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計可使我軍傷亡最小,戰果最豐。”
"中策是與孫堅聯手。”
"主公可告知孫堅西涼軍可能來襲。”
"兩軍合力伏擊董卓。”
"此計我軍需親自參戰,傷亡較重,戰果與孫堅均分。”
"下策乃避實就虛,作爲中策補充。”
"若主公選中策而孫堅不願,便可采用此計。”
"既已提醒孫堅,他必有所防備。”
"孫堅軍不至於潰敗,只要能拖住西涼軍更長時間,下策便算成功。”
"主公可趁汜水關空虛之際強攻。”
"即便不能取勝,也不至於大敗。”
"若短時間內攻不下汜水關,可回師雞落山。”
"與孫堅軍前後夾擊,必能重創董卓。”
"此計雖險,戰果可大可小。”
"大則奪取汜水關,小亦能擊敗董卓。”
"成敗全看主公麾下將士能否如臂使指。”
陳玄說完,帳內一片寂靜。
曹與戲志才都在仔細推敲這三策的可行性。
過了許久,曹難掩激動之情。
他看向端坐閉目的陳玄,心中豁然開朗。
這三策看似簡單,實則精妙絕倫。
陳玄的分析環環相扣,既有預判又有應對之策。
這等才能遠超曹想象!
陳玄察覺曹目光,睜開了眼。
曹一把抓住他的手贊道:"太阿真乃吾之良佐!"
隨即又拉起戲志才的手:"有二位相助,何愁大業不成!"
三人詳談至深夜,連飯都顧不上吃。
"明再議。”
曹送二人出帳,望着陳玄遠去的背影長舒一口氣。
他從懷中取出一幅陳玄畫像,投入火盆。
炭火中,畫像漸漸化爲灰燼。
曹原本對陳玄心存疑慮,今終於打消了所有懷疑。
陳玄的表現令他欣喜若狂。
自古以來,成大事者必有奇才相助。
他出身特殊,身邊多是寒門之士。
如今得此大才,豈非天意?
一陣寒風吹入帳中,帶來幾片雪花。
火盆中的畫像燃燒得更旺了。
曹只覺渾身暖意融融。
..............
戲志才攏了攏大氅,叫住正要分道而行的陳玄:
"太阿,共飲一杯如何?"
"主公賜我十年杜康,一直珍藏未飲。”
"並非不願飲,也非吝嗇此酒。
"只是每當酒癮發作,捧起這壇杜康欲暢飲時,
"總覺自己一介布衣,年過三十仍一事無成,怎配享用這般美酒。
"即便飲下,怕也索然無味。
"今得見太阿賢弟,方知人外有人。
"若再等功成名就之,只怕此生無緣了。”
陳玄正思忖如何婉拒,戲志才已搶先道:
"太阿莫要誤會,我並非沮喪。”
他走近陳玄,眼中閃着異樣的光彩:
"相反,此刻我無比振奮。
"在這學問被世家壟斷的時代,
"在這讓個梨就能名揚天下的世道,
"竟還有你這般寒門子弟,能沖破重重阻礙,登上這風雲際會的舞台。
"太阿你,注定要掀起驚濤駭浪。
"相識雖短,已知我不及你遠矣。
"但我衷心期盼,這世間能多幾個你這般人物。”
戲志才仰首望天,任飛雪落滿衣襟。
"我不信什麼天縱英才,
"只信天道酬勤。
"那壇杜康配不上太阿,卻可暫慰寒士之憂。”
陳玄微怔,未料對方如此推心置腹。
想來是因同出寒門,又自詡智謀之士,
戲志才便認定他們必有共鳴。
認定他也歷經無數忍辱負重,
認定他也熬過無數寒窗苦讀,
方能以布衣之身迎娶蔡邕之女,
方能以寒門之姿讓曹都爲之驚嘆。
可這所謂機遇,不過是爲世家效命罷了。
有人生來就在羅馬,有人注定要做騾馬。
舉秀才者不識詩書,舉孝廉者不養雙親。
世家子弟沽名釣譽,寒門俊傑寸步難行。
戲志才見過太多這般景象,
故而不忿孔融讓梨便能流芳百世,
不忿寒門出頭爲何這般艱難。
如今亂世將至,乾坤將覆,
他想用這壇酒,這番肺腑之言,
與陳玄結爲寒門同盟。
"多謝志才兄美意,只是這酒,就不飲了。”
戲志才先是一愣,隨即笑道:
"是愚兄唐突了,不知賢弟竟不飲酒。
"那便請到帳 ** 進晚膳如何?"
陳玄再次搖頭。
戲志才眉頭緊鎖,面露不悅。
"志才兄勿怪。
"我知兄台結交之意。
"但爲主公謀事者,
"最忌結黨營私。
"雖是一杯水酒,
"禍端往往由此而生。”
戲志才目光遊移,似在權衡。
陳玄保持着恰到好處的微笑:
"君子之交,其淡如水。
"志才兄的心意我已領受。
"待他凱旋之時,
"再與兄台把盞言歡,豈不更好?"
