群聊。
電話鈴聲就響起來。
手指點下接通，林睿爸爸急切又有些討好的聲音在電話那邊響起。
“黎老師啊，不，黎總，聽說您有重開小飯桌的打算，您看我們睿睿還能來嗎？”
我低頭扣了扣手指，只是語氣疏離，公事公辦道：
“晨陽集團官網有輔導班報名表，你自行下載填寫就可以。”
林睿爸爸一噎，尷尬地笑笑，試圖套近乎：
“嗨呀您看咱們都這麼熟了，睿睿也一直說喜歡您，嘛還這麼生疏呀？”
我沒有答應，只是平靜地說;
“睿睿現在所在的托管班不差，爲什麼要退學來我這裏報名？”
聽到我主動問起，林睿爸爸好像找到了地方吐槽，大倒苦水。
起初林老師爲了和我搶生意確實舍得砸錢，每餐都營養搭配，物美價廉。
可我的星星托管班關門後，林老師就迫不及待的暴露了真面目。
他聲稱前幾營養搭配的套餐只是新店大酬賓。
以後不僅正餐按照價格分成幾檔套餐，就連飯後水果和小零食也要另外購買。
林睿爸爸本就是一毛不拔的性格，自然只買了最基礎的套餐。
而林老師不斷擴張生意，規模不知道比我大了多少倍。
本沒時間像我一樣給每個孩子講解作業，只會敷衍地讀一遍答案。
林睿爸爸語氣中的疲憊幾乎要溢出來：
“我家睿睿本來就是調皮搗蛋的性格，可他本不把孩子們當成學生教。”
“孩子走神一次，還要給他交五塊錢罰款，睿睿的零花錢大部分都被他收去了！”
“我現在知道爲什麼他總是在群裏曬那些貴價水果了，全都是從孩子們身上來的！”
“就這樣，他還總是當着全班同學批評睿睿，每次睿睿回來都跟我哭鼻子！”
林睿爸爸語氣哀切，幾乎稱得上是懇求：
“黎老師，馬上就要小升初了，正是孩子們人生的第一個分水嶺，要是考不上好學校睿睿這輩子就算完了，您就看在往年的情分上，幫幫忙吧！”
林睿爸爸口水都要說了，我卻依然無動於衷。
“晨陽集團托管班面向的是全雙語學生，老師們都以英語授課，以睿睿的程度恐怕聽不懂，你先交申請表吧。”
林睿爸爸被我噎的無話可說，無奈地掛了電話。
電話前腳掛斷，門鈴就立刻響起。
是承建爸爸帶着張娟站在門口。
兩張黑灰的臉淚如雨下，幾乎要跪倒在地。
“黎老師，這是之前拖欠的托管費3000元和承建手腳不淨在您家拿的東西，我一個不差的還給您。”
“求您看在我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的份上，讓承建在晨陽集團的輔導班上課吧！”
我還沒開口，他就抹着淚控訴林老師有多黑心。
小樹苗表面上每餐都給孩子們營養搭配，實則那些光鮮亮麗的飯菜只有購買了高級套餐的孩子才能享受。
爲了降低成本，購買普通套餐的孩子幾乎只有水煮青菜和一點可憐的肉末，本吃不飽。
如果孩子眼饞那些好菜，需要當場交上現金才能分到幾塊肉吃。
而所謂的精致甜品和高檔水果，正是用孩子們交的罰款和套餐錢買的。
承建爸爸哽咽着擦淚：
“現在我一個人本買不起小樹林的套餐，娟娟不知餓了多少次肚子。”
“老板也嫌我總要請假接孩子，威脅我再請假就開除，可家裏就我一個大人，他不讓我去接孩子，難道要承建流落街頭嗎？”
他粗糙的手拉着我的手哀求道：
“黎老師，我求您了，就看在我這麼不容易的份上收了承建吧!”
