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他們就明白,曹只是個拼命想擺脫閹宦出身,竭力巴結"清流"的可憐蟲。
他哪來什麼陰謀詭計?
不過是懷着滿腔報國熱忱罷了。
只是這熱血......
閹宦之後的熱血,也配叫熱血嗎?
濁流之輩,也妄想青史留名?
真是荒唐至極。
孫堅聽聞曹曾來大帳怒斥諸侯時,也不禁默然。
曹所獻討董之策,實屬上佳之選。
只要拖延時,董卓必敗無疑。
可這群鼠輩竟連這般良策都不願施行。
他心如明鏡,深知諸侯們各自打着什麼算盤。
如此看來,曹倒真是個赤誠之人,自己反倒錯怪他了。
聰明反被聰明誤,才遭此敗績。
孫堅獨坐帳中飲酒,不再言語。
袁紹問道:"孟德如今何在?"
公孫瓚冷笑道:"連文台這等猛將都敗於西涼軍,曹孟德恐怕也凶多吉少。”
張邈嘆息道:"但願此戰能讓孟德賢弟穩重些,他那臨時拼湊的萬餘人馬,怎敵得過西涼精銳?"
公孫瓚環視衆人:"敗了也好,讓他明白打仗不是讀幾本兵書就能行的。”
除了孫堅,衆人又被嗆得啞口無言。
袁術曾在洛陽統領虎賁軍,倒不以爲意,自顧自喝着蜜水。
"報!曹將軍回來了!"傳令官突然闖入。
袁術譏諷道:"說曹曹到。”
袁紹忙問:"帶回來多少人馬?"
"僅千餘。”
袁紹嘆道:"果然還是太沖動了..."
公孫瓚冷哼:"總該知道不是誰都能當將軍的。”說罷仰頭飲盡杯中酒。
袁紹怒目相視,公孫瓚毫不退讓。
孫堅聽聞曹敗績,一時不知該幸災樂禍還是惋惜。
這大帳之中,真心討賊的竟無一人。
張邈搖頭嘆息:"我早勸孟德不要輕舉妄動...好在人還活着,就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袁術陰陽怪氣道:"要我說,還不如死了呢!正好成全他忠烈之名。”
袁紹勃然大怒:"豎子安敢妄言!"
"哦?公路竟爲我說話,真是稀奇。”曹不疾不徐步入帳中,身後陳玄、夏侯惇捧着三個木匣。
袁術輕蔑一笑,不予理會。
張邈熱淚盈眶迎上前:"孟德平安就好!我們都擔心你..."
袁紹也上前寬慰,邀曹入席。
衆諸侯紛紛敬酒,都說敗績非戰之罪。
曹不動聲色,任由衆人表演。
夏侯惇暗自期待揭曉 ** 時的場面。
陳玄則打量着在座諸侯,未見劉關張身影。
袁紹關切道:"這三個木匣,莫非是..."
張邈安慰道:"逝者已矣,孟德節哀。”
袁紹舉杯道:"我必上表天子,追封三位義士。”
孔融正色道:"壯烈殉國,當載入史冊。
不知是哪三位豪傑?"
曹這才起身:"望盟主與孔北海勿忘今之言。”他鄭重接過木匣,陳玄捧着另一匣緊隨其後。
"其一,韓當韓義公!"
"其二,祖茂祖..."
“請盟主後務必爲這二人請功!”
【什麼情況?】
【不是曹的部下,而是孫堅的將領?】
衆諸侯面面相覷。
孫堅猛地起身,快步走到曹面前,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木盒。
“義公!”
看清韓當的面容後,孫堅將頭顱緊緊抱在懷中,痛哭失聲。
待情緒稍緩,陳玄遞上另一個木盒:“祖將軍的。”
孫堅接過木盒,取出祖茂頭顱,再次將兩顆頭顱摟在懷中。
“文台,是我沒能保住他們。”
曹沉聲道,“趕到時已經......”
孫堅抬頭凝視曹,發現他眼中確有悲痛之色。
“是我的過錯。”
孫堅哽咽道,“與孟德無關,全怪我。”
此刻孫堅終於相信曹並非有意害他。
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才會懷疑曹的誠意。
聰明反被聰明誤,才導致這場慘敗。
他認了。
“還有一人是誰?”
袁紹疑惑不解。
他不明白曹此舉用意何在。
折騰半天,竟是爲孫堅的部將請功。
曹竟如此大公無私?
還是說,最後那個才是曹的人?
“盟主請看。”
曹捧着裝有華雄首級的木盒走向袁紹。
袁紹打開木盒。
裏面是個滿臉刀疤的虯髯大漢,同樣用石灰防腐處理。
“這是?”
袁紹並不認識此人。
“汜水關大督護,華雄。”
曹平靜道。
“華雄?!”
袁紹瞪大雙眼,難以置信。
“你斬了華雄?!”
張邈看着首級,驚得目瞪口呆。
“華雄?”
衆諸侯紛紛圍上前來。
幾位曾與董卓交好的諸侯確認道:
“確實是華雄!”
