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縱容宋清雅親手掉我的孩子,害我家破人亡!”
沈亦如的聲音帶着淬毒的冷笑,一字一句,扎向陸辰安心口,
“如今我還你份禮物,你開不開心?”
陸辰安臉色鐵青,下頜緊繃,朝身後揮了揮手。
下屬心領神會,迅速關上沉重的殿門,將一衆譁然的信徒隔絕在外。
當最後一絲光線被隔絕,他眼底強裝的平靜徹底碎裂,猩紅一片。
他猛地扼住沈亦如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捏碎她的骨頭,將她狠狠摜在冰冷的供桌上,瓜果貢品滾落一地,發出刺耳聲響。
“陸辰安!你做什麼!”
沈亦如疼得眼角出淚花,奮力踢打掙扎。
回應她的,是布料撕裂的刺耳聲。
他取下腕間佛珠,撩起白袍,帶着毀天滅地的怒火,長驅直入。
“不就是孩子嗎?!”
陸辰安額角青筋暴起,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身下的人,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嘶啞與狠厲。
“我再給你一個便是!”
劇烈的疼痛,讓沈亦如瞬間窒息,意識都恍惚起來,思緒飄回一個小時前。
海市最大的祈福法會。
梵音繚繞,莊嚴肅穆。
沈亦如遠遠看着主辦人陸辰安一襲白袍,腕間佛珠剔透,依舊是從前那個悲憫衆生的清冷佛子模樣。
她含笑上前,身後兩人抬着件被金黃蓋布籠罩的物件。
“老公,今法會,我爲你準備了大禮。”
她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寂靜的大殿。
在陸辰安微蹙的眉心和衆人好奇的目光中,她猛地掀開蓋布。
萬衆矚目下,一具已具人形的死胎,郝然取代經書,靜置於高台之上。
空氣瞬間凝固。
人群動。
陸辰安瞳孔驟縮,眼底翻起驚濤駭浪。
但他面上仍舊維持着一絲平靜,斂眉,動作近乎虔誠地重新蓋上那具刺目的屍體。
十年前,海市地震,郊區佛寺坍塌。
沈父從廢墟中,救回十二歲的陸辰安。
他一身白袍,瘦雪霜姿,只一眼,就成了她的少女心事。
人人都說沈家獨女沈亦如,恣意任性。
只有陸辰安,從不嫌她驕縱。
他爲她蓄發,爲她破戒...
在爆炸瞬間,用身體護下她。
沈亦如在佛前跪了四十九天,沈父動用全部人脈耗資百億,才保住他性命。
他醒來後第一件事,卻是問沈亦如是否平安。
更遑論陸辰安爲娶她,承受九十九戒棍還俗,渾身是血,還用力笑着告訴哭到崩潰的她。
不痛。
可這樣深的情誼,一朝隕落。
沈亦如做夢都想不到,這麼好的陸辰安,會在婚後背叛她,背叛沈家。
婚後第二年,沈父宴請海城所有權貴,將沈家資產交於陸辰安。
當晚,沈父對着大屏幕,驕傲地向衆人介紹履歷優異的陸辰安。
可PPT切換,一張親子鑑定和宋清雅聲淚俱下的哭訴,幾乎當場將沈父昏過去。
宋清雅聲稱沈父母親後生下自己,獸父狠心,死母親,將她丟在孤兒院艱難長大。
現場媒體紛紛倒戈,指責沈父無情冷血。
沈亦如哭着向陸辰安求助。
陸辰安握緊她的手,賭誓會幫沈父澄清事實。
一向在乎名聲的沈父,被輿論到從晚宴酒店四十三樓墜落,當場身亡。
沈亦如徹底崩潰,發瘋了般要找宋清雅。
宋清雅竟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徹底消失。
一周前,即將臨盆的她才得知,是陸辰安在沈氏集團附近重金購置獨棟別墅,庇護她。
沈亦如受不了打擊,當場血崩。
她命懸一線躺在病床上,陸辰安從未出現,只一心準備他的法會。
她剛失去孩子,他卻縱容人凶手宋清雅,堂而皇之出現在法會現場!
“嘶——”
唇上猛地一痛,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將她從回憶中驚醒。
陸辰安察覺到她分神,懲罰般啃咬她的唇。
沈亦如看着這張曾讓她癡迷的臉,如今只覺無比肮髒。
胃裏一陣翻江倒海,控制不住嘔出聲。
這反映徹底激怒了陸辰安。
他動作一頓,臉色陰沉的可怕。
沈亦如看着他整齊的白袍,對比自己此刻的狼狽,一股恨意涌上心頭。
她猛地伸手拽過他,低頭狠狠咬在他頸側。
腥甜的鐵鏽味瞬間彌漫。
陸辰安身體一僵,卻並未推開,任由她發泄。
看着予取予奪的陸辰安,眼淚不爭氣涌出,她心底一軟,頹然鬆開口。
“亦如!”
陸辰安聲音沙啞,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楚。
“我是孩子的父親!”
“可你也是死我孩子,害我家破人亡的凶手!”
沈亦如尖聲反駁,每個字都帶着血淚。
陸辰安後退一步,換上清冷模樣,雙手合十。
“我佛慈悲。
沈父傷害宋清雅母女在先,你們對我有恩,我只想幫助你們,了結這段孽緣。”
沈亦如難以置信地看着陸辰安,目眥具裂。
“爸爸收養了你十年!
誰都可以污蔑他,你陸辰安怎麼敢的!!!”
沈亦如還要再說些什麼。
恰在此時,陸辰安手機響起。
屏幕上,清雅兩個字,格外刺眼。
“辰安...我剛才看到...你沒事吧...”
沈亦如一把奪過手機,對着話筒歇斯底裏地吼。
“宋清雅,我要是你,現在就去死!
不然我保證,絕對會讓你生不如死!”
陸辰安搶回手機,語氣嚴厲。
“亦如!不可以再傷害她!”
“滾!”
沈亦如徹底崩潰,抄起手邊能碰到的一切——香爐、燭台、經書,發瘋似地朝陸辰安砸過去!
電話那頭,宋清雅哭聲更淒慘。
陸辰安眼神復雜地看了眼瘋狂的沈亦如,不再猶豫,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