我沒有被他演出的淒慘模樣打動，面無表情道：
“晨陽集團補習班需要家長自行送孩子到班，一樣需要您請假接孩子。”
承建爸爸臉色唰的白了，卻仍不死心。
拉着我囁嚅了好一會才失魂落魄地離開。
送走他們，我剛想休息一會。
敲門聲卻再度響起，這次是張妍媽媽拉着瘦的脫相的張妍跪在我門前。
“黎老師，求求您，我時間充裕可以每天送妍妍去輔導班，您就考慮考慮吧！”
我冷冷注視着跪在地上的二人。
“你憑什麼認爲我會收一個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孩子？”
6
張妍媽媽聞言磕得更起勁，腦門和地面發出“碰碰”的聲響。
“從前是我一時糊塗，我罪該萬死，可孩子是無辜的呀！”
她的語氣帶着刻意的嗚咽。
“妍妍跟了您這麼久，知知底，是最適合您的孩子呀！”
我的眼神一點點涼下來，寒冰似的眼神不帶任何感情。
如果此時她抬頭，就能看見我陰沉的能滴水的表情。
“張妍媽媽，你別在這跟我無理取鬧。”
“你以爲那天的直播我沒看嗎？你在直播間裏，可不是現在這幅嘴臉。”
“一味將養育孩子的責任推卸給我，自己還落得個慈母的好名聲，我沒有追究你對我的造謠已經是仁至義盡，別想得到更多。”
張妍媽媽面色瞬間通紅，一副無地自容的樣子。
我沒再給她狡辯的機會，咣的一聲甩上房門。
我尚未敲定晨陽輔導班接收的第一波學生名單。
月末，小樹苗托管班第一次月末總結。
只購買了最低檔套餐還總是拖欠費用的張妍，林睿和承建就被毫不留情地趕出輔導班。
理由是“拉低班級整體檔次”。
三人憤憤不平，在小群裏肆意吐槽：
“我呸！僞君子，我還不放心孩子在這樣的人班裏待着呢！”
“附近有的是物美價廉的托管班，我就不信孩子能沒出去！”
可離開我的付出，他們才發現外面本沒人把情誼看得比金錢重。
過去我體諒他們每家的難處，常常不動聲色地自掏腰包補貼，還要小心翼翼避免傷了他們的自尊心。
可如今經濟環境本來就差。
托管班每周報道時，本不讓拖欠費用的孩子進門。
相識的學生家長私下跟我八卦，這三個孩子輾轉了好幾個托管班，沒有一個可以安定下來。
我本以爲此時到此爲止。
直到某天上午，我正在晨陽集團開早會，助理的電話接二連三的響起。
“黎總，不好了！你上熱搜了！現在樓下被記者圍得水泄不通，所有客服電話都被打爆，就連官網都掉線好幾次了！”
“您快處理吧！”
我顧不上早會，連忙掏出手機，只見熱搜第一位“晨陽集團董事會成員拜高踩低，貧困學生無處可去！”被顯眼的標粗描邊。
視頻裏，張妍媽媽在破敗的棚戶屋裏舉着身份證哭訴：
“我是單親媽媽，只是個大字不識的農村婦女。”
“晨陽集團董事會成員之一黎月明知我們的家庭情況，卻在上位後迫不及待地將孩子們掃地出門。”
“孩子放學無處可去，一個人在外面的時候不小心摔斷了腿啊！”
“現在我們面臨着天價的醫藥費，若是不能及時交錢醫院就要將妍妍掃地出門啊！”
“難道像我們這樣沒權沒勢的底層窮苦人民，就只能看自己的孩子在醫院凋零嗎？”
承建爸爸也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發視頻聲援她：
“我也是黎月關閉輔導班的受害者，她爲了招收那些家裏有錢的少爺小姐，不僅把我們趕出輔導班，還拒不退款，讓我們沒錢給孩子交學費！”
林睿爸爸在旁邊一臉憤怒地將手裏的銀行流水單揮舞的譁譁作響：
“她克扣我們全班十幾個孩子的培訓費，金額累計超過萬元！”
“去年爲了讓另一位媽媽對她的所作所爲閉嘴，還私下給了三萬的封口費，這和她一直以來侵吞的費用相比簡直九牛一毛！”
不明真相的網友群情激奮，評論區是一邊倒的指責：
【黑心晨陽集團！還孩子們接受教育的權利！】
【查到這個黎月的賬號了，@晨晨的快樂生活，大家沖她！】
【來了來了！祖安區禁言十年戰績可查！】
【查到黎月的生平了，疑似靠潛規則上位，晨陽集團爛到子裏了！祝早破產！】
【我也是單親媽媽，特別理解這位母親的難處，一定支持到底！】
隨着我的賬號被曝光，鋪天蓋地的辱罵帶着惡意涌入我的賬號。
手機叮叮當當響個不停，被這大量的信息卡到死機。
我被無奈，只好將手機關機。
7
幸好我一向有記賬的習慣。
這屎盆子還真扣不到我頭上。
我拿出備用機重新注冊賬號，舉着直播鏡頭坦然地站到了記者們面前，在他們餓狼般的目光中不卑不亢：
“大家好，我就是黎月，被罵上熱搜的黑心老板。”
“很抱歉占用公共資源，所謂的拒不退款純屬污蔑，我對他們的處理也並不是簡單粗暴的掃地出門，我保留了完整證據，歡迎大家查證。”