王匡肯定地說。
“沒錯,正是華雄。”
橋瑁也點頭確認。
“孟德果然了得,竟斬了董卓大將!”
“雖敗猶榮啊!”
衆人壓下心中復雜的情緒,紛紛向曹道賀。
表面功夫總要做足,這是漢室傳統美德。
曹臉色微沉,默默點頭。
這些人怎麼就認定他敗了?
未免太看不起人!
“孟德在何處斬的華雄?”
鮑信真心爲曹高興。
曹詳細講述了那夜的經過。
他未收到孫堅信號,但見孫堅營寨起火,察覺有異便提前出兵。
可惜駐軍地距戰場四五裏,趕到時華雄已開始撤軍。
據俘虜供述,祖茂、韓當被追至營前,進退無路,雙雙自刎。
華雄大意輕敵,被曹軍將領斬,西涼軍潰敗。
諸侯們聽得連連點頭。
曹走到孫堅身旁,輕拍其肩:“慚愧,未能找到程德謀與黃公覆。”
孫堅感動道:“德謀重傷被親衛救回,公覆一直隨我左右。”
“原來如此。”
曹點頭,又問:“那文台爲何不與我軍會合?”
“這......”
孫堅語塞。
當時懷疑曹設局,擔心遭遇不測,便直接回酸棗問罪。
沒想到曹如此光明磊落,自己真是......
“當時部隊潰散,恐西涼軍追擊,便率殘部直接返回了。”
曹意味深長地“哦”
了一聲,表示理解。
正當衆人傳看華雄首級時,一直獨飲的公孫瓚突然開口:
“華雄不過一介莽夫,斬了有何稀奇?”
他冷嘲熱諷道。
“不過是趁孫文台兵敗,偷襲得手罷了,也敢來此邀功?
“依我看,這華雄也是徒有虛名之輩。”
“他若徒有虛名,我孫文台算什麼?!”
孫堅勃然大怒。
“哼。”
公孫瓚冷笑,“我爲你抱不平,你反倒咬我一口。
“被人利用還替人說話,真是天大笑話。”
“你說華雄徒有虛名,可曾出過一兵一卒?!”
孫堅拔刀相向。
“懦夫終龜縮在此,靠飲酒能退敵嗎?!
“我兵敗認栽。
“但你算什麼東西?!
“罵你狺狺狂吠都辱沒了狗!”
公孫瓚眼中寒光一閃,按刀而起,隨即又冷笑着坐下。
“算了,你愛叫就叫吧,反正輸的不是我,死人的也不是我。”
那人說完便起身離開,邊走邊譏諷道:
“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個華雄算什麼本事?”
“等你們倆真拿下汜水關,再來耍威風吧。”
“告辭。”
“伯圭且慢。”
曹突然攔住公孫瓚。
**“要是我倆真拿下汜水關,你待如何?”
曹笑着問。
此言一出,在座衆人臉色驟變。
並非驚訝,而是覺得曹狂妄可笑。
他們知道華雄是董卓麾下猛將,但也僅此而已。
曹確實斬了華雄,可公孫瓚的話卻讓他們深以爲然——
曹不過是在孫堅折損近萬兵馬後,趁虛而入撿了便宜。
原本還同情曹的人,此刻也無奈搖頭。
果然,他還是那個沖動莽撞的曹孟德。
就連孫堅也面露詫異,自己剛遭大敗,哪還有餘力和曹聯手攻關?
“孟德,別意氣用事。”
袁紹拍了拍曹肩膀勸道。
袁紹厭惡公孫瓚,事實上,在座諸侯沒一個喜歡他的。
公孫瓚出身低微——庶子、贅婿、邊地武夫,所有被人輕視的標籤全貼在他身上。
平無人與他搭話,直到今孫堅到來。
“你斬華雄已是大功,後我必向天子表你與文台之功。”
“韓當、祖茂的功勞,我也會依約上奏。”
“但汜水關非同小可,還需從長計議。”
袁紹說着嘆了口氣。
若曹真能打臉公孫瓚奪下汜水關,他自然樂見其成。
畢竟功勞最終都會算在他頭上。
可問題是——這可能嗎?
曹幾斤幾兩他最清楚,對付流寇尚可,面對精銳絕無勝算。
孫堅原本讓他忌憚,如今卻也敗了。
“讓他們去唄。”
公孫瓚笑着折返,“孫堅,你不是說我狂吠嗎?”
“若你倆真拿下汜水關,我當場學狗叫。”
“若不能,你倆就跪地磕頭,學兩聲狗叫,如何?”
“公孫瓚!”
袁紹怒喝。
“你代表的不是個人顏面!”
“是幽州牧劉虞!是上萬幽燕子弟!”
“這般兒戲賭約,豈不貽笑天下!”
袁紹真被氣到了——邊地武夫果然粗鄙!
陳玄低聲對曹耳語幾句,曹略一思索,笑道:
“伯圭兄,賭約確實兒戲。”
“若我真取汜水關,不要你學狗叫,只要給我一個人,如何?”
諸侯皆愣。
他們震驚的不是“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