說罷拱手作別。
戲志才怔立雪中,終也頷首離去。
典韋從遠處走來,將黑氅拋向陳玄:
"怎的這般久?"
陳玄拂去他肩頭積雪,
典韋抖了抖身子,活像只淋雨的獒犬。
"我故意讓你多等會兒!"
"何不送進帳來?"
"你們商議軍機,我哪敢打擾!"
陳玄披上大氅,朗聲笑道:"走,回去喝酒!"
他注定不會有多少朋友。
也不需要太多朋友。
這個時代的人尚不明白,
但史書早已寫盡朋黨之禍。
不是他們愚鈍,
只是還不夠清醒。
此時名士之風盛行。
士人志趣相投,聚在一處品評人物、議論朝政,謂之清談,乃名士風雅之舉。
誰家往來名士愈多,誰便愈顯名士風範。
曹年輕時也曾竭力躋身名士之列。
約十年前,爲博名士認可,他更曾面諫靈帝解除黨錮,起用名士。
然掌權後的曹深知這些結 ** 名士能量之大。
孔融、魏諷、崔琰等名士最終死於曹之手,未必與結黨無關。
孔融【好士,喜誘益後進。
及退閒職,賓客盈其門】
魏諷【有惑衆才,傾動鄴都,自卿相以下皆傾心結交】
崔琰【琰雖見刑,而通賓客,門若市人】
陳玄或以爲此乃陳壽春秋筆法。
賈詡爲保己身棄大義,遭名士唾棄,卻熬死衆多名士官至三公。
程昱私德有虧,人緣極差,卻幾近三公,得以善終。
曹叡"浮華案"亦是對結黨者的震懾。
所謂"浮華"子弟,實爲朋黨。
他們清談交遊,品評朝政,欲以輿論政。
曹叡在位時,連夏侯玄、司馬師皆因結黨遭"黨錮",不得爲官。
非司馬師、夏侯玄愚鈍。
只因三國時人可鑑歷史太短。
他們仍以爲士人團結之力可抗衡王權。
然曹們會告訴他們:此路不通。
次,曹遣散那些狗頭軍師,不再讓其參與軍議。
此乃戲志才之議。
曹向戲志才吐露對孟嚐君的仰慕及對"雞鳴狗盜"之徒的看法。
戲志才卻道:
【孟嚐君盛名難副。
】
【若齊得真士,當可南面制秦,何須雞鳴狗盜之力?】
【正因雞鳴狗盜之徒在,大才之士方不願歸齊。
】
【陳太阿有經國之才,若留此輩,恐傷其志。
】
曹頓悟。
此後數,表面風平浪靜。
曹再問戲志才,如何能使諸侯采納討董之策。
戲志才亦無良策——陳玄已剖析透徹,確無他法。
曹心知諸侯不會聽從,仍執意獻策。
"縱不采納,於我無損。”
"萬一成事,董卓 ** 指可待,天下蒼生少受苦難。”
"他回想,不至懊悔未試此策。”
此舉令陳玄更識曹——敢於嚐試的行動派。
諸侯反應印證陳玄之言。
唯袁紹盛贊曹,二人於帳中痛斥諸侯各懷鬼胎。
曹試探問及是否斷供孫堅糧草。
袁紹推說糧草由袁術負責,自己不知。
曹問袁術,反遭斥責,悻悻而歸。
諸侯如此,曹終未透露陳玄所析孫堅將敗之機。
誰知會否有人喪心病狂泄密於董卓?
曹未怒不愚,反由猶疑轉爲興奮。
陳玄對大勢人心的判斷已得驗證,曹愈發重視。
陳玄曾獻三策:
上策:待孫堅敗於西涼軍,再漁利。
中策:聯孫堅共伏西涼軍。
下策:孫堅不,待其與西涼軍兩敗俱傷時出擊。
陳玄屬意上策,不吝孫堅生死。
曹擇中策。
他與孫堅同年,昔在雒陽爲議郎時有舊。
對這位沙場宿將,曹心懷惺惺相惜之情。
既中策亦可大敗西涼軍,非不得已不用上策。
雖羨孫堅戰功,上策終究過狠。
曹自視漢臣,真心欲除賊立功。
孫堅斬朝廷命官,在他眼中不過是爲討伐董卓籌措軍糧的無奈之舉。
兩千裏運糧本就難以實現。
孫堅的功過自有朝廷和天下人評說,豈容曹置喙。
三後,曹攜陳玄造訪孫堅梁東大營,從正午商議至暮。
孫堅含笑送客,目光卻始終停留在曹身後那位沉默寡言的隨從身上。
此人全程未發一言,氣度不凡。
待二人身影消失,孫堅驟然變臉,狠狠啐了一口:"呸!"
他眼角刀疤猙獰可怖:"他算什麼東西?一個閹宦之後也配與我稱兄道弟?我孫文台縱橫沙場十五載,轉戰三千裏,靠的是真刀 ** 拼出來的功業!董卓尚且懼我三分,他曹也敢來指手畫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