我將手機投屏到身後的大屏幕，群聊記錄被曝光在每個人眼前。
作爲拖欠了四個月費用的家長，我多次在群裏語氣委婉地提醒他們三人盡快繳費。
可他們卻總是含混其詞：
【哎呀工頭不發工資，我這手裏也實在沒有餘錢啊。】
【是啊是啊，公司已經欠了我們三個月工資了，連睿睿的鋼琴課都停了，您再通融通融吧。】
即使我好言相勸，甚至帶着哀求讓他們多少交一點，可本沒有人理會我的催促。
相反的是“沒有裝貨”的群裏曬出的昂貴釣魚竿和女主播甜甜的叫榜一哥哥的視頻片段。
直播間的彈幕刷的飛快，輿論呈現兩級反轉：
【老天，合着是他們自己拖欠費用還倒打一耙啊！】
【黎老師真的仁至義盡了，四個月都在自掏腰包給孩子們做飯啊，還對他們一視同仁。】
【確實很不錯了，拖了這麼久學費也沒趕孩子走，還在給他們吃飯。】
隱藏在人群裏鼓動氛圍的三個家長坐不住了，連忙沖出來。
他們手裏舉着一張巨大的海報高聲喊道：
“那靠潛規則上位這事你總沒話說了吧！”
畫面中我被一位中年男子扶下瑪莎拉蒂，正要進帝豪酒店的大門。
張妍媽媽的手指幾乎要戳到我的鼻子：
“臭小三，不要臉！你之前的條件怎麼買得起這樣的豪車！”
“我們要求晨陽集團徹查此人，她憑借不光彩手段上位，私下裏還不知道做出什麼惡心勾當！”
一個低沉威嚴的聲音穿透人群的嘈雜，傳進每個人耳朵：
“她買不起瑪莎，那你看我買不買得起？”
來人正是巨幅海報中的中年男子，也是晨陽集團的董事長，趙成業。
圍觀人群瞬間沸騰，閃光燈幾乎將我們淹沒：
“快拍！是趙董事長！”
我看到來人，如同見了主心骨，親親熱熱挽上他的胳膊：
“爸，你怎麼來了呀？”
我爸寵溺地點了點我的鼻子：
“你啊，爸爸再不來，你都要被他們生吃了，我能看着自己的女兒受這種委屈無動於衷嗎？”
現場一片喧鬧。
“天呐，黎月居然是趙董的女兒？”
“不對啊，那她爲什麼不叫趙月？”
父親充滿威嚴的目光掃過在場每個人：
“月月隨母姓，和我不一個姓很正常，保安，把這三個造謠生事的人控制起來，讓錢律師對他們提訟！”
晨陽集團法務部素來有不敗天團的美稱。
承建爸爸最快反應過來，連連高呼：
“趙董！黎總！我是被騙的啊！我沒有對您不利啊！”
我挑挑眉頭，調出早就收藏好的聊天記錄。
他們在群裏對我極盡辱罵之詞，抱怨我沒有免費讓他們托管。
甚至一起商討對付我的手段，發誓要我身敗名裂。
曾經涌向我的惡意絲毫不留地反噬。
【這麼好的托管班打着燈籠都難找，居然被這樣的小人背刺，替孩子接了！】
【居然把我們網友當猴耍，虧我看他們可憐還捐了200，騙子還錢！】
【都是這種人把路堵死了，讓孩子們本找不到好的托管班！】
林睿爸爸跪倒在地，嘴唇顫抖，囁嚅道：
“你，你居然全都知道了，完了，完了......”
我居高臨下，聲音冷得像千年寒冰：
“可惜啊，是我對你們太好才養大了白眼狼的胃口，證據已經提交給律師，這件事我一定到底！”
到底四個字落地，承建爸爸一個箭步，掄圓膀子一個耳光扇倒了張妍媽媽。
“都怪你這賤人起頭！”
“說什麼鬧大就能免費進班還有賠款拿，老子被你害死了！”
他本就是力工，這一耳光把張妍媽媽打了個七葷八素。
她捂着臉嗚咽道：
“我，我一個農村婦女，咋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咧。”
我對他們的爭鬥毫無興趣轉身離去，身後的閃光燈卻此起彼伏。
張妍媽媽作爲主犯，被判五年。
瘸了一條腿的張妍也被送進孤兒院。
承建爸爸和林睿爸爸雖只是拘留，下半輩子卻徹底毀了。
他們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雙雙被開除，老婆也跟他們離了婚。
承建爸爸本就是工地的力工，鬧出這件事本沒人要他。
最終在一次偷鋼筋時摔斷了腿，終身殘疾。
林睿爸爸被公司開除，遭到全行業封。
最後因爲跟人搶一個釣魚點位激情人，成了個人犯。
曾經對我惡言相向的網友紛紛道歉，我則趁着這波熱度爲公司分部打開知名度。
短短兩年，分部的業績與總部不相上下，甚至隱隱有趕超之勢。
我也成了人人敬仰的黎總。
每當別人采訪我成功的秘訣，我總是淡然一笑。
說出那段已深深刻進我腦海的話。
“無底線的爲私情退讓，只會喂養出永無止境的貪欲和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不論什麼時候都要做到公私分明，不徇私枉法，守住底線，這才是真正能走向成功的優秀品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