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蓋上前勸解，孫堅卻突然大笑："何須動怒？公覆該爲我道賀才是。”見黃蓋不解，他指向雞落山："糧草有着落了。
今夜起每減灶三百。”
衆將齊聚帳中，孫堅解釋道："曹既已察覺我軍缺糧，此刻增灶反顯可笑。
此計實爲引西涼軍入彀。”黃蓋恍然："主公是要誘敵深入？"
"正是！"孫堅撫掌而笑，"月明之夜最宜夜襲。
以俘虜換糧草，董卓若不從，正好亂其軍心。
屆時以俘虜爲先鋒，直取汜水！"
程普報稱餘糧僅夠七，孫堅沉聲道："若三內董卓不來，袁術糧草未至，就只能再向世家'借糧'了。”衆將聞言，紛紛痛罵袁術。
孫堅忽問："可知我爲何答應與曹合謀？"見衆將搖頭，他冷笑道："若換作你們，見西涼軍來襲會如何？"韓當答："必作壁上觀。”孫堅頷首："正是如此。
曹反常之舉，必有蹊蹺。”
曹僅有一萬兵馬，且多爲新兵，自身又缺乏實戰經驗。
他擔心無法獨自吞下董卓這塊肥肉，便假意與我商議，嘴上說着匡扶漢室、共討 ** 的漂亮話。
"呸！"孫堅狠狠啐了一口，"分明是想來分我們的功勞！什麼東西！"
衆將領本就瞧不起宦官出身的曹。
在他們眼中，這些閹人陰險狡詐，能有什麼好東西？經孫堅一番分析，衆人恍然大悟：曹果然居心叵測！於是紛紛對曹的家人進行"問候"。
孫堅冷笑道："區區狐狸，也敢與猛虎謀皮。
此戰不僅要擊敗董賊，更要借機重創曹！"
"方才約定我軍先佯敗，再由曹從側翼出擊。
憑什麼讓他獨占功勞？我軍現有兩萬精銳，我親率五千前軍佯敗，公覆率五千後軍接應。
義公領四千，德謀和**各領三千，埋伏側翼。”
"待我軍佯敗時，不必等西涼軍深入預定地點，就讓後軍頂上。
西涼軍必以爲中了埋伏，不敢冒進。
四年前我與董卓共討西羌，深知其軍驍勇善戰，絕非酸棗諸侯那些烏合之衆可比。
即便發現埋伏，也不會輕易潰敗。”
"待我軍與董賊相持時，按約定鳴鼓引曹出擊。
他一心算計我們，怎會想到反被算計？等曹軍與西涼軍兩敗俱傷，伏兵再從側翼出。
如此，何愁董賊不滅，曹不亡？"
"想坐收漁利？這次就讓這鼠輩知道，猛虎口中豈容他人奪食！"
衆將聽得熱血沸騰，仿佛勝利已在眼前。
這時黃蓋眼珠一轉："主公，我有一計。
不如派死士詐降，向董賊謊稱我軍缺糧內訌，誘其來攻？"
孫堅大笑道："知我者公覆也！正合我意，就這麼辦。”
............
雞落山腰，曹與陳玄、戲志才及曹仁等將領遙望孫堅軍營的炊煙。
陳玄斷言孫堅並非真心，而是想坐收漁利。
曹仍心存疑慮："孫文台是我洛陽故交，爲人豪爽，方才帳中表現也不似作僞。”
陳玄明白曹的心思。
此時的曹尚存天真，總將他人想得與自己一樣。
正因如此，他才會在討董時孤軍深入，險些命喪徐榮之手；才會反對袁紹另立劉虞，高呼"諸君北面，我自西向"；才會後義釋關羽，成就千古佳話。
如今曹選擇與孫堅，恰恰證明他尚未成爲不擇手段的梟雄。
他真心認爲孫堅與自己志同道合。
但陳玄的警告，讓他不得不深思熟慮。
《商君書》的核心思想，實爲控民衆的權謀之術。
這並非貶低劉備，而是時代使然。
三國終究是個比誰更不堪的時代，關鍵在於誰的底線更低。
陳玄對曹、孫堅的判斷並非憑空臆測。
【虛實】特性的加持令他思維敏捷，極大提升了他洞悉敵人虛實、弱點及行動的能力。
尤其今與孫堅共處一室，系統的能力被他發揮到極致。
他的思緒前所未有的迅捷。
曹、孫堅及帳中諸將的眼神、語氣乃至細微表情，皆被陳玄捕捉並解析。
結合孫堅的舉止神態、書中記載的孫堅形象、當前局勢及孫堅對曹的態度，
他得出結論：孫堅骨子裏輕視曹，必會反過來利用曹，令其與董卓兩敗俱傷，自己坐收漁利。
強烈的直覺告訴他，這一判斷絕無差錯。
若說上次獻策有九成把握，今則近乎十成。
這種絕對的信心，絕非尋常人所能擁有，甚至超越了“人”
的範疇。
這也讓陳玄對系統有了更深的理解。
系統的分析能力並非算無遺策，需足夠有效的信息支撐。
