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5
我懷着一絲敬畏,踏入了洞府。
洞內並非漆黑一片,石壁上鑲嵌着幾顆能發光的石頭,散發着柔和的光芒。
光芒照亮了石壁。
上面刻滿了縱橫交錯的劍痕。
每一道劍痕都仿佛蘊含着生命,有的霸道絕倫,有的輕靈飄逸。
我只是看了一眼,就感到一股驚人的劍意撲面而來,讓我心神巨震,呼吸都停滯了。
我順着石壁往裏走,越走越心驚。
在洞府的最深處,我看到了一具盤膝而坐的遺骸。
他早已化爲一堆枯骨,身上的衣物也已風化。
在他的身前,着一柄古樸無華的長劍,劍身上沒有任何紋路,卻自有一股厚重之氣。
遺骸的身旁,還放着一本泛黃的秘籍。
我認出了遺骸腰間一塊尚未完全腐朽的令牌樣式。
前代武林盟主,“劍骨”葉問心。
原來江湖傳言是真的。
只是世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真正的寶藏入口,竟需要一塊他們視若敝屣的廢鐵來開啓。
我想起自己遭受的種種不公,想起墨影冰冷的屍體。
悲從中來,再也無法抑制。
我對着盟主的遺骸,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每一次叩首,都用盡了全力,額頭撞在冰冷的地面上。
“弟子陳瑾,拜見師父。”
我的聲音沙啞,帶着無法化解的悲憤。
從今以後,您就是我唯一的師父。
當我叩首完畢,那柄在地上的古樸長劍,忽然發出一聲輕微的劍鳴。
聲音清越,仿佛在回應我,認可了我的傳人身份。
我伸出手,緩緩握住了劍柄。
一股溫和而磅礴的內力,瞬間從劍柄涌入我的經脈。
這股內力沒有半分霸道,反而像春暖陽,迅速修復着我被執法長老震傷的五髒六腑和斷裂的骨骼。
身上的劇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
片刻之後,我的內傷竟已痊愈大半。
我拔出長劍,翻開那本秘籍。
《無名劍典》。
首頁並非什麼驚天動地的武功招式,而是葉問心盟主的自述。
他言明自己一生爲劍所癡,也爲劍所困。
晚年大徹大悟,創下這套《無名劍典》。
劍典的核心,是隨心而動,不滯於物。
心中有何念,劍便有何意。
這與青城派那種功利刻板,一招一式都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劍法,截然不同。
在秘籍中,夾着一封信。
信是留給有緣人的。
葉問心在信中寫道,真正的寶藏,從來不是什麼神功秘籍,也不是什麼神兵利器。
而是“一顆無論身處何種絕境,都敢於揮劍的本心”。
這句話,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我心中的迷茫。
我看着手中的古劍,又看了看盟主的遺骸。
我從懷中,小心翼翼地取出用布包好的墨影的一枚爪牙和一撮毛發。
我將它們放入洞中找到的一個空石盒裏,鄭重地擺放在盟主遺骸的身旁。
我再次跪下,立下重誓。
“師父在上,墨影爲伴。”
“弟子陳瑾在此立誓,必將《無名劍典》傳承光大!”
“更要讓青城派,血債血償!”
