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生活比葉顏想象中平靜。
霍霆琛很忙，一周有三天在香港，剩下的時間在京市，也大多在外奔波。
葉顏同樣不得閒，她的影視公司正在籌備一部大制作，從選角到拉，事事都要親力親爲。
兩人像合租的室友，作息時間錯開，偶爾在早餐時碰面，也是各看各的財經新聞和行業報告。
直到那個周末。
葉顏難得沒有工作安排，睡到自然醒。
她穿着睡袍走出房間，想去廚房倒杯水，卻看見霍霆琛坐在餐廳裏吃早餐。
他穿着灰色居家服，頭發微微凌亂，少了幾分平的凌厲，多了些慵懶隨意。
“早。”他抬眼看向她。
“早。”葉顏有些不自在。這是他們婚後第一次在非正式場合碰面，而且她還沒化妝，頭發隨意挽着。
“廚房有早餐，阿姨剛做的。”
“謝謝。”
葉顏倒了水，本想回房間，霍霆琛卻開口：“今天有空嗎？”
“怎麼？”
“晚上有個酒會，需要女伴。”他頓了頓，“契約第三條，必要場合配合出席。”
葉顏想起來了。契約確實規定，在重要的商業和家族場合，兩人需以夫妻身份共同出席。
“幾點？什麼着裝要求？”
“七點開始，black tie。”
“知道了，我會準備好。”
她轉身回房，關上門後看了眼歷。晚上本來有個劇本討論會，看來得推遲了。
傍晚六點，葉顏已經打扮妥當。她選了一條墨綠色絲絨長裙，襯得膚色雪白，頭發盤起，露出修長的脖頸，耳垂上墜着簡單的鑽石耳釘。
走出房間時，霍霆琛已經在客廳等候。
他穿着黑色定制西裝，白襯衫，領結打得一絲不苟。看到葉顏的瞬間，他眼神微動。
“很漂亮。”
“謝謝。”葉顏語氣平靜，接過他遞來的外套。
車上，兩人依舊沉默。直到快到酒店時，霍霆琛才開口：“今晚主要是港圈的一些朋友，還有幾家方。你不用緊張，跟着我就好。”
“我出席過的酒會不比你少，霍總。”葉顏挑眉。
霍霆琛輕笑：“是，忘了葉總是影視行業的女王。”
他的調侃讓葉顏有些不適應。這些天來，他們之間的交流僅限於必要事項，從未有過這樣的對話。
酒會設在某五星級酒店的頂層宴會廳。落地窗外是京市的璀璨夜景，廳內觥籌交錯，衣香鬢影。
霍霆琛一出現就成爲了焦點。不斷有人上前打招呼，他遊刃有餘地應對，同時不忘向人介紹葉顏。
“這位是我太太，葉顏。”
“葉總，久仰大名。”
“霍太太真漂亮，霆琛好福氣。”
葉顏保持着得體的微笑，心裏卻在默默記下這些面孔和名字。港圈的豪門關系錯綜復雜，多認識些人沒有壞處。
“累了可以先去休息區坐坐。”霍霆琛察覺到她高跟鞋的高度，低聲說道。
“沒事。”
正說着，一個穿着酒紅色西裝的男人走了過來，手裏端着兩杯香檳。
“霆琛！終於見到你了。”男人將一杯酒遞給霍霆琛，目光落在葉顏身上，眼神裏帶着毫不掩飾的打量，“這位就是傳說中的葉小姐？哦不，現在該叫霍太太了。”
葉顏不喜歡他的眼神。
“顏顏，這是周啓明，周家的二公子。”霍霆琛介紹，語氣聽不出情緒。
周啓明伸手：“幸會，霍太太。早就聽說葉小姐是京圈第一美人，今一見，名不虛傳。”
葉顏與他輕輕一握，迅速收回手：“周公子過獎。”
“聽說葉小姐是做影視的？我最近也了幾部電影，改天可以交流交流。”周啓明說着，身體微微前傾，距離有些過近。
葉顏後退半步：“抱歉，我公司有固定的方。”
“多認識些朋友沒壞處嘛。”周啓明不依不饒，“霆琛，你不介意我跟你太太多聊幾句吧？”
霍霆琛將手中的酒杯放在侍者的托盤上，動作慢條斯理。
“啓明，”他開口，聲音溫和，卻帶着無形的壓迫感，“顏顏今天累了，改天再聊。”
周啓明臉色微變，笑兩聲：“也是也是，那我就不打擾了。”
等他離開，葉顏看向霍霆琛：“謝謝解圍。”
“不用謝。”霍霆琛的目光落在她微微蹙起的眉頭上，“不喜歡應酬的話，以後這種場合可以少來。”
“契約上寫了，必要場合——”
“契約是死的，人是活的。”他打斷她，語氣平靜，“我不需要你勉強自己。”
葉顏一怔。
這話聽起來……竟有幾分體貼。
酒會進行到一半時，葉顏確實有些累了。她跟霍霆琛說了一聲，去露台透氣。
初秋的晚風微涼，吹散了酒氣。葉顏靠在欄杆上，看着腳下的車水馬龍，思緒有些飄遠。
這場婚姻已經持續了一個月，比她想象中順利。霍霆琛是個完美的者，尊重邊界，行事有度。如果沒有那份契約，她幾乎要以爲這是一段正常的婚姻關系。
“原來你在這裏。”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葉顏回頭，看見霍霆琛走過來，手裏拿着她的披肩。
“風大，別着涼。”他將披肩遞給她。
葉顏接過，指尖不小心觸到他的手背，溫熱的觸感讓她心頭一跳。
“謝謝。”
兩人並肩站着，一時無言。夜風吹起葉顏的發絲，她抬手整理，霍霆琛卻先一步，輕輕將那縷頭發別到她耳後。
動作自然得仿佛做過千百遍。
葉顏身體微僵。
“有碎發。”霍霆琛解釋，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低沉。
“嗯。”
又是一陣沉默。
“你……”葉顏開口，卻不知該說什麼。
“我下周三去香港，大概一周後回來。”霍霆琛說，“這期間如果有事，可以找林助理，或者直接打我電話。”
“好。”
“家裏有什麼需要添置的，跟管家說。”
“好。”
霍霆琛側頭看她：“你就只會說‘好’？”
葉顏抬眼，對上他的目光。露台的燈光昏暗，他的眼眸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深邃，裏面映着她的影子。
“那霍總希望我說什麼？”她反問。
霍霆琛看了她幾秒，忽然笑了：“叫我的名字。”
“霍霆琛。”
“去掉姓氏。”
“……霆琛。”
這兩個字從她口中說出，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遲疑。霍霆琛眼神微動，唇角揚起一個真切的弧度。
“很好。”他說，“以後都這麼叫。”
葉顏移開視線，心跳有些亂。
這不對勁。契約裏沒有這一條，他們不應該有這種曖昧的互動。
“該回去了。”她說着，轉身要走。
霍霆琛沒有阻攔，只是跟在她身後。回到宴會廳的瞬間，兩人又恢復了那對完美夫妻的模樣，笑容得體，舉止親密。
只有葉顏知道，有什麼東西，正在悄然改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