若沒有系統，僅憑直覺，孫堅今豪邁慷慨的表現極易令人信服。
畢竟，連多疑的曹也被蒙蔽。
陳玄道：“主公未選上策坐收漁利，是因自覺與孫文台同具英雄氣概，皆以國事爲重。
“加之孫堅今舉止極具迷惑性，更讓主公視其爲同道。
“故推己及人，主公認爲孫堅亦不會損人利己。
“可孫文台何嚐不是如此？
“卑劣者總以爲天下人與己無異，皆同樣不堪。
“他們不信世上有無私之人，不信共贏之事。
“孫堅雖非卑劣，卻也絕非英雄。”
曹面露訝色。
近來陳玄的分析已讓他徹底折服。
正反兩面、矛盾關聯、“辯證統一”
之理，尤其對人心的揣摩，
陳玄皆剖析得入木三分，邏輯嚴密。
直到方才陳玄點破他內心隱念——
【自己因“推己及人”
而未察覺孫堅異常】
他才真正意識到這能力的可怕。
陳玄竟能洞悉他未察覺的想法。
若陳玄效力於董卓，將是何等恐怖的對手……
曹收斂心神，嘆道：
“太阿此言，令我慚愧。
“我何嚐不是利己之人？只是大義當前，私心退讓罷了。”
衆人對曹的坦率意外，皆默然不語。
曹目光投向山下動的孫堅軍營：
“若孫文台真如太阿所言欲陷我於險境，該如何應對？
“我選中策與孫堅，下策是待其與董卓兩敗俱傷時再出擊。
“如今孫堅表面，實則包藏禍心。”
陳玄拱手道：
“不知主公是否仍想保全孫堅部衆？”
曹沉默良久，長嘆：
“我誠心，他卻欲害我。
“亂世已至，人心叵測。
“罷了。
“只要除董卓、阻遷都、迎天子，
“孫堅生死，諸侯進退，皆顧不得了。”
陳玄點頭：
“既主公已決，
“現有兩策：
“一，若孫堅派人假降汜水關，我們按兵不動；
“二，若孫堅未派人假降，
“我們便僞裝其部衆，替他假降。”
陳玄話音落下，
衆人相視無言。
片刻，夏侯淵率先問道：
“小先生之意是——”
“孫堅會派人詐降，誘使汜水關守將誤判其營寨空虛？”
“如此說來，孫堅意在引汜水關守軍出擊？”
陳玄頷首道：“正是。”
夏侯淵拖長聲調“哦”
了一聲，追問道：“可先生如何預知孫堅必行詐降之計？”
陳玄唇角微揚：“猜的。”
“這……”
夏侯淵一時語塞，環顧四周，見衆人皆露茫然之色。
戲志才忽擊掌朗笑：“妙哉！太阿真乃神算！”
曹蹙眉：“志才何出此言？”
戲志才撫須嘆道：“太阿此計，實乃斷孫堅退路之絕！”
他環視衆將，繼續道：“汜水關除華雄、徐榮外，尚有董卓謀婿李儒坐鎮。
此人毒士之名，諸位當有耳聞。”
提及李儒，帳內氣氛驟凝——當年鴆少帝的陰影猶在。
曹眸光漸亮：“原來關鍵在此！”
他指尖輕捻胡須，憶起昔與李儒交鋒時如芒在背之感，恍然道：“太阿此計大善。”
曹仁急問：“究竟是何玄機？”
戲志才解析道：“若孫堅自行詐降，李儒必識破；若其不爲，我等代行詐降。
無論如何，李儒見詐降必生疑，繼而將計就計——孫堅敗局已定。”
曹洪瞪圓雙眼：“先生早算定李儒會中計，才故意說‘猜’的？”
陳玄對戲志才微笑頷首：“知我者，志才兄。”
夏侯惇大笑着拍陳玄肩背：“幸虧太阿未投董卓，否則你與李儒聯手，我等豈非危矣！”
曹洪連連附和：“就是！你嶽父已在董卓帳下，若你也……”
戲志才打斷道：“子廉慎言！太阿這般經天緯地之才，豈會與倒行逆施者爲伍？”
他轉向陳玄：“何況太阿早已洞見董卓氣數將盡。”
陳玄對曹拱手：“此二策雖獻，然孫堅是否行詐降，尚未可知。”
“孫堅若派夜襲小隊潛入汜水關，我們恐怕難以察覺。”
“爲確保萬無一失，主公不妨挑選幾名死士僞裝成孫堅部下詐降。”
“丹陽死士應該還在吧？”
陳玄神情平靜，對犧牲死士的決定毫無波瀾。
作爲穿越者，他本應珍視生命，但此刻他早已說服自己——
這是戰爭，容不得半分仁慈。
謀略需要絕對的冷靜，未來的血債只會更多。
曹爽快應允，他麾下確實豢養着數十名願效死力的勇士。
夏侯惇猛然醒悟，激動道：
“原來先生早先命我等與孫堅部將飲酒套話，就是爲了今詐降之策？”
曹聞言一怔，這才想起入營前陳玄的布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