洞中寂靜無聲,只有我的誓言在回蕩。
我下定決心,就在此地閉關修煉。
洞中儲藏着不少糧清水,足夠我修煉一段時。
我拿起古劍,翻開劍典。
我的新生,從這一刻開始。
6
修煉《無名劍典》的第一步,就讓我無比震驚。
破而後立。
劍典要求我散盡體內原有的青城派內力。
這是一個無比痛苦的過程。
內力在經脈中逆行,如同千萬鋼針在同時攢刺,每一寸經脈都像要被撕裂。
汗水溼透了我的衣衫,我好幾次都痛得幾乎昏死過去。
可每當我要堅持不住時,師父那張冷漠的臉,趙乾囂張的嘴臉,蘇月柔鄙夷的眼神,就會浮現在我眼前。
還有墨影倒在我懷裏,身體慢慢變冷的樣子。
滔天的恨意,化作了我的力量。
我咬碎了牙,生生挺了過來。
當最後一絲青城派的內力被排出體外,我整個人虛脫在地,卻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沒了舊內力的束縛,我按照劍典心法吐納。
我竟能清晰地感受到山洞中每一縷風的流動,每一粒塵埃的軌跡。
我的身體,仿佛與這個山洞融爲了一體。
我隨手撿起一枯枝。
刺、挑、劈、掛。
動作不再拘泥於任何固定的招式,而是隨着心中的念頭而發。
風從左邊來,我的劍就自然而然地封向左邊。
一塊碎石落下,我的劍尖就能在它落地前,精準地將它挑開。
我初窺了劍道的門徑。
修煉之中,並非一帆風順。
往的屈辱,如同心魔,不斷在我腦海中浮現。
師父的僞善,大師兄的霸道,師妹的背叛。
那些嘲諷和羞辱,一度讓我心神大亂,內息紊亂,險些走火入魔。
我猛然想起盟主“守護本心”的遺言。
我的本心是什麼?
是復仇,是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這個念頭讓我瞬間清醒,最終守住了靈台清明。
洞中的糧食很快耗盡。
我被迫出洞覓食。
在後山深處,我遭遇了一頭比牛犢還壯碩的黑熊。
它咆哮着向我撲來,腥臭的狂風幾乎讓我窒息。
起初,我下意識地用出了青城派的劍法來躲避格擋,卻處處受制,應對得十分吃力。
在黑熊的利爪即將拍碎我頭顱的生死關頭,我徹底拋棄了腦中那些固化的招式套路。
劍隨意動。
我的身體做出了最本能的反應,側身,進步,出劍。
一劍封喉。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有半分拖沓。
黑熊巨大的身體轟然倒地。
這是我第一次生,但我心中沒有半分不適。
數月苦修,我的內力益精純,身形也變得挺拔。
鏡面倒影中,那個曾經瘦弱、受人欺凌的三弟子,如今眼神銳利,氣質沉凝。
判若兩人。
出關之,我換上一身淨的布衣。
將那件早已破爛不堪的青城派弟子服,徹底扔進了火堆。
火光中,我仿佛看到了過去那個懦弱的自己,與他做了最後的告別。
我站在後山的山巔,遙遙望向青城派山門的方向。
那裏依舊香火鼎盛,鍾聲悠揚,仿佛我的離開沒有掀起任何波瀾。
我眼神平靜,心中卻意暗藏。
我回到洞府,將盟主的遺骸和墨影的石盒好生安葬,並用巨石封存了洞口。
此地的傳承,絕不能落入歹人之手。
隨後,我背上那柄無名古劍,正式下山。
闊別已久的江湖,我回來了。
7
我來到山下的青石鎮。
用那頭黑熊的熊皮,在皮貨店換了些銀兩和一身淨的布衣。
鎮上人來人往,小販的叫賣聲,江湖人士的談笑聲,混雜在一起。
對我而言,恍如隔世。
我走進一家酒館,挑了個靠窗的角落坐下。
點了兩個小菜,一壺濁酒。
鄰桌幾個地痞,正圍着一個賣唱的少女。
少女抱着琵琶,身形瘦弱,臉上滿是驚恐。
“小妹妹,給爺唱個《十八摸》。”
“唱好了,這錠銀子就是你的。”
地痞們言語污穢,動手動腳。
少女嚇得連連後退,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酒館裏的其他江湖客,有的冷眼旁觀,有的甚至露出看好戲的神色。
無人出頭。
一個地痞見少女不從,沒了耐心,伸手就要去抓她的衣領。
我夾起一筷子,手腕一抖。
筷子破空而去,發出一聲輕微的嘯音。
“啊!”
那地痞發出一聲慘叫,伸出的手腕上着半截筷子,整條手臂瞬間麻痹,動彈不得。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快得讓人看不清。
滿堂皆驚。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這裏。
“誰!誰他媽敢管閒事!”
