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可願意出降涼州?”沈硯問道。
“不願。”沈長妤果斷拒絕,直接冷聲質問道,“這就是陛下所說的良配?蕭灼是何人,陛下豈會不知?讓我出降涼州,阿弟是將阿姐置於何處?不異於將我放在炭火之上生生炙烤!!”
沈長妤的態度驚了沈硯一跳,他沒想到待她向來溫和,又處處替他考慮的阿姐這次反應竟然這麼大,態度還如此強硬。
“阿姐……朕也想給阿姐覓得良人,可眼下風雨飄搖,江山岌岌可危……朕希望阿姐出降涼州,那阿姐是否肯爲了朕應了這門親事?”沈硯雙眸緊緊盯着她,殷切期盼着她能鬆口答應。
沈長妤眉毛登時立了起來:“不願!我不願!阿弟,若那人是蕭灼,你就讓阿姐老死宮中罷。”
她腦子沒病,又不是受虐狂,爲何要爲了他再嫁蕭灼?
沈硯不值得再次爲了他粉身碎骨。
“阿姐!”
“此事不必再說了,我不會同意!若是阿硯沒有其他事,那我就先回府了,出來半我也有些倦了。”
沈長妤拂袖便要離開,不料,卻被沈硯緊緊抓住了手腕。
她蹙眉回頭,對上了一雙飽含熱淚的雙眸,痛楚、無奈,還有幾分楚楚可憐。
“阿硯這是做什麼?”
“阿姐,求阿姐救救朕!朕早就連發了三道詔令讓蕭灼那廝入京了,可恨他就是不肯奉詔入京!他這是存了謀反之心呐!朕正發愁不知道拿他怎麼辦才好,如今他主動要求尚公主,這是個絕佳的好機會啊!”
“阿姐,朕知道對不起阿姐……可那幫老東西朕,快要把朕死了!”
“再給朕三年!三年後,朕定然把蕭家連拔起!求阿姐救朕!”
沈硯嗚嗚咽咽的聲音回蕩在這大殿中,沈長妤聽得越發心煩。
這個情形多麼熟悉?一如前世宮傾那他抱着她大腿哭求救他的情形。
不過她現在無暇這些,腦袋裏只有一個念頭。
對不上,一切都對不上了。
前世,父皇駕崩,留下一個風雨飄搖的大玄王朝給新帝。
年僅十歲的沈硯,趕鴨子上架繼承了皇位,坐在了龍椅之上。
少帝年幼怯弱,羽翼不豐,導致皇權旁落,外戚溫氏政,把朝堂搞的烏煙瘴氣。
蕭灼趁朝堂大亂時,在涼州益壯大,成了朝廷的心腹之患。
爲了安撫蕭灼,防備他叛亂,她主動出降涼州。
怎麼現在成了蕭灼主動上書求賜婚?
而且,這時間完全錯亂了。
從沈硯口中她得知,朝中已經大亂了,比前世提前了一年之久。
這一世的蕭灼似乎比前世走到這一步用時還要更短,難道……
這個想法掠過心頭時,她有了一絲絲的不安。
該不會,他也回來了吧?
“阿姐,朕每如坐針氈,如今只有阿姐能夠幫朕了,穩住蕭灼,給朕爭取韜光養晦的時間。”沈硯苦苦哀求。
沈長妤眸中幾欲冒火:“阿姐如何幫陛下?朝中那幫老臣拿不出半分主意嗎?江山安危難道要寄托在女子的群釵之下了?”
沈硯神色一赧,低低說道:“阿姐也知道朕只能聽從溫錄尚書事的指揮……”
沈長妤嗤之以鼻:“我的好舅舅倒是十分了解我的性子……”
他知道她的性子隨母親,不肯乖乖就範,急了她來個玉石俱焚,什麼都落不下。
所以,他才領着那朝中那幫老東西迫沈硯,讓沈硯用親情來磨她,迫使她就範。
她曾以爲挾天子以令諸侯就已經是舅舅做出來的最可恨的事情了。
不曾想,他竟然還夥同沈硯割據大玄的國土給南鉞。
犯下這等叛國通敵的大罪,至使引狼入室殘害百姓,目的就是爲了除掉蕭灼。
更別提,這期間一次次的利用她的婚姻來做文章。
恨!
着實可恨!
朝中有這等人,這天下能安穩得了?
沈長妤一腔怒火無可遏制。
剛醒來的那一刻,她是想要遠離朝堂是非安安穩穩過子來着,可這幫狗東西們一都不得讓她安寧。
既如此,她便不能白活這一回,決不能讓姓溫的禍害黎民,大玄的國土再四分五裂,百姓再遭無妄之災。
沈家人可以不坐朝堂,決不能讓南鉞人踏入大玄,奴役大玄。
頃刻間,她的腦海裏已經有了自己的主意。
“阿姐!!”沈硯輕輕晃動着她的衣袖,用無助的眼神懇求。
“夠了,一個哭哭啼啼,哪裏有半分一國之君的樣子?”沈長妤低聲呵斥了他,“不就是嫁給蕭灼嗎?我應了!”
“真的,阿姐不是騙我?”沈硯喜出望外,生怕她反悔,“那朕這就擬旨。”
“等等。”沈長妤道,“我要一樣東西,陛下若是同意,再擬旨不遲。”
“只要阿姐肯同意,別說一樣,就是十樣,一百樣我都同意。”沈硯滿口答應。
沈長妤勾勾嘴角,淡笑:“只怕陛下肯,溫夔不肯。”
“朕好歹也是天子,再不濟,賞賜阿姐點東西的權利還是有的,阿姐只管提了便是……”
“封地。”沈長妤吐出兩個字。
“這個……”沈硯猶豫了,支吾了一陣子道,“阿姐,這個朕做不得主。朕明裏跟舅舅商議過後,再給阿姐答復。”
“好,告訴他,我要青州。”沈長妤冷道。
從宮裏出來時,已經是掌燈時分。
沈長妤有些倦累,靠在馬車內閉目養神,萬般疑慮得不到解答。
前世她下令斬了蕭灼手下幾員大將,阻了他多少次謀劃,蕭灼真真是恨死了她。
清楚的記得,他大掌掐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齒:“別再手軍務與朝中之事,老老實實做你的長公主。否則,我也不能保證後不會了你。”
既如此,今生他爲何要主動巴巴要求尚公主?
不見,豈不是最好?
一時間,沈長妤有些猜不透這一時的蕭灼心裏在盤算什麼。
馬車突然間一陣顛簸,沈長妤倏然睜開了雙眼。
阿蠻忙對駕車的車夫喊道:“你慢些,殿下都被顛到了。”
“是,是。殿下,今是浴佛節,僧人和百姓擁着佛像巡遊,街上人越來越多了。”車夫低聲匯報情況。
沈長妤掀開車簾往外瞧了一眼,果然是遊人如織,場面蔚爲壯觀。
“換條路。”她沉吟了一下,“去霍府看看霍辭。”
阿蠻怔了怔,忙說道:“殿下您忘記了,霍辭不在都城。”
“不在?”
“一個月前,南鉞突然進犯璘江,霍辭自請領旨前往璘江抵御外敵。”
又是令人出乎意料的一件事。
霍辭是文臣,在秘書監任職負責修史著書,手無縛雞之力,跑前線做什麼去了?
沈長妤揉着自己發痛的額角,情況似乎比她想象的還復雜:“算了,換條路回府。”