剩下的幾個地痞惱羞成怒,抽出腰間的短刀,惡狠狠地向我砍來。
我坐在原地,甚至未曾拔劍。
在刀鋒及體的瞬間,我握住劍鞘,向上格擋。
“鐺!鐺!鐺!”
幾聲脆響,他們的短刀盡數被震飛。
我手腕翻轉,用劍鞘在他們身上閃電般地點了幾下。
“咔嚓!”
骨骼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幾個地痞慘叫着倒在地上,抱着折斷的手臂或大腿哀嚎。
我沒有傷他們性命,只是廢了他們行凶的爪牙。
我站起身,走到他們面前。
“滾。”
我的聲音不大,他們卻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逃出了酒館。
被救的少女抱着琵琶走到我面前,對我千恩萬謝。
“多謝恩公搭救,小女子名叫小鈴鐺。”
我看了她一眼。
“離開這裏,這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我並非濫好人。
出手,只因看不慣。
隨心而爲,僅此而已。
我回到座位,周圍人看我的眼神已經變了。
他們的議論聲,斷斷續續地飄進我的耳朵。
“......青城派最近真是越來越霸道了。”
“可不是嘛,打着清繳魔教餘孽的名頭,在附近幾個鎮子強取豪奪。”
“聽說帶頭的,就是青城派的大弟子趙乾,心狠手辣。”
我端起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趙乾。
我放下酒杯,不動聲色地向店小二招了招手。
“小二,打聽個事。”
我遞過去一小塊碎銀子。
“這青城派,怎麼會到我們這小鎮上來?”
店小二麻利地收下銀子,壓低了聲音。
“客官您有所不知,他們明,要在鎮西的福威鏢局設立分舵,廣收門徒呢!”
“說是廣收門徒,其實就是爲了搜刮鎮上富紳的錢財。”
“福威鏢局的總鏢頭不從,前幾天夜裏就被人滅了滿門。”
福威鏢局。
明。
我眼中寒光一閃。
“多謝。”
我放下酒錢,背上古劍,走出了酒館。
我的好師兄,我們很快就要見面了。
這一次,該輪到我還債了。
8
第二,福威鏢局。
門口張燈結彩,掛着紅綢,一派喜慶景象。
鏢局院內,大師兄趙乾一身錦衣,正趾高氣揚地站在台子上,接受着鎮上富紳們的吹捧。
師妹蘇月柔則依偎在他身旁,巧笑嫣然,與人應酬。
好一對眷侶。
我戴着一頂寬大的鬥笠,遮住了大半張臉,混在圍觀的人群中。
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鼓起勇氣走到台前,跪下磕頭。
“仙長,求求您收我爲徒吧!我什麼苦都能吃!”
趙乾瞥了那少年一眼,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嫌惡。
“看你這身子骨,骨奇差,資質愚鈍,也配修我青城劍法?”
他嗤笑一聲。
“滾下去,去後院做個劈柴挑水的雜役,倒是夠格。”
這番話,何其熟悉。
這場景,與我當年拜入師門時,何其相似。
人群中發出一陣哄笑。
少年滿臉通紅,羞憤欲絕,卻又不敢反駁。
我壓低了鬥笠,用沙啞的聲音開了口。
“資質好壞,不是嘴上說的。”
“得手上見了真章,才知道。”
我的聲音不大,卻讓全場的喧囂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看向我。
趙乾的目光也射了過來,見我衣着普通,極爲不屑。
“哪裏來的叫花子,也敢在此饒舌?”
他對手下弟子命令道。
“把他給我拿下!”
兩個青城弟子立刻拔劍向我沖來。
我身形微動,便輕鬆躲過了他們的劍招。
我反諷道。
“青城派如今,只會以多欺少了麼?”
趙乾被我當衆頂撞,臉上掛不住,頓時惱羞成怒。
“找死!”
他親自從台上躍下,拔出腰間長劍。
“就讓你見識見識,青城派的絕學,青鬆劍法!”
他劍招凌厲,直刺我的面門。
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就在他的劍尖即將觸碰到我鬥笠的瞬間,我動了。
我後發先至,伸出兩手指。
精準地,彈在了他的劍身之上。
“鐺!”
一聲脆響,他那柄精鋼長劍,竟被我一指彈斷!
斷裂的劍尖旋轉着飛出,深深入旁邊的柱子。
一股巨大的力道順着劍身傳導過去,趙乾被震得連退數步,喉頭一甜,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像被掐住了脖子,滿臉的不可置信。
趙乾和蘇月柔看着我,又看了看我背上那柄古樸的無名長劍。
他們的臉色,從震驚,到懷疑,再到無邊的恐懼。
蘇月柔更是嚇得花容失色,手指顫抖地指着我。
“陳......陳瑾?”
她的聲音都在發抖。
“你不是......你不是已經......”
我抬起手,摘下了頭上的鬥笠。
我冷冷地看着他們。
“我回來了。”
我的目光轉向趙乾,他正捂着口,驚駭地看着我。
“大師兄,這一指,是還你當年,斷我飯食之恩。”
然後,我看向臉色煞白的蘇月柔。
“至於師妹你......”
我刻意停頓了一下。
“別怕,你的債,我會慢慢跟你算。”
我的話語,如同一記記重錘,砸在他們心上。
在青城派衆人和全鎮百姓震驚的目光中,我轉身,一步步向外走去。
這一次,無人敢攔。
我留給他們的,是一個無法解釋的謎團,和無盡的恐懼。
9
一年後,青城派十年一度的宗門大比。
我回來了。
孤身一人,一步一步,踏上那條熟悉又陌生的山道。
守山的弟子見到我,先是一愣,隨即拔劍呵斥。
“叛徒陳瑾!你還敢回來!”
我沒有理會,繼續向上走。
他們揮劍砍來,我甚至沒有拔劍。
只用劍鞘隨意一掃。
“鐺啷!”
他們的長劍脫手飛出,人也跟着摔倒在地。
無人能擋我分毫。
我直接闖入了大比的演武場。
高台上,師父、幸存的長老、趙乾、蘇月柔,以及前來觀禮的各大門派掌門,都在場。
我的出現,讓原本喧鬧的演武場,瞬間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有震驚,有疑惑,有憎恨,也有恐懼。
我走到演武場中央,從懷裏掏出那塊鏽跡斑斑的鐵令牌,擲於地上。
令牌與青石板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朗聲道。
“今我陳瑾回來,不爲敘舊,只爲討債。”
我的目光掃過台上青城派的每一個人。
“我挑戰青城派所有三十歲以下的弟子。”
“生死,不論!”
此言一出,全場譁然。
一個內門弟子按捺不住,率先跳下場來。
“狂妄!我來會會你!”
我看着他,只說了一個字。
“請。”
他使出青城劍法,向我攻來。
我只出了一招。
劍鞘點在他的手腕上,他的劍便飛了出去。
他愣在原地。
“下一個。”我漠然說道。
弟子們輪番上陣,卻無一例外。
皆被我一招擊敗。
他們的兵器盡斷,散落一地,但無人身死。
我要的不是他們的命。
是讓他們體會到,什麼叫真正的實力碾壓,什麼叫無法逾越的絕望。
演武場上,再無人敢上前半步。
我的目光,落在了趙乾的身上。
“大師兄,該你了。”
趙乾臉色慘白,在衆目睽睽之下,他不得不上場。
他拔出劍,眼中滿是怨毒。
“陳瑾,休得猖狂!”
他已今非昔比,甚至暗中動用了某種催發功力的禁術,劍招比一年前凌厲了數倍。
但在我眼中,依舊破綻百出。
我沒有躲閃,也沒有格擋。
我用他最得意,最引以爲傲的“青鬆劍法”,後發先至。
在他的劍招成型之前,我的劍鞘已經印在了他的口。
“噗!”
他噴出一大口鮮血,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我走到他面前,抬起腳,踩住了他持劍的右臂。
“咔嚓!”
骨頭碎裂的聲音,清晰地傳遍全場。
“啊——!”
趙乾發出了淒厲的慘叫。
我廢掉了他持劍的手。
我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然後轉向台上的衆人,聲音傳遍了整個山谷。
“此人,與師妹蘇月柔,私自修煉本門禁術合歡訣!”
“誣陷同門,盜取靈藥,草菅人命!”
“執法長老官官相護,助紂爲虐,已被我親手斬!”
我將他們所有的罪行,公之於衆。
青城派的聲譽,在這一刻,徹底掃地。
台上的蘇月柔,早已嚇得魂不附體。
她見狀,竟又想故技重施,哭着從台上跑下來,跪倒在我面前。
“師兄,我錯了,都是趙乾我的,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看着她那張梨花帶雨的臉,只覺得無比惡心。
我冷漠地告訴她。
“當初你對我做的,今我還給你。”
我伸出手指,在她丹田處輕輕一點。
一股內力透體而入,攪碎了她辛苦修煉來的一切。
她癱軟在地,從此淪爲一個無法再依靠美色和手段的普通人。
做完這一切,我緩緩抬起頭,將手中的古劍,指向了高台上那個臉色鐵青,身體發抖的老者。
我的師父。
“現在,輪到你了。”
10
師父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在各大門派面前,他被自己逐出師門的棄徒,到了絕境。
他惱羞成怒,親自從高台上一躍而下。
“孽障!今爲師便清理門戶!”
他的劍法老辣狠毒,招招致命,盡是青城派最精髓的招。
然而,我的《無名劍典》早已大成。
隨心所欲,不拘一格。
他刻板的招式,被我完美克制。
對決之中,他依舊滿口仁義道德,斥責我爲“叛徒”、“魔頭”。
我一劍破開他的防御,劍尖抵在他的喉嚨前。
我冷笑道。
“你傳我劍法,只爲利用。”
“見我無用,棄如敝屣。”
“你這等僞君子,也配談師徒二字?”
他被我戳中心事,眼神慌亂,出招的章法也亂了。
我不再留手。
劍典的奧義,隨心而發。
一劍斬出。
“鐺!”
他手中的佩劍應聲而斷。
凌厲的劍氣透體而入,震碎了他的丹田。
“噗......”
他噴出一口鮮血,畢生的修爲,在這一刻,化爲烏有。
我沒有他。
但廢掉一個武癡的修爲,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他癱倒在地,瞬間蒼老了十幾歲。
青城派大勢已去。
前來觀禮的賓客們,紛紛起身告辭,作鳥獸散,生怕與這爛攤子扯上關系。
我走到師父面前,將那塊鏽跡斑斑的鐵令牌,放在了他身邊。
“這塊令牌,是你青城派眼裏的寶藏。”
“現在,還給你。”
何其諷刺。
我轉身,準備離開這個肮髒的地方。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人群中跑了出來,是小鈴鐺。
她的眼中含着淚,也含着光。
原來,她父親曾是福威鏢局的總鏢頭,因不肯屈從,才被趙乾帶人滅了滿門。
她一直在等,等一個能爲她父親,爲福威鏢局上下幾十口冤魂報仇的人。
她等到了我。
江湖有了新的秩序。
在我的支持下,小鈴鐺重振了福威鏢局。
她聯合了其他曾被青城派欺壓的門派,肅清了青城派的餘孽。
那個僞善的師父,最終被仇家找上門,下場淒慘。
衆人推舉我做新的武林盟主。
我拒絕了。
權力、地位,於我而言,不過是過眼雲煙。
我回到了後山,那個埋葬着墨影的小土堆前。
我從懷中,取出那個裝着它爪牙和毛發的石盒,輕輕放在墳前。
“墨影,我們回家了。”
我背着古劍,抱着石盒,迎着夕陽,消失在天際的盡頭。
從此,江湖上少了一個叫陳瑾的青城棄徒。
多了一個關於“